第164章 不公

柳娇娘随着宴行止走出朝房,一路上无人敢阻止。

直至出了皇宫城门,坐上马车,柳娇娘悬起的心才真正放下来。

她吁了口气,感激地看着宴行止,“谢谢王爷帮臣女解围。”

宴行止坐在马车中间,高大的身躯衬的马车甚为狭窄,他唇角淡淡勾了一下,“谁说本王是帮你解围?”

柳娇娘一怔。

宴行止的视线在柳娇娘疑惑的面容上扫过,唇角的笑容渐渐放大。

“……”柳娇娘心底一个咯噔,“王爷的意思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宴行止挑眉,“你觉得呢?”

柳娇娘想着在朝房宴行止说的话,很是忐忑,她垂下眸子,咬了咬牙说,“王爷,是小七请您来帮我的吗?”

宴行止目光淡了淡,还是‘嗯’了声。

“不敢欺瞒王爷。”柳娇娘吸了口气,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我喜欢小七。”

宴行止瞳仁微颤,目光直视着柳娇娘,“你说什么?”

柳娇娘心中忐忑不安,但还是决定将事情说清楚。

“我和小七彼此喜欢。”柳娇娘身体紧绷,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捏着,可见紧张。

宴行止彻底笑不出来了,心中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如果小七不在了,你会如何?”宴行止忽然问。

柳娇娘心中升起一丝不安,抬眸看了宴行止一眼,又很快低下头。

“如果他不在了,我会一生记着他。”

“一生……”宴行止唇齿间咀嚼着这个词,神色幽深得令人看不清。

“罢了,本王方才只是说笑,你不必在意。”宴行止道。

柳娇娘乖巧坐在一旁,也不再言语。

等到马车快到宅子时,宴行止突然道,“西北王两日后便会到邺京。”

柳娇娘惊喜抬头,“真的吗?”

“自是真的。”

柳娇娘犹豫一瞬,小心翼翼道,“王爷,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宴行止随意道,“问。”

“您为何帮顾家?”

宴行止深深看着柳娇娘,“你真的要知道?”

柳娇娘心头一紧,忽觉危险,宴行止身上显然有很多秘密,她不该因为好奇就多问的。

“我还是不要知道了。”柳娇娘讪讪道。

到了宅子,柳娇娘下了马车再次行了一个大礼,“今日多谢王爷施救,娇娘铭记于心。”

“但愿你能记在心上。”

马车驶远,柳娇娘轻轻呼了口气进了宅子。

含嫣和杏花见柳娇娘回来,自是一番喜悦。

“含嫣,你让林大去给郑娘子捎回个信儿,就说我回来了,让她安心。”

“好。”

杏花则伺候柳娇娘梳洗换衣,而收到消息的郑娘子便赶来了宅子。

“姑娘,宫中的人没有为难你吧?”郑娘子很不放心,尤其知道柳娇娘的身世后,她更是担心得日夜难眠,生怕有人发现什么。

柳娇娘摇头,“放心,我真的没事。”

让杏花和含嫣去屋外守着后,柳娇娘道,“西北王两日后就会到邺京。”

“真的?!”郑娘子激动地站起身,双手更是紧紧握着柳娇娘的手,微微打着颤。

太好了!他们终于就要见到小姐了!

柳娇娘眼眸微沉,想到对顾盈下毒的蒙氏,心中便如压了一块石头。

“郑娘子,等扁神医为母亲医治后,你们便一起跟随西北王去北地吧。”柳娇娘道。

郑娘子立时察觉出柳娇娘有心事,她坐下去,问,“姑娘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事?”

姑娘从宫中回来后,就面色有异。

柳娇娘担心日后蒙氏会有其他动作,便将蒙氏下毒之事说出来。

郑娘子听后气得咬牙切齿,“原来是她!!”

“当年太后还是贤妃时,曾被异族探子抓走,是顾将军带人连夜闯入对方设计的陷阱将人救出,这才让太后免于落下把柄,因她惊吓过度连夜高烧,是小姐为她针灸,才救了她一命!”

“顾家对太后这对母子有大恩,当年因为潇王一事,顾家也被牵连全家落罪,当时将军还曾上书请求当时是太子的皇上明察,可他们不仅没有施救,反倒落井下石!”

一想到当年的事情,郑娘子就是满心的恨!

顾家出事时,她虽然不在邺京,可郑大石却是目睹一切。

“大石说顾家出事前三天,太后曾宣小姐入宫,她定那个时候对小姐下毒!”

大邺律法,获罪族中若有孕妇以及刚出生的婴儿,可免于刑法,蒙氏这是早知道顾家会出事,所以提前对顾盈下毒,以除后患!!

柳娇娘面色沉沉,虽然不知道当年潇王逼宫一事是真是假,但蒙氏和元贞帝在其中,定然曾做过什么。

不然元贞帝也不会说什么心魔,而蒙氏表面又是供奉顾家灵位牌,又是为顾家逝去的人烧经书,说白了,就是为了让自己安心。

“她害的小姐变成这样,我一定要为小姐报仇!”郑娘子气恨道。

“仇当然要报。”柳娇娘眸光深不见底。

不仅要报仇,还要查清当年顾家落罪的真正原因,若是被元贞帝和蒙氏陷害,那便要讨个公道!

凭什么被害者受尽苦楚,而施害者可以高枕无忧,还能享受无尚尊荣?

这不公平。

“一切等见到母亲再说。”柳娇娘道。

两日后,翟匡山终于回到邺京。

为免引人注目,柳娇娘和郑娘子并未去迎接,而是在等消息。

终于,西北王府的人来传信,柳娇娘带着郑娘子出门,便见小七早已准备了马车。

“愣着做什么?”小七走到柳娇娘面前,笑着说,殇王看望西北王,无人敢置喙。”

柳娇娘没想到宴行止竟连这点小事都考虑到了,这反而让她十分愧疚。

“王爷帮了我太多。”柳娇娘低喃。

小七笑了笑,“我帮你还,如何?”

柳娇娘抬眼看他,“你怎么还?”

二人上了马车,小七笑眯眯,“当然是用我这个人,所以娇娘不必有任何负担,也不必将这些事情记在心里。”

他捏着柳娇娘的手指,语气轻松状似随意道,“咱们是一体的。”

柳娇娘心中记挂着顾盈,也没有深想小七这句话。

马车直接进了西北王府,这举动显然过于张狂,但是殇王府的马车也就不奇怪了。

翟匡山早已等候,看到柳娇娘,他搓了搓手,温声道,“娇娘,月娘刚刚醒了,她无法言语,也不能行动,你莫要吓着。”

柳娇娘缓缓摇头,她没有回话,跟着翟匡山朝着后面的院子走去。

到了屋前,翟匡山将门打开,“月娘就在屋内。”

柳娇娘在门前顿了顿,提步进了屋子。

屋内布置雅致,也十分温暖,可见翟匡山都是用了心的。

绕过屏风,步入内室,入目便见一个女子坐在木制轮椅上,她面向窗户的方向,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外面。

她的皮肤很白,身体很纤弱,虽不能动,但发髻却梳得一丝不苟,两鬓的发丝已经变白,许是常年的病痛折磨,她的面容过于苍老,可是那双眼睛却像琉璃一般,纯真透亮。

她看着窗外的桂花树,眸光极为认真,并没有意思病人的木然,反而很明亮。

柳娇娘走到她身边,嘴唇动了动,缓缓蹲在她身边,握住她搁在膝盖上苍白枯槁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