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谨言红着脸把糖渍梅子放在他手边:“全盛斋今天关门早,我回家里取的。”
“你对我真好。”唐钊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语气却娇娇软软的,如醇香的美酒,听得人醉醺醺。
刑部,老年拿了一壶酒递给史夷亭,“小玉娘子还要等一会才能出来。”
“嗯。”史夷亭接过酒,灌了一口,他从来都是斯文稳重,今晚却想大醉一场。
老年知道他看到沙狐的下场,还有沙狐家人的知礼,心里难受,默默地陪在他身边陪他共饮。
人的酒量真的是随着心情变化,心情好时,千杯不醉,心里落寞时,一壶足矣。
小玉出来时,史夷亭正倚在刑部院子的连廊柱子上,深邃的眼睛带着三分醉意,眸子朦胧眼底泛着红。
她知道他的酒量,但也知道他对待差事的认真,更别提在刑部喝酒了。
“出来了?”史夷亭看着她青紫的眼眶,微微皱眉。
老年知趣的离开。
小玉快步走到他身边,看着他脸上勉强挤出来的笑,点头,接过他手里的酒壶:“心情不好?”
史夷亭站直身子,拍了拍刚刚倚在柱子上的肩膀,然后捏了捏眉心,笑道:“嗯。”
小玉知道,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能让他如此放纵,肯定不是他表现出来的这样明显。
小玉过去,搀着他,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香,小声说:“回去吧?给你熬解酒汤喝。”
史夷亭任由她扶着,脚步虚浮,低头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醉眼朦胧,脑海里闪过沙狐死后的模样,还有他刚成亲媳妇的样子,轻叹一声,喃喃道:“人生苦短。”
小玉没听清他说话,扬起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里满是认真:“怎么了?”
史夷亭半个身子的重量全都压在小玉身上,小玉一时有些吃力,他眼里有了淡淡的笑意:“你担心我啊?”
小玉点头。
史夷亭嘴角扯出一个笑意,与往常不同,配着眼里的三分醉意,一时有些风流浪子的样子:“小丫头长大了,会照顾人了。”
小玉疑惑,今晚的史夷亭说话与平时不一样,但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只感觉两人之间的温度悄悄的升高了。
小玉陪着史夷亭回到了史府。
史府里有很多小玉准备的咸菜、糖渍桂花、醒酒的药材。
小玉认识很多草药,都是在都匀山时,爷爷教给她的,爷爷认识的字不多,很多草药的药性和名字,爷爷都用画来表示,小玉也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小玉从一个个画着图画的罐子里,正在找醒酒汤需要的药材,史夷亭坐在椅子上瞧着她忙碌的样子,笑着说:“这还是你在这里住的时候准备的草药,想不到今天派上用场了。
小玉察觉到史夷亭低落的心情好了一些,圆圆的眼里全是笑意,重重点头:“对呀,幸亏你没有把它们扔掉,当时我可是准备了好久呢。看,上面还有我画的药名。”
“小玉。”
“嗯?”
小玉扔在一个罐子一个罐子的查看,她怕草药搁置太久,生霉长毛失了药性。
“看着我。”史夷亭深邃的眼神里醉意全无,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小玉抬头,就撞进了他的眸底,“怎么了?”
“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挺好的,人品好,家世好,还有一颗济世救人的心。你不仅救过我爷爷,还救了我收留我,你是一个好人。”小玉认真地回答。
史夷亭膝上的拳头收紧,眸色加深:“在你心里,我这么好呀,嗯?”
小玉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重了,今晚吴侍卫跟她说话时,最后也这样加了一个嗯字,她只觉得一阵恶寒,但是这个字从史夷亭嘴里说出来,就像一把钩子,勾在她的心尖上。
她被自己的反应吓坏了,目光躲闪不敢看史夷亭,耳尖腮边全都染上了红色。
“你在害怕?”史夷亭眸色愈深,察觉到她的躲闪,有些担心,“你害怕我?”
“不是!”小玉赶忙解释,“是,是今天吴侍卫说话时,也是这样的口气。”
史夷亭先是一愣,接着怒火中烧,看着她腮边的红霞,既然已经开了口,顿时毫不掩饰眼里的欲望:“如果我跟吴侍卫一样的心思,你还会觉得我是好人吗?”
小玉眼里的惊慌失措变成了惊讶,她猛然抬头没看到他眼里的坚定和认真,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这表白来得太突然,她从来没有敢奢望过,“你在我心里永远是个好人,我的救命恩人。”
“那你,愿不愿意接受我这个好人的心思?”他像是一个诱拐少女的大盗,笑着哄问,“不是救命恩人,只是把我当做史夷亭。”
小玉一时有些喘不过气,她一直偷偷的仰望着他,默默为他做一些自己能做的小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常常不自觉的望向他,是都匀山在她最无助时他出现时?是刚到长安他如天神一般救下她时?是史府里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她时?是她生病时他忙前忙后时?
好像她长大的这些日子里,都有他的身影,她入宫后见得多了,知道的爷多了,但是她从来不敢奢望,只能深埋心底,自己都不敢触碰。
但是他今晚,突然就先开口问了,问她能不能接受他,他这么高大美好的人,她怎么可能会拒绝。
小玉眨了眨眼睛,手里的草药都被肉碎了,羞红着脸问道:“你是喝醉了还是清醒着?”
史夷亭笑了,他站起身,径直走到她身边,揉了揉她的头发,小丫头不再是以前那个怯生生的山里来的丫头,她现在是在宫里见过大世面的小娘子,即使现在红着脸,低着头不敢看他,也会确定下自己的状态和话里的真伪。
“我确定,我很清醒。你是答应我了吗?”
小玉手心里汗把草药浸湿,只见她深呼吸两次,抬头目光坚定的看向史夷亭,糯糯地回答:“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