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莲儿和小玉暗叹,真是沾了安谨言的光,还能得唐爷一句话。
庄莲儿忍不住向安谨言小声问道:“一会你准备打赏些什么?我看很多小娘子都准备了荷包、扇坠、甚至还有抱着皂靴来的。”
庄莲儿每说一个,安谨言的嘴巴就长大一圈,随即懊恼道:“我怎么没想到,我只准备了银子。”
小玉笑道:“那边有卖小玩意的,你可以用银子换你中意的,还有羽凤翔同款的幞头呢。”
安谨言凤眼突然就亮起来:“哪里?哪里?咱们去看看!”
庄莲儿和小玉齐齐看向唐钊。
唐钊看着安谨言兴致颇高的样子,脸上的纠结都快溢出来,又不想让自己的小娘子对别人太疯狂,还不想扫了她的兴。
“带路,看我做什么!”唐钊最终还是妥协了,安谨言湿漉漉看着他的眼神,让他心软。
庄莲儿和小玉暗自偷笑,唐钊满脸不甘,只有安谨言一脸期待。
两人算是看出来了,唐钊的冷清,只要碰到安谨言,都可以浮于表面,一退再退。
很快,庄莲儿、小玉、安谨言头上都戴了一个墨绿色的幞头,安谨言手里还拿着一个,转身踮脚就要往唐钊头上戴。
唐钊上身猛地后仰,满脸都是拒绝:“我不要!”
“这可是羽凤翔今晚进芙蓉园时戴的幞头,多好看,像是春日里刚萌发的嫩芽”安谨言说着,面含微笑,不自觉地抚摸着柔软的幞头,“我们都戴了,戴一个嘛~”
唐钊十分嫌弃,有哪个男人想要戴一顶带着绿色的幞头?不过听着安谨言软软糯糯的声音,特别是故意拉长的尾音,唐钊最终还是低下了头,他可不想安谨言踮着脚挺着大肚子给他戴幞头。
安谨言给唐钊整理好,唐钊站直身子的那一刻,安谨言再一次为之着迷。
她凤眼弯弯,忍不住赞叹道:“真是绝美!这顶幞头到了唐钊的头上,怎么就显得如此富贵又不落俗套。没人能戴出这样的天人之姿吧~”
“好看?”唐钊傲娇地开口。
安谨使劲点头,“嗯!嗯!嗯!我家唐钊天下第一好看。不仅人长得好看,还带我来听曲,简直是天下第一好人。”
唐钊:“嗯。”了一声,上扬的嘴角却看得出他被安谨言这句话哄得舒服极了。
安谨言冲庄莲儿和小玉眨眨眼。
两人忍不住给安谨言竖起大拇指。
“安谨言~”头顶上突然出现了唐钊的声音,安谨言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啊?干嘛?”安谨言连忙换上一副笑脸。
唐钊把手伸过来,“牵着我。别松开。”
“哦好!”安谨言赶忙抓住唐钊的手,还晃了晃:“我会使劲牵着你,不会乱跑,也不会让你找不到我。”
唐钊猛地靠近,低声在她耳边说:“我就是看你要去见别人,这么高兴,心里不舒服。”
安谨言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唐钊是在吃醋,她拍了拍他的手:“放心,我的心里只有你。你是最好的。”
“哦~”
“马上开始了,庄莲儿、小玉,赶紧往前走!”安谨言拉着唐钊,冲着庄莲儿和小玉喊道。
唐钊一脸受伤:安谨言的话,好敷衍,心里好气,但是又不能对着安谨言发脾气。
庄莲儿跟小玉察觉到唐爷的神情变化,赶忙一左一右护在安谨言身边,三人如同连体婴一般往前走。
突然身前出现了一个吊眼梢的公子,旁边跟着一个梨花带雨般愁容满面的小娘子。
三人往左走,那两人也往左,三人往右挪,那两人也往右。
庄莲儿与小玉对视一眼,看了看伸着脖子越过两人往里看的安谨言,低声问:“安胖子,前面有两个人挡路,咱们要不要看看路?”
安谨言这才回神,定睛好奇地看着眼前的小娘子小公子。
吊梢眼开口了:“你们买的幞头是抢的我们的。”
庄莲儿笑了:“我们付了银子,光明正大买来的,怎么就成你们的了?”
