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慌,我必须回去看看安谨言。”唐钊挣脱开霍玉的拉扯。
内侍太监已经来到面前,笑着开口:“恭贺唐哎~王爷要去哪里?”
唐钊的声音传到霍玉耳边:“这里交给你了。”说完大步离开,仔细看过去,他脚下竟然有些踉跄。
内侍太监扬起的笑僵硬在脸上,大殿上重新恢复了寂静,只有霍玉一脸尴尬地拉过内侍太监,陪着笑:“您多担待,唐爷的身子突然不适,他的身子,主上是知道的”
内侍太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主上对这位异性王爷有多包容,他是看在眼里的,赶忙脸上堆起笑,附和道:“自然是知道的,王爷的身子要紧,杂家相信主上是不会介意的。"
霍玉看着内侍太监风云转变的脸,心里却暗暗难为,唐钊这么多年身子不好,主上自然百般垂爱,因着唐钊虽然功高但是不震主,如今唐钊的身子慢慢好起来,主上的心思,谁也不知道会变得如何。
如今大庭广众之下,唐钊下了内侍太监的面子,就是不给主上面子,今后的日子,要小心了。
庄莲儿看着唐钊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嘟囔道:“都说情到深处,心有灵犀,难道安谨言身子出了什么问题?”
在庄莲儿的眼里,一向清冷少言的唐钊,只有对于安谨言的事情,才会表露出如此大起大落的情绪。
庄莲儿想了很久,决定偷偷溜走,去看看安谨言,难不成她要提前做干娘了吗?
庄莲儿刚站起身子,就被霍玉抓住了领子:“你不好好待着,也要给爷添乱?”
庄莲儿站定身子,转头看向霍玉:“霍爷,安谨言最近的身子如何?”
“爷忙着赚银子,哪里有时间去关心唐爷的小娘子。爷可不是找打,被唐爷知道爷打探他的心上人,非要跟爷绝交不可。”霍爷翻着白眼,嘟嘟囔囔地跟庄莲儿絮叨起来。
庄莲儿:“安谨言一直在唐府,我也很久没有见她了,我现在要出宫去看看她。”
霍玉攥紧她的脖领:“唐爷已经赶去了,你着急忙慌干什么?还说爷对唐钊心存不轨,你怕不是对安谨言有什么小心思吧?”霍玉说完,还抬起手,捋了捋眉毛,一脸认真思考的样子。
庄莲儿不想与霍玉再多费口舌,抬起胳膊,撕开他的手:“好,我不走,麻烦霍爷安排人去瞧一瞧。”
“呃这还差不多,也不是不可以”霍玉还想说什么。
庄莲儿赶紧打断他的话:“赶紧安排人去吧,怎么这么啰嗦。”
“好!去!马上去!”霍玉冲着后面招了招手,冲着小厮耳语了几句。
唐钊一路心慌不已,急匆匆往皇城门口赶去。
唐影正坐在皇城对面巷子里的一颗树上,远远看到自家爷慌慌张张地往门口赶过来,揉了揉眼睛:“我的黄天老爷,难道有狗在后面追爷吗?”
说着从树上跳下来,“爷走的这么急,难不成有东西在后面追着爷?”
说完还呲着牙,咧嘴笑着往唐钊身后望过去。
唐钊急匆匆经过他身边,大跨步登上了马车,心脏越来越慌。
“唐王爷,唐王爷,这是史令使留给王爷的信!”一个小太监从皇城里追出来,气喘吁吁的抓住要离开的马车。
这一锭银子可真是不好赚,他从门口,一路打听到大殿上,本以为这差事就完成了,哪成想唐钊突然离开了,他又急匆匆赶回门口,紧赶慢赶,总算赶上唐钊了。
唐影赶忙接过信,递给自家爷。
唐钊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扔给唐影,唐影赶忙把金子递给小太监,笑着说道:“麻烦您嘞。”
小太监一脸不可思议的接过金子,乐呵呵地赶忙道谢。
“钊爷,安娘子出事了。”
唐钊看着纸上的字,手指不自觉地开始颤抖,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格外的沉重。
唐影看自家爷脸色不对,赶忙惊呼着给他拍着胸膛顺着气:“爷,爷,别激动,别激动,大口呼吸,大口深呼吸。”
小太监听着马车里唐影急切的声音,撇这嘴摇摇头:人长得好,家世好,也大方,奈何这身子啧啧
小太监摇着头,慢慢离开。
唐钊大口深呼吸,胸膛的起伏终于变得小了,脸色苍白,声音里都带着颤抖:“走,去安谨言那里。”
唐影立马跳上车辕,高高扬起马鞭:“驾!”
