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钊胯下的马蹄已经出现了虚影,唐三咬紧牙关用力抽打着自己的马,尽力跟上自家爷。
耳边呼啸的风,让唐钊的脑子慢慢清醒过来。
很明显,安谨言的失踪不可能与乐家有关系,乐家能挑事的人已经没有战斗力。
唐家老宅那边,唐钊特意安排了两个人盯着,从唐三传来的消息,老宅那边没有动手,即使老宅那边有人动手,也会首先选择对孩子们下手。
安谨言是在与安常侍外出回来后失踪的,选择的这个节点很巧妙,很大程度上对方不知道安谨言与安慎行的关系,有可能是为了把线索错误地引导到安慎行身上,但是也不排除这只是一个巧合。
上次安谨言受伤,也是与这次有相似之处,乐家是参与了,但很大程度上是背锅,这背后的人安耐不住了,这次挑在了他出征,安谨言刚生产完,这个契机出手。
敌人在暗处,毫无头绪。
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但是此时在马背上颠簸的唐钊,没有抓住。
他攥着缰绳的手,泛起了青筋。
唐三终于跟自家主子并排奔驰,风声太大,他的声音只能拔高:“主子,接下来怎么办?长安城里要不要先准备一下?”
唐钊转头看向唐三,那双桃花眼里布满冰霜,声音寒凉:“把最后跟安谨言有接触的人全都抓起来!”
唐三从唐钊不满冰霜的眼睛里,看到了癫狂。
“是。”
长安城里留下的暗卫,很快接到了消息。
安慎行被蒙上了黑布套,双臂被拧在身后,他不可思议地吼道:“你们是什么人,我可是大兴朝的右散骑常侍!”
肃穆的声音传来:“要的就是安常侍!我们夫人从跟你分开之后就失踪了,我们必须把你控制起来,跟我们爷一个交代!”
侍贤坊的巷子里静悄悄的,所有的人听到安常侍家里闹腾的声音,都悄悄把耳朵贴在大门上,却没有一个敢出门劝阻。
曾经给安慎行送过萝卜的一个老奶奶看到两个黑衣人从安常侍家里出来,赶忙上前:“你们是什么人?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怎么可以这么正大光明地掳走朝廷命官?”
安慎行听到来人说的话,反而平静下来:“大娘,你不用管我。”
老奶奶听到安慎行的话,整个人张开双臂挡在前面:“安常侍,你是一个好官,也是一个好人,以前你帮过我,我绝对不能见死不救!”
安慎行:“大娘,你听我说,我真的没事,有些误会,我去说清楚就回来了。”
“误会?”老奶奶看着那两个人高马大的黑衣人,又看了一眼脑袋被套住的安慎行,对着黑衣人开口:“我老婆子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就算是误会,你们也不能这样对待一位一心为民的好官!”
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把安慎行头上的黑布套拽了下来。
安慎行双眼适应了一会,先安抚住老奶奶:“大娘,你看他们把套我头上的黑布拿下来了,我是涉及到了一件案子,配合审查就好了。很快就会回来的。”
“真的?”
“真的!”
老太太得到安慎行肯定的回答,又看到他认真的眸子,这才让开道:“安常侍,我明天再来看你,如果你没有完好无损的回来,我会到官府去告状的,你别害怕!”
安慎行感激地点头,对着黑衣人说道:“这位大娘只是跟我以前有几分交情,这才仗义执言,我会配合跟你们走,你们不要伤害她。安谨言失踪了,我也很急切,你们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
两个黑衣人一边一个抓起安慎行的肩膀,几个跳跃,就逃离了侍贤坊的。
“安常侍,对不住了!”离开众人的视线后,两个人黑衣人赶忙松开安慎行,毕恭毕敬地道歉,“我们主子传来的安排就是先大张旗鼓地把你带到唐府,我们才想到了这个办法。
我们主子说,只要告诉你我们的身份,你就会明白的。”
安慎行活动了一下两边的肩膀,摆着左手:“不用道歉,我明白,你家主子这是在告诉暗处的人我也是被怀疑的对象,这样他们就不会针对我了。
两个黑衣人点了点头:“我们主子今天就能赶回来,安常侍就委屈你在唐府住几天,等我家主子新的指令。”
他们几个暗卫,这几天已经把长安城全都翻了一个遍,也没有找到安谨言的影子,只能尽职尽责完成主子的吩咐。
“你们主子现在应该快到北疆了,那边战事如何,他可以抽身出来吗?”
暗卫闭紧了嘴巴。
安慎行:“如果你们主子回来了,就带我去见他,我这里有一些线索跟唐爷说。”
黑衣人抱拳,算是答应了。
带着大部队走了四五天的路,硬生生被唐钊十二个时辰就跑回来了。
他在长安城外,乔装打扮一番,趁着月光溜进了唐府。
安慎行房间里的蜡烛一直亮着,夜深人静的时辰,院子里发生了奇怪的声音,像是翻墙落地的声音。
他赶忙端起蜡烛,朝门外走去。
推门的瞬间,他便对上了唐钊那双疲惫的桃花眼,他扶着墙正站着喘了几口气,扶着墙的手指在发抖,两条大腿都在发抖,连声音也在微微颤抖。
“安常侍,你有安谨言的线索吗?她现在在哪里?”
安常侍看了看两边漆黑一片的连廊,赶紧扶着唐钊进了房间,并且倒了一茶碗温水,递到唐钊手里,关切地说:“你先喝点水,缓一缓,你现在的脸色不太好!”
唐钊接过茶碗,一饮而尽,接着还是目光灼灼地盯着安慎行。
暗卫潜伏在黑暗中,此时恨不得给安慎行用上十八般酷刑,让他早点开口。
安慎行又抬手扶住唐钊的胳膊,扶着他进了房间,低声说道:“应该是春风渡的人。”
唐钊满脸的惊讶,对于春风渡,他是无力的,到现在他还没有找到春风渡到底在哪里,只听安谨言说过,那里是一个人间炼狱。
唐钊皱眉:“不可能,安谨言说过,春风渡现在正面临着内讧,根本没有精力顾上她。”
安慎行又给唐钊倒满一碗温水,放在他面前:“这世上的事,往往都是出人意料。”
就像他的姐姐,他心里已经有了姐姐已经死去的准备,但是他打死都没想到,乐家会把姐姐的尸体藏在乐家,并没有处理。
这也许就叫灯下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