“就是我们先看到的,拿银子的功夫,就被你们抢走了。”小娘子说着,眼泪又充满了眼眶。
庄莲儿听着这做作的声音,高声说道:“先到先得,你有本事找卖东西的算账,来拦着我们算是怎么回事!”
吊梢眼见这小娘子,不是个息事宁人的主,便问道:“那我出双倍银子,你们卖给我两顶幞头!”
庄莲儿白眼直翻:“我们仨个头,卖给你俩,我们戴什么?真搞笑!”
小娘子眼泪汪汪地拉了拉吊梢眼的袍袖,噘着嘴吧,摇晃着:“哥哥,人家就要戴~”
吊梢眼顺势把小娘子搂在怀里:“好妹妹,等哥哥给你买过来。”说完看向安谨言:“胖子,你头上的幞头,我出三倍,卖给我怎么样?”
安谨言抬手捂住幞头,摇头:“不,我要自己戴。”
吊梢眼看着安谨言的样子,挺了挺胸脯:“爷给你十两银子,怎么样?”
一道冷清的声音从安谨言身后传来:“她说了自己戴,你的耳朵是摆设吗?”
一道修长的身影挡住了安谨言,吊梢眼抬头,看到了比他高一头,一双明亮的眼睛,虽然看不清长相,但可以感觉出是一个俊美的小公子。
转头看到身边的小娘子,也仰头看过去,大概是在情妹妹面前丢了面子,吊梢眼努力挺直了脊背,挺直脖子,扬起下巴,双臂抱在胸前:“爷出多少银子都行,今晚这幞头,爷要定了!”
周围的人已经开始注意到这边。
安谨言小心翼翼的揪住唐钊的袖子,看了看周围,摇了摇头。
唐钊本来就有一肚子闷气,此时有送上门来的出气包,他可不是忍气吞声的爷,反手握了握安谨言的手。
吊梢眼也看到了唐钊眼里一闪而过的狠厉,看了看周围的人,低头哄着小娘子:“等哥哥出去,去花想首饰铺给你买一整套头面,补偿你,好不好?”
小娘子扭扭捏捏地点了点头,还回头又看了一眼唐钊。
“走,咱们不跟他们一般见识,戴了绿帽子还沾沾自喜,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吊梢眼搂着小娘子,临走还会有丢下一句话,啐了一口。
唐钊低声在安谨言耳边问道:“你们退后,我忍不了不了。”
安谨言乖巧地拉着庄莲儿和小玉往后靠。
躺好撩起袍子,一脚踹到吊梢眼的后腰上,吊梢眼惯性使然,搂着小娘子的手更紧了,两人一起摔了一个狗吃屎。
小娘子哎吆一声,便开始哭哭啼啼,吊梢眼吐了一口,满是血水,还带了半截门牙。
安谨言暗道一句活该,她的唐钊人美心善,这人怎么敢到面前来挑衅,叔可忍婶不可忍。
“你小子搞偷袭!看爷不教训你!”吊梢眼骂骂咧咧站起身,连身边的小娘子都没有抚,转身掐着腰指着唐钊大喊。
唐钊勾了勾手指:“来!”
吊梢眼一瘸一拐,边撸袖子便往唐钊这边来,嘴里还不干不净:“你个小瘪犊子,让你见识见识爷的拳”
唐钊再一次撩起袍子,大长腿又一次出去,一个脚印印在了吊梢眼的胸膛上,吊梢眼重新跌回了小娘子身边。
唐钊不紧不慢地走到吊梢眼身边,一脚踩在他的胸膛上,面无表情地开口:“再来!”
吊梢眼伸手,抱住唐钊的脚,试图把他摔倒,但是唐钊的脚仿佛生根一般,纹丝不动。
吊梢眼被他踩得上气不接下气,满脸通红地喊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惹了我,你就等死吧!”
“呵~”唐钊笑了,踩着吊梢眼的腿弯曲,一手搭在膝盖上,整个人的重量都落在吊梢眼的胸膛上,吊梢眼喘气都喘不上来,只听他懒懒地伸手,拍打了拍了靴子上的灰尘:“你是谁?没兴趣。以后见了我,绕道走,不然我会让你后悔出生在这个世上。”
吊梢眼眼睛都被憋得充血,整个脸像是煮熟的虾,鬓角的汗已经流成了线。
“是不是喘不过气来?后悔吗?好好活着不好吗?非要找死!”唐钊站起身子,脚下吊梢眼的胸膛咯吱咯吱响动,大概被踩断了几根肋骨:“芙蓉园的花,都没你的脸红,爷赏你的,不用谢爷。”
唐钊收回了脚,躺在地上的吊梢眼,四肢躺平,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虽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彻骨的疼,但是窒息的感觉更难受,他双眼死死的盯着唐钊。
唐钊斜睨他一眼,猛地回头,吓得吊梢眼,双手护住胸膛。
唐钊笑了:“怕了?药钱到唐府来取。”
唐府?
