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1章 唐钊准备釜底抽薪

唐钊为了做戏做全套,不得不大部分时间都耗在仁心医馆。

他看着史夷亭,好似在自言自语,又好似再透过史夷亭跟别人说话:“唐念不可能帮着陆曼曼,唐慈一家也早就跟老太太离心,唐佑孄是个好的”

"唐则一家呢?"史夷亭开口问。

唐钊没有回答他,而是继续说道:“霍玉得赶紧醒过来,我等不及要知道安谨言的下落了。

安慎行等会估计还会过来,到时候还得他出马。”

史夷亭:“需要他做什么?”

“陆曼曼给自己留的后路,只有唐则一条。”唐钊笑着说,“还有唐家那些旁支和老一辈,都被她用银子供着,所以这两部分,要给陆曼曼来个釜底抽薪。”

史夷亭皱眉:“唐家人跟安慎行有什么关系?”

“需要安慎行去搭一下江锦书这条线。而且他谏臣的身份,也可以大有作为。”唐钊不紧不慢的说,“陆曼曼最喜欢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次渔翁可轮不到她来坐了。”

唐家老宅。

唐老太太身子虽然比见唐钊之前好了些,但是到底接二连三的烦心事太多,竟有些力不从心。

唐飞从仁心医馆急匆匆回来了,“老太太,佑孄娘子回来了。”

唐老太太看到唐佑孄肿着眼睛,红着脸,霍玉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五步之远。

“这是怎么了?谁敢惹我的宝贝女儿生气了?”唐老太太眼下灰青,不过看到朝气蓬勃的唐佑孄,还是一脸宠溺地开口问道。

唐佑孄别扭的回答:“没事。”

唐佑孄见唐老太太伸出手,赶忙上前握住,这才发现原本总是细嫩的手,此时变得消瘦,鼻子又是一阵酸。

唐老太太有些力不从心,说话少了中气,语气倒是听上去温和了许多:“我看霍三星跟受气的小媳妇一样,跟在你身后,也不敢上前,你是不是又欺负他了?”

唐佑孄摇头:“没有。只是回来路上在马车上做了一个梦,竟然梦到我们姊妹几个小时候在老宅子里玩的情景,一时有些唏嘘。”

唐老太太想到自己的那些故去的和现在活着的儿女,也不免添了几丝难过,“你是不是怨我,没保护好他们?哎你怨我就怨我吧,只要不是跟霍三星吵架就好。”

说着,只听她肺里好像藏了一个破败的风箱,每次呼吸一次不仅带着异响还生疼。

唐佑孄赶紧到了一杯茶,给唐老太太喂上一口,缓了缓。

“娘,你身子怎么回事?今天可是吃药了?”饶是唐佑孄再粗心,也察觉到唐老太太这身子着实一下变得不好了。

“那苦汤子,喝了多少了也不见效,我这个年纪,稍微多劳心劳力一下,这身子便让我好看,哎老了。不服不行。”

可不劳心劳力,自己亲自养大的孙子,都要费心费力去算计。

心宽了,心中藏的污纳的垢时不时地清理一下,才不会堆积成沉疴。

何必为了跟韦家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搭上一辈子的精力。

“钊儿他”唐佑孄越想越觉得憋闷,深吸一口气就想努力说服一下唐老太太,但是最终还是化成了一股叹息。

“他怎么了?他找你了?”唐老太太见唐佑孄说话说了半截,赶忙询问。

唐佑孄摇了摇头:“没事,我想说,他身子也不好,不然大概会回来看你的吧。”

唐钊再次醒来,已经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那个叫徐秀山的人,告诉他,那里是瑞士,有自己的爷爷。爷爷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奶奶他们,阴差阳错的找到了唐钊。

他还没来得及去哄他最爱的女孩,也没来得及对奶奶爸妈尽孝道。

唐钊面对一此次的检查,一场场的会诊,心脏的不适感,不敢联系国内的亲人,不敢联系心爱的女孩,他怕自己听不过去,怕家人和爱人再次收到伤害。

瑞士的夏天格外的热,终于熬过那个夏天,徐秀山才放心把奶奶去世的消息告诉他,爸爸自杀,妈妈消失的消息。他只剩下心爱的女孩了。

徐秀山引导他认识人性,知世故,却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紧紧的拥抱着他,像一个亲人,害怕失去他疼爱的人一样。

