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谨言说着话,手上微微用力,房间里桌子上的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应声而裂,里面一尊翠绿的玉观音应声而碎。
刀疤老大脸色突变,房间里其他人全都瞪着惊恐的眼睛退了半步。
门外的镖头听到房间里的声音,全部一拥而入,瞬间房间里四季镖局的镖头至少有十人。
安谨言唇角勾起,右手拿起一截被她砸坏的凳子的一条腿,左手伸出食指,冲着镖头们勾了勾手指,声音懒懒散散,眼神却带着高高在上的气势:“来,一起上!刚才你口中的剑公子呢?他不出来帮忙?”
半个时辰前,安谨言在龙池取到了任务中的画轴。
她心里带着从乐游原回来后的喜悦,在空旷的长安十二坊中,如同一只上下翩飞的燕子,感受夜风从脸上破开的真实。
突然一只雨燕,与她并肩而翔。
安谨言减慢速度,停落在一条无人的巷子里,雨燕乖巧地停在她的肩头。
“小心,乐游原有刑部假扮的商贩,还有另外一群人埋伏在乐游原外的巷子里。”安谨言看着从雨燕脚上拆下来的纸条,眼神变得玩味。
她凝神,侧耳听着周围,果然,仔细分辨,确实没有呼吸声,却有砰砰砰的心跳声,此时竟然也有人在跟踪她。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当~”
安谨言翻身跃上墙头,借着云朵后淡淡的月光,慢慢打开画轴,她脸色瞬变,画轴在暗淡的光里,模糊中竟然可以看出是长安城的城防布置。
她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纸笔,快速写下:“有人暗算我们,画轴里藏着长安城的布防图。你在乐游原安排好人手,我们将计就计,给他们来个金蝉脱壳。”
安谨言在黑暗中,悄悄把纸条绑在雨燕脚上,看雨燕消失在夜空中。凝神看着手里的画轴,竟然借她的手传送长安布防图,各国使节还都没有离开长安城,在这个节点出了这样的事情,这是要往死里搞她。
安谨言放慢了速度,一边盘算计划,一边等小雨的回信。
月光最后的光晕被厚厚的云层彻底挡住,安谨言的心也越来越沉重,今晚唐钊刚说要公开,就出现这样的事情,到底是冲着她来的,还是冲着唐钊?不管是谁,都是触到了她的逆鳞,也许对方是一箭三雕,把今晚刚与她出传言的霍玉也打算在里面了。
转念一想,她是皇城飞燕的事情,难道还有别人知晓?
安谨言耳朵微动,她感知到了雨燕的翅膀划破夜风的声音。
“长安城新崛起的四季镖局,是他们的人埋伏在乐游原,显然是为了替代我们。”
她看着手里的纸条,眉头皱在了一起,对方显然好算计,不仅暗地里通知了刑部,以通敌罪让皇城飞燕彻底翻不了身,万一刑部无能,抓不住她,还准备了四季镖局这个双重保险,不仅可以以协助刑部抓捕有力打响四季镖局的名声,还能名正言顺地让四季镖局替代皇城飞燕。
安谨言极少去惹事,但是遇事也不怕事,既然搞清了对方的目的,那就要彻底打碎对方的美梦。
“既然他们都在乐游原布好了局,那我们就陪他们玩玩,放心,我已经有了对策,你只要让人保护好去的人不要遭受无妄之灾即可。”
安谨言想着既然无法去乐游原,那就去皇城外面等唐钊出来,给他一个惊喜,安慰一下他今晚吃味的委屈。qqxδne
安谨言想到这里,心情都变得特别好。她走出巷子,正好看到远处一个打更人,慢慢悠悠地走过来。
她随手把一户人家门外的一截木棍拿在手里,又飞快地撕下那户人家门上的门神,上面飞龙画凤地写了几句吉祥话,把画轴里的画替换下来。
“哒,哒,哒”安谨言手里拿着画轴,用木棍敲打着地面,往前走去。
更夫听到黑夜中突然出现的响声,猛地停下,壮着胆子问了一句:“什么人?”
“我要去乐游原放灯,是不是走这条路?”安谨言改变了声线,变成了粗狂的小公子的声音。
更夫长舒一口气,快步走近,巷子里一片黑暗,只能大体看出个人的轮廓,眼神落到安谨言手里的棍子上,顿时叹了一口气:“今个太晚了,乐游原的花灯已经全放完了,路程很远,你又有眼疾,只要平日多行善,佛祖必然会保佑你的,快回家去吧。”
“老哥,谢谢你,可是我这是为了我那年迈的母亲祈愿每年一次,已经坚持了十年,今年也不能缺。”安谨言声音变得低落。
“我是这里的打更人,要是小老弟信得过我,一会我也要去放灯,给你带着吧?不过,你也晓得,这祈愿的花灯,还是要你自己付钱的。”更夫被她的孝心感动,如果自己的儿子有这一半的孝心,他死也瞑目了。
“真的吗?你可真是个大善人,佛祖必然会保佑你长命百岁。”安谨言低落的声音变得明朗起来。
“举手之劳罢了,我做这更夫,护着长安十二坊的火烛安全,也是为了能积德行善,福佑子孙罢了。倒是你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孝心,真是个好孩子。”
人啊,就是这样,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暗巷里,对着陌生人,反而更容易诉说心声。
安谨言将一卷画轴与一小袋铜板举起来,笑着说:“你会有大福报的。”
更夫苦笑着摇头,“借你吉言。”
大过年的,谁都爱听吉祥话。
更夫小心地接过画轴与铜板,正要再叮嘱一下小公子尽快回家,抬头时,眼前哪里还有人影。
“我的皇天姥爷!”更夫心猛地一颤,双腿开始控制不住地打颤,“这是人是鬼?”手里的画卷和铜钱又提醒着他,刚才一幕确实是真实发生的。
月光终于从云层中透出来,墙头上站着一个笔直的人影,肩膀上扛着一根横棍,两只手搭在棍子两端,月光给人影镶上了一层光亮的银边。
“当!”更夫一下蹲在了地上,手里的打更棒落在地上,发出响亮的声音,他仰头看着墙头上的人影,哆哆嗦嗦地问道:“你你是谁?”
安谨言左脚抬起,放在右腿小腿处,把肩膀上的木棍竖起来,右臂曲起,左手扶着木棍,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