马车风驰电掣般驶出去。
全盛斋附近,唐钊撩开车帘,有很多来来往往的人,他桃花眼看着一张纸有些熟悉的脸,这些都是刑部的人。
史夷亭闪进马车:“你来了。”
“嗯,她怎么样?”
史夷亭看着苍白地快要透明的脸,“你先别急,应该还在院子里,不过你先有个心理准备,她应该是受伤了。”
唐钊感觉呼吸都变得灼热,他有些不相信,安谨言的功夫、速度、力气,整个长安城没有人是她的对手。
难不成是春风渡的人来了?
或者
唐钊激动地抬手,拉住史夷亭,急切的看着他。
或者,安谨言的弱点被人拿捏住了。
唐钊从史夷亭这里没有得到答案,撩起车帘,就要往下跳。
唐影被唐钊的动作吓了一跳,看着自家爷说道:“爷,我看到有宫里的人跟过来。”
唐钊抓着帘子的手,泛起青筋。
史夷亭把他拉回去,重新坐到马车里。
“别着急,你突然离开,宫里那位肯定要搞明白,为了安小娘子好,你也要冷静。”
唐钊眼睛盯着飘摇的车帘,脸色阴沉,拳头紧紧攥着。
史夷亭第一次看到如此神情的唐钊,暗自叹了一口气,撩起帘子,冲着外面的唐影大声吩咐道:“去仁心医馆请大夫过来,你家爷身子不太好。”
唐影满脸的络腮胡子,都在颤抖:自家爷身子不是好转了吗?怎么入了一次宫,怎么又反复了,自家爷的命可真苦呀
唐影满面悲伤地跳下车,往仁心医馆赶去。
周围的人看到唐影的脸色和慌慌张张离开的样子,心里瞬间明白,唐爷的身子看来是真的又不行了。
唐影一手拎着药箱,一手拉着一位踉踉跄跄的仁心医馆老大夫。
老大夫一看唐影的样子,便知道唐爷又有急事,也顾不上埋怨唐影,幸而平日里照料药草,保养身子,不然还真受不得如此颠簸。
庄莲儿没有理由提前离开皇城,但是好歹把消息传到了全盛斋。
老庄头正坐在全盛斋柜台后面打盹,冷不丁地被人拍了一下肩膀,立马站起身,打了一个激灵,整个人的清醒了过来,心脏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老庄头疑惑地看着拍打他肩膀的人,是一个生面孔,难不成是来买点心的客人,老庄头连忙换上一副笑脸:“点心、蜜饯,您随意品尝。”
“庄小娘子传来信,让你看着点旁边故人的小院。”
说完,那人便离开了。
老庄头站在原地,一时没有想明白这人话里的意思。
“切!”有些生气的嘘了一声,两手一踹,又准备靠在柜台边,眯一会。
突然,老庄头的眼睛猛然睁开,踹在一起的手都忘记松开,整个人差点趴在地上,跌跌撞撞地往门口跑过去。
全盛斋外面,今天多了很多来来往往无所事事的行人。
周围店铺的伙计也都探头探脑地往外看。
“哎!哎!小李子,来来来!”老庄头冲着旁边的半大小子招手。
小李子听到老庄头喊他,探头探脑地左右看看,闪身到了全盛斋里。
“庄爷爷。”全盛斋平日里有一些点心蜜饯的碎渣,老庄头没少给这个嘴甜机灵的小李子。
老庄头冲着外面的人努了努嘴,问道:“啥情况?我眯了一会,外面怎么多了这么多人。”
小李子望着外面摇了摇头:“不知道,刚才我想出去,被外面的人吼进来了,不让出去。”
“是吗?”老庄头眯着眼睛看向外面。
小李子凑到老庄头跟前:“庄爷爷,不过应该是隔壁小院子出了什么大事,院门外的人更多。”
“哪个小院子?”
