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谨言闻言有些不解的眨眨眼,忍不住问道:“霍爷为什么任凭别人胡说八道?”
“长安城里不乏纨绔子弟,霍玉只不不过是其中一个,他原本就生性豪爽,广交三教九流的朋友,一个高高在上的清冷贵公子远不如风流成性的纨绔子弟更吸引人,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人聚则财来。霍玉这些年生意能做的风生水起,大部分都是这臭味相投的人带来的。”唐钊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此时微微眯着,如同一个智者,给安谨言不紧不慢的讲解着原因。
安谨言把唐钊送进房门时,看到府里的小厨房正往里面送酒菜,她看着油润的烧鸡、烤鸭,烤的滋滋冒油的猪颈肉,默默的咽了一下口水。
唐钊听到她咽口水的声音,桃花眼里温润如春,怕她馋的厉害:“你那边也准备了一桌酒菜,你在这边先吃点再回去?”
安谨言闻言,丹凤眼眯成一道月牙,仿佛露珠滑过芦苇叶:“我回去跟她们一起吃。”说完撒手就要往回走。
唐钊猛然拉住她的手,把她往怀里一带,左手手掌自然而然抚在她的小腹处,笑着叮嘱:“我让厨房准备了三勒浆,你不要贪杯。”
安谨言重重点头,“知道,我不沾三勒浆,一些酒酿的小甜点也不要用三勒浆烹调哦~你喝了三勒浆也不要离我太近。”
唐钊圈着她的手臂不自觉又紧了紧,秀美微蹙,眼里泛起一丝薄薄的愁绪:“那你送我那么多三勒浆,是不是故意让我远离你。”
安谨言讪笑,双手捧起唐钊的脸,把他的嘴巴挤成嘟嘟唇:“不准胡思乱想,我当时只是为了你过年宴请人有面子,没有别的目的。”
安谨言又想起刚才唐钊霍玉时的那理由,笑意盈盈地说:“你太孤单高冷了,我希望你活的热烈、温润,有烟火气。有时候久治不愈的沉疴痼疾的病灶就在这里。”她说着,伸出修长莹白的食指,点了点唐钊的心口。
唐钊眼里一怔,垂眸视线落在轮椅上的那双腿上,就这样一个简单的低头垂眸,发丝送肩膀上飘落到胸腔,唐钊整个人仿佛落入了无尽的孤独的深渊里,那份孤独与疏离浓的像是一层坚硬的壳,包裹住他。
安谨言抬手把着他的下巴,轻轻抬起,就这样简单的一个动作,瞬间敲碎了那层孤单疏离的壳,只剩下满眼自卑的唐钊赤裸地暴露在她眼前,她笑着把他耳边垂落的青丝挽到耳后:“你的双腿迟早会好的,我有的是时间去等,还有”她顿了顿,红霞染红了耳尖,“你的不育也会好的,你给我子孙万代的祝福,我也会慢慢等。”
此时的安谨言躬身垂首,眼中灼灼说话的样子,如同一位神谪,给深陷混沌的唐钊,最神圣的祝福。
唐钊在安谨言身上看到了救赎的光。他放在膝盖上的双拳慢慢攥紧,神在顾盼他,他一定会尽快,完完整整地站在安谨言面前。
中午时,乐悠悠出现在了长安城最大的药铺里,她一身白衣,青丝间只有一支古朴的白玉簪子,平日里圆圆的脸上,此时有几分憔悴,本就娇弱的身子,更是靠人搀扶着出现,格外的娇弱无力。
众人指指点点中,她眼泛泪花,哭的眼圈红红,眼尾粉润,我见犹怜:“七娘是我一直玩的特别好的闺中密友,会继续照顾到她康复。,乐家靠香、药起家,儿时不懂事,经常把玩中药材。又图一时新鲜经常偷偷点香玩,才导致一些药性和香味在身体里积攒成疾,如今已然有些不好拔出,但是一定会好好遵医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这几日,大伙也都把乐家的事扒了个底朝天,又有唐钊背地里放一些不为人知的猛料,乐悠悠此时柔柔弱弱的一阵哭诉,看的大伙一阵揪心,很快就有人咂摸过味来了。
“她意思是,她对七娘不计前嫌?她确实有疯病,正在治疗中?”
“哎,看她这样子,还有点可怜。”
“可不嘛,真是老天怎么这么对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小娘子。”
乐家既然能让乐悠悠正大光明的出门澄清,自然已经安排好了一些自己人混进了众人里,冷不丁的替乐悠悠说几句话。
“是挺可怜。不过我听说乐家不是医毒双修的世家,这几年慢慢没落到靠香道维持”
乐家能想到的,唐钊自然也能想到,一些人随时注意着大伙的言论风向,一旦有人替乐家说话,肯定有人先赞同,再扔出一句重磅的猛料。
长安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小道消息,缺的是有人抛砖引玉提个醒,大伙记忆深处的八卦猛料就被翻箱倒柜的找出来,既然原本只是只言片语,也会被传说的人,圆的有理有据的说出来。
这就是语言的力量,可谓,针尖不大,扎人最疼,舌头无骨,伤人最深。
乐悠悠看风向不对,很快灰溜溜的从药铺离开了。
看来,很长一段时间,乐悠悠都要在乐家专心养病,终于不用看她那副矫揉造作、得理不饶人的小白花作态了。
唐影声情并茂地跟唐府的各位爷和小娘子学着,乐悠悠在药铺里的作态和窘境。
霍玉有些得意的挑眉:“哎呀呀,这乐悠悠平日里唱戏不行,关键时候做戏也上不了台面。”说完,若有似无的向庄莲儿瞟了一眼。
庄莲儿被霍玉这一眼,看的有些莫名其妙,装作若无其事的拿起桌子上的松子,继续剥起来,很快就剥了一小堆,她乐呵呵的把那小撮松子放在掌心里,张开大嘴,一口吃了下去,满足的眯起双眼。
霍玉眉头忍不住皱成一团,抬手捋着眉毛,暗道:不仅说话粗俗,动作也粗俗,不过怎么看着这么吃这么过瘾?
史夷亭则是挑眉看了一眼唐钊,斜勾起一个笑:“这年头能知道乐家医毒起家的人,不多了。”
他的意思很明显,唐钊迎上他的笑,从手里的白瓷罐里捏出一颗糖渍酸角放到安谨言面前的碟子里,然后拿起桌子上的手帕,不紧不慢地擦着指头上黏腻的蜜糖,懒洋洋的开口:“是不多了,不过今天之后,该想起来的都会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