他说:唐钊,深呼吸,稳定情绪。

他说,只有你活着,才能让坏人受到惩罚。

他说,现在可以难过,但出去这个门,还是要笑。

唐钊却无法控制心脏疼痛的蔓延,深呼吸解决不了问题,情绪一寸一寸的崩裂。徐秀山从来没有骗过自己,他说奶娘,爸妈都走了,就是走了。

他强忍着心痛,眼睛里没有了太阳,只有迷茫,像一团乌云遮住了曾经的太阳。他想问,为什么,为什么要对千里之外的亲人动手,但他发不出声音。

他体会到了自己去世消息,爸爸失语的感受,悲到极致,语言就失去了作用。

徐秀山陪着他从黑夜到白天,他感受不到时间的变化,听不到徐秀山絮絮叨叨不停地说了些什么。

后来,徐秀山带他去见了董华涛,也知道了王一健的经历。

那天,董华涛只提起了几个人,但那几个人像是一个个墓碑钉在了他好不容跳动的心上,像是一个个钉子,随着每一次心跳,都在提醒自己。

董华涛说,奶奶年纪大了承受不住伤心而去,但是爸妈自杀是非自然的。

有周围的人说,他的爸妈跟周围的人一直说,儿子没有死,只是去国外治疗心脏了,治好了就回来了。

爸妈怎么可能自杀,爸妈不会自杀,

那是从小教育自己乐观的爸妈,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始终待人和善,努力生活的人,还知道儿子并没有死,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自杀。

绝不可能。

从小村里有想不开的人自杀时,家里的晚饭时间就会多一个话题,爸妈都会教育小石头,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要敬畏生命,爱护自己。即使亲人离开,也要把爱延续下去,可以转移到周围人的身上。他不明白活着这样好,人为什么要放弃生命,他们家都天生的乐观。

爸妈是他的榜样,他们相亲相爱,爱彼此胜过爱孩子。耳濡目染他也相信未来会有这样的一个伴侣。

唐钊那时候爱着安谨言,他一直把她当做未来的伴侣,他常年与安谨言厮守在一起,爸妈乐见其成。甚至很欣慰,终于没有这个电灯泡在身边了。

当他的爷爷突然出现在他的世界,要带他去瑞士治疗时,爸妈也是欣然同意的,爷爷贴心的安排了一个国内的工作人员小丁照顾他们。

他们甚至打算如果唐钊留在瑞士,他们准备再收养一个小女孩。把爱传递下去。

徐秀山提到了小丁。他说“小丁只是临时的工作人员,没想到确是唐思的人。”

唐钊不敢再去想象,爸妈热情招待,万分感谢的小丁,会导致他们葬送了姓名。

自杀?心理承受不住?

他们说的是把他教育的心怀感恩,一心向阳的父母。

唐钊,眼里第一次崩裂出狠厉:“他们一辈子老实勤恳,安于现状。”

徐秀山被他的眼神震惊住。

唐钊抬起头,像一头野兽“这就是权利的诱惑?这就是金钱的力量?”

徐秀山轻柔的捋着他的后背,“唐钊,不要这样。”

“不要?”唐钊一下挥开徐秀山安抚他的手,“他们在乎的,害怕失去的,那我就让他们失去。”

董华涛看着唐钊,失神。

徐秀山被他猛然挥开,没有生气。他宁愿唐钊把心里的怨气、愤怒全部发泄在他身上,也不想让唐钊变成一个冷漠黑暗的人。

徐秀山对唐钊说:“逝者已逝,他们如果泉下有知,一定想让自己的儿子依旧阳光、开心的度过后面的生活。”

唐钊紧紧的攥起拳头,一脸疑惑的问:“老实人就活该被欺负,坏人就该逍遥法外?”

徐秀山苦笑,“人已经入土为安,没有人证物证,定不了他们的罪,也没法把他们绳之以法。”

唐钊猩红的眼睛,“所以我爸妈就白死了,那他们没有一点办法,是吗?”