这个笑?
地上的吊梢眼突然如同泄气耳朵皮球,两眼木然,直直看向天空。
庄莲儿和小玉在安谨言身后,悄悄看着这一幕。
这就是不良于行,整日需要坐轮椅的双腿?
踢起人来怎么看不出一丝病过的痕迹?
这就是活不过二十四,闻名长安的药罐子,唯一的异姓王爷,一碰就碎的琉璃美人?
怎么如此生龙活虎?
庄莲儿悄悄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唐钊,又偷偷看了看满面幸福的安谨言,她曾经还问过安胖子,唐爷到底行不行,刚才这一幕来看,很行!
不仅很行,她现在脑袋里都是,霍家那位爷,整天粘着唐爷,是不是早就知道唐爷如此强壮的一面
小玉的声音打断了庄莲儿的天马行空:“安谨言,周围的人都看过来了。”
安谨言正沉醉于唐钊的一招一式里,崇拜着她的爷呢,突然意识到周围逐渐围过来的人,赶忙过去拉着唐钊的袖子:“走,看热闹的人都来了。”
唐钊看着安谨言紧张的样子,顺从地被安谨言拽进了芙蓉园二楼的康庄厅。
安谨言站在康庄厅,担心地问:“要是被有心人认出来,传出去,又是一番流言蜚语。”
唐钊笑着给她倒了一杯茶,喂到嘴边:“不用担心,今晚来的人,没几个认识我,认识我的也不敢乱说。”
安谨言想到那个吊梢眼一脸震惊的样子,确实,阶级差距太大,他们不敢乱说,唐钊也有的是办法让他们闭嘴。
本来安谨言与庄莲儿、小玉只能在一楼包一个房间。
唐钊来了,就可以到视野最好的康庄厅,看羽凤翔。
羽凤翔此次的戏台,搭在了水面上,一艘船被灯笼包围着,船身有幔帐飘摇,水、灯、影、纱,交相辉映,如梦似幻。
在芙蓉园门口耽误了片刻,几人在康庄厅还没喝完一盏茶,丝竹声便响起。
羽凤翔还没登台,便有无数的荷包、手帕、朱钗扔到了船上。
船里面的灯笼骤然亮起,如同白昼,隔着纱幔。
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四周的纱幔慢慢被撩起。
烛光水影交替中,他的皮肤如同月白绸子般光泽闪动,依旧是那个身姿柔媚的小公子,踏着鼓点转过身来,这次不同上次,全妆更显娇媚,一个眼神都能掀起一阵风浪,欲语还休,每个动作,每步脚印,都好像踩在了芙蓉园所有小娘子的心上。
“啊!!!!”
“羽凤翔!!!”
“我的美人!”
“终于出来了!”
“死而无憾!”
“”
羽凤翔的声音和丝竹被芙蓉园冲天的喊叫,完全压住。
泪眼婆娑中,看到满是灯光的船上,遗世独立的俏公子,让人不知道今夕何夕,是梦是真。
一曲毕,羽凤翔的声音和丝竹都已经停了下来,只有一浪高过一浪的嘶吼声,还在继续。
羽凤翔修长瓷白的食指,放在唇间,顿时整个芙蓉园都安静了。
他生得本就眉目如画,长而密的睫毛遮住了结满愁绪的双眼,烛光下的身影单薄纤细,薄唇在莹白的食指后,更显得殷红,灵动的双眼扫过芙蓉园每一个人,轻轻一笑,众人的呼吸都变得轻薄,生怕打破这易碎的玉器。
恍惚间,他开了口,喉结轻轻滑动,声音温柔却有力地砸在了一片平静的湖面:“感谢大家捧场,羽凤翔在这里有礼了。”
他慢慢垂下了头,脊背微弯,让人看着这一幕,止不住的心疼。
“啊~~~啊~~~他刚才看我了!”
“啊~~~啊~~~他在谢谢我!”
“啊~~~啊~~~他知道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