“就那个每天笑嘻嘻的那个小胖子住的院子”
老庄头已经听不到小李子后面的话,满耳朵都是,小胖子是安谨言。
小李子看着老庄头眼神直直,转眼就冲出了门口,像隔壁的小院子跑去。
“拦住他,除了大夫,谁也不要放进来!”一道冷清、狠厉的声音传来。
满脸络腮胡子的唐影把老大夫推进院子,关上门,把冲过来的老庄头拦在了门外。
前几个月,唐影经常在外面等着自家爷与安小娘子在院子里卿卿我我,他与全盛斋的老庄头结下了深厚的友情,也看得出老庄头对安小娘子像对自己女儿一般发自内心的疼爱。
但是现在特殊情况,自家爷的命令,他必须听,他眼神躲闪,不敢与老庄头的视线对上。
院子里,一片狼藉,门窗已经完全被破坏,七零八散地碎了一院子。
从毫无遮挡的门框看进去,桌子上有两提蜜饯,还有一包蜜饯拆开,安静地躺在桌子上。
桌子一片醒目的血水。
“安谨言!”
唐钊脚下如同千斤,他踉踉跄跄地缓缓挪动着脚步,不高的门槛,轻易地就把他绊倒在地。
唐钊看着地上脸色苍白地安谨言,手脚并用地爬到安谨言身边,双手换了好几个地方,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终于,双手小心翼翼避开她肩头的伤口,搭在她的双臂上,把她上半身扶起,没有受伤的肩膀靠在他怀里。
“安谨言,你我才一会没见,你怎么了?”唐钊抬起手,抚摸着她的脸,没想到扶了一下她的肩膀,手上就沾染了满满一手血,这一摸,就沾在了安谨言惨白的脸上。
唐钊赶忙查看一下她的肩头,那里还有血在不断地流出来,伤口不大,不知道为什么,血就从一个小口里不断的流出来,洇在衣裳上面。
“安谨言!安谨言!我来接你回府了,你说过乖乖等我的!”
“安谨言,你睁开眼看看我!”
“我再也不拦着你吃冰了”
老大夫喘着粗气走进房门的时候,安谨言在唐钊声声呼唤下,睫毛有了颤抖。
老大夫苍老的声音响起在唐钊耳畔:“爷,继续喊她的名字。说她喜欢听的话。”
唐钊抱着她,看着流血的肩头,眼里恢复了凌厉,看向老大夫:“先止血。”
老大夫点头,赶忙坐在地上,打开药箱,先用干净的帕子,清洗伤口。
“疼”安谨言声音很弱,像是一支羽毛飘在北风里。
唐钊耳朵凑在安谨言的嘴边,冲着老大夫说道:“她疼,你轻些。”
“哎”老大夫在唐钊那双桃花眼中,叹了一口气,手下的动作更加轻柔,还不忘嘱咐唐钊:“爷继续唤她。”
“安谨言,醒醒,我来接你了。”
“我给你买了很多好吃的。”
“还有冰醪糟,你想吃多少都可以。”
“羽凤翔的戏,你还喜欢吗?我带你去听。”
老大夫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不自然,他从来没有想到一向被人哄着宠着的唐爷,竟然如此温柔地对待一个小娘子,谁说唐王爷爱男色,明明是个很正常的小公子。
怀里的安谨言动了动,睫毛颤抖了几下,终于睁开了一条缝,“唐钊”
“我在!”唐钊更加用力的抱着安谨言,生怕她消失了。
她的声音很虚弱,凤眼虽然睁开着,却看不到焦点:“你好吵我好冷。”
唐钊的眼睛红红的,是心疼,是自责,不知道她在这里躺着无助的流着血有多长时间了,他来晚了。
“我抱着你,抱着你就不冷了,我不说话了,不说话就吵不到你了。”
安谨言寒冬腊月里都要吃冰,每每吵着浑身热,从来没有说过冷。
她从来都像一个充满活力的小太阳,脸上带着笑,温暖着身边的每一个人,照亮了他昏暗的人生。
她的声音有带着颤抖传来,唐钊把耳朵趴在她嘴边才能听到:“是千叶醉兰”
唐钊眼里不解:“你要这个?”
安谨言摇头,下巴开始颤抖。
唐钊眼里急切,脑子已经要停止转动,他不懂她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现在突然感觉自己对她了解的太少。
老大夫咳了一声,唐钊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