徐秀山“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件事情需要从长计议,慢慢的计划。”

“不用了!”唐钊打断了徐秀山的话“他们在乎什么,就从哪里开始吧。”

对于唐牧一家,唐钊是知道的,他一直以为,他不去争不去抢,大家就会和睦相处,没曾想过,自己的乐天派,自己的不作为,却给了他们充足的时间去伤害自己的亲人,不是唐牧,是自己的天真将父母推进了深渊。

一年了,他在瑞士待了一年,竟然被表面的和气和平静遮住了眼睛。

他的父母,在遥远的家乡,死在了他的天真里。

徐秀山说的对,这事要一步一步的计划,要仔仔细细的筹谋。没有实力的愤怒,只会自取其辱。

爸妈已经死了,死在还在等他康复的希望里。那就让那些人也死在希望里吧。

“也许你妈妈并没有死。”

唐钊猛地看向董华涛,徐秀山比唐钊更快地走到他面前,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董华涛目光深沉,看着徐秀山和唐中。

徐秀山是他们的智囊,唐钊是徐秀山亲自考验最中意的唐氏集团继承人,他对唐钊的拥护程度甚至超过了职业经理人和家族基金。

徐秀山跟他分析过唐钊,说他像是初升的朝阳,会带着唐氏集团向更加人性化的方向发展,天真但懂谋略,乐观中带着谨慎,心怀感恩心有大善。

眼前的唐钊,只有愤怒和仇恨,他看不出天真和乐观,没找到谋略和大善,只看见这人要堕入黑暗。也许是想起了自己资助的王一健。他不想让徐秀山失去一个承载希望的年轻人。

董华涛:“小丁最后没有被安排到重要岗位上,而是被唐牧父子一直暗地里寻找。”

当年替唐牧父子做事的人都被安排到重要的岗位,唯独小丁做了这样一件大事,却消失了,一直被唐牧父子暗地里寻找。

失去了王一健,一度让董华涛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自己明面上站在唐牧父子阵营,暗地里却受徐秀山的安排,其实是替老爷子办事。王一健进去了,但是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还没有结束。有时候董华涛感觉,自己实在是不想这样继续下去了,为了唐氏集团的归属,自己付出这样的代价,有意义吗?

唐牧父子其实不属于唐老爷子这一支。唐老爷子年轻时被称作大唐,他的堂弟是小唐。上世纪六十年代赶着技术工人的潮流进入瑞士,唐氏集团是大唐一点一点建立发展壮大的,小唐后期来帮助堂兄。

大唐刚开始时,一心奋斗想把公司走上正轨后,再把老婆和未曾见面的孩子接到瑞士。公司发展起来时,需要人手,小唐才投靠进来,那时小唐的孩子也就是唐思跟他的孩子一般大,大唐格外的疼爱这个侄子。公司发展快速,大唐分身乏术,把国内找人的事情就交代给了堂弟。

小唐带来的是堂嫂难产去世的消息。大唐一直伤心未娶,用工作麻痹自己。等唐思长大成人,唐老爷察觉到小唐一脉对公司的野心时,才开始一方面清理自己手下被渗透的人员,另一方面也开始秘密安排人调查家人的音讯。

一个贪念,用三代人做代价,唐钊的拳头再次握紧:“唐思、唐牧。”

董华涛:“老爷子身体不太好以后,集团里表面是唐思在不断的蚕食各部门的重要岗位。”

唐钊皱着眉头:“表面?实际上呢?”

董华涛:“实际是唐牧在幕后出谋划策。出头露面的事都是他爸爸来,其实真正的掌舵人是唐牧。”

董华涛在唐思手下这么多年,也一直以为是唐思是掌权者,甚至一度被唐牧的纨绔表面蒙骗过去。

所有的争权夺利的肮脏事,都是唐思出面做了,唐牧在老爷子面前锁一个乖孩子,甚至是需要敲打、需要激励上进的熊孩子。

一个个主意,一笔笔债,躲在暗地里出谋划策,与双手沾血的刽子手,没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