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秦公公一直和柳乾有交易,柳家所有生意,秦公公占四成,但现在柳家已倒,秦公公纵使还有其他产业,但也不及以前更为轻松吧?”
秦大到了嘴边拒绝的话,硬生生咽回去。
他神色不定,第一次认认真真打量柳娇娘。
正如柳娇娘所说,柳家所有生意的收入他占比四成,这件事只有他和柳乾知晓,连宁王都不知道。
这也是他为何会扶持柳乾将生意做大,甚至成为皇商。
这些年他从柳乾这里的确白赚了不少银子,所以除掉柳乾也是迫不得已,没了柳乾,就没了柳家四成进项,损失大笔银子,秦大怎会舍得?
但柳乾必须死,柳娇娘同样必须要死。
然而现在事情已经超出秦大控制,他不仅杀不了柳娇娘,还被她两次威胁,甚至柳娇娘还知道他和柳家的生意。
柳乾绝不可能将此事告诉柳娇娘,所以是她自己查到的,不仅他小看了柳娇娘,只怕柳乾到死都不知道柳家那些龌龊早已被柳娇娘查到。
“惠恩县主到底想说什么?”秦大强忍怒气,冷声问。
柳娇娘神色真诚,“秦公公,我现在是镶玉楼的东家,而镶玉楼的生意在邺京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商铺,邺京权贵世家,以及宫中贵人都十分信任看重我的登仙绣坊,每月订单数量极大。”
“而镶玉楼其他生意也是宾客爆满,不见冷落,如果秦公公愿意,我愿将镶玉楼五成利益送给秦公公。”
此话一出,秦大面色倏变,他坐直身体,阴冷的双目浮现异色。
“惠恩县主可是在同咱家说笑?”
“秦公公,我说得很认真,没有一丝说笑的意思。”
柳娇娘面色认真,言语坚定,“我给秦公公五成利润,您便是这镶玉楼半个东家,镶玉楼每年所赚的银子都有一半是您的。”
“这比柳家给公公的,更为有诚意,秦公公您觉得呢?”
秦大沉默,但眼中目光隐隐闪动,显然是被说动了。、
但秦大并未因巨大的利益而昏头,他沉声道,“你想让咱家帮你偷出印章?”
柳娇娘摇头,“我当然不会让秦公公这么做,我知道秦公公在宫中从不结交党羽,对皇上忠心耿耿,而我亦不敢有什么大逆不道的心思,我只是想知道我娘为何会因为一枚印章而死。”
“秦公公爱护唯一的血脉,而我作为容雪女儿,亦想为我的娘亲求一个公道。”
“哪怕这个公道求不到,我总要知道这枚印章究竟有何秘密,让我娘在九泉之下瞑目。”
柳娇娘说得动情,言谈间带着一股冲动,让人觉得她没有其他心思,只是想知道容雪因何而死。
秦大深深看着柳娇娘,心中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如果柳娇娘当真只是一心为母亲求个公道,才要查印章,倒是也无甚大碍,可万一柳娇娘还有别的目的,他一旦答应柳娇娘,那就和柳娇娘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会引来巨大麻烦。
秦大深知他该拒绝,可镶玉楼五成利润,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了。
他这些年虽攒了不少银子,却因为身份特殊,不能随便置办产业,更别说在宫中他也需要用银子打点。
更重要的是他需要一笔没有任何风险的进项,如此将来他才能安稳离开皇宫,有一个儿孙绕膝的美满晚年生活。
否则,他也不会费尽心机多年保护于春这个蠢儿子。
柳娇娘也不催促,她神色镇定,笃定秦大一定会答应。
所谓敌人,不过是利益不一致,只要目的相同,有了共同利益,也可以变成朋友。
从一开始,柳娇娘就没有想过和秦大作对,她自知自己的身份和一个浸淫宫中多年的太监作对,无疑是以卵击石。
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亦没有永远的朋友,她知道秦大想要什么,只要以利益诱惑,将秦大拖下水,这件事便成功一半。
果然,秦大面上虽看不出情绪,但目光已然缓和。、
“惠恩县主,咱家可以考虑考虑,但还有一点。”
“秦公公请说。”
“咱家还要你往后所做的任何产业的五成利益,你可愿意?”秦大说道。
柳娇娘只略一思索,便颔首,“我答应。”
“县主,你白白送给咱家一半利益,只是为了查印章?这印章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但却关系着前朝禁忌,你就不怕落个抄家灭族的下场?”秦大沉声问。
柳娇娘耸了耸肩,“我一人便是一族,我只想知道我娘为何会有这枚印章。”
秦大犹豫着还是没有立即答应,“县主,咱家要回去好好想一想,才能给你一个答复。”
柳娇娘很爽快地答应,“好,不过我的耐性有限,希望秦公公明日就能给我答复。”
秦大扯了扯嘴角,“县主放心,明日咱家必会给你一个答复。”
待秦大走后,郑娘子进了屋内,她紧张问,“姑娘,秦大真的会答应吗?”
柳娇娘心中也是紧张的,方才同秦大一番游说对峙,不过是提着一口气,此刻她松懈下来,靠着椅背,低声道,“秦大只有于春一个儿子,是他最大的弱点,他如果真的不在意于春,也就不会多年来让于春隐姓埋名。”
“而且秦大爱财,镶玉楼五成利益这么大的诱惑,他不可能放弃。”
郑娘子点头,“姑娘说得对,只是就算秦大答应,也要防着他,像秦大这种在宫中多年的太监,心狠手辣,姑娘要万分小心。”
“郑娘子,我明白。”
她自知和秦大合作,乃是与虎谋皮,但要想查到印章,查到容雪为何要拿着印章转道去平阳府,也唯有如此。
第二日,秦大便派人来传信,他答应了。
如此,柳娇娘和秦大便成了生意伙伴,镶玉楼的一半生意送给秦大,而秦大则在宫中为柳娇娘查印章所在何处。
柳娇娘和郑娘子皆都松了口气。
郑娘子惋惜,“只是可惜了白白送给秦大一半利润,便宜了这奸人。”
柳娇娘眸光冷凝,“这钱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
吴洲城外,营帐内。
“宁王被困吴洲城有数日,已是弹尽粮绝,他现在只怕已经后悔入吴洲,急着要投降了。”肖墨说道。
这段时日,宁王兵力不及宴行止的兵,一路像是猫捉老鼠一般,宁王逃窜进了吴洲城,然宁王却不知道,吴洲城内早已变天,成了一座空城。
穷寇入巷,可杀之。
宴行止俊美的面容漠然平静,他看着送来的密报,凤眸染冰,“告诉乌岐,今晚便是他报仇之时。”
“是!”肖墨笑,“今晚过后,王爷便可回邺京了。”
还有一句,王爷也就不必每晚看着那封回信发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