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的声音与耳边的声音交替而起,安谨言胸口骤然一缩,神情恍惚间,身体被猛地撞出,身边就是曲江,临近岸边的冰层有些松动。
“噗通~”
安谨言整个人浑浑噩噩中,跌到江水里,她下意识的抱住了腹部,冰面上瞬间多了一个窟窿,一波水花激荡在厚厚的冰面上,又瞬间凝结成冰。
“小心!”
“安谨言!”
随着安谨言身后而来的唐钊,声嘶力竭的喊道,然后他下意识地要从轮椅上跳起来,想要飞身往安谨言落水的地方赶来。
推着轮椅的史夷亭手疾眼快,把他按倒在轮椅上:“钊爷,你要干什么?”
唐钊肩膀一个卸力,甩开史夷亭的压制,那双桃花眼盯着冰面上那个冰窟窿里的水,上面隐隐有一层薄冰出现,安谨言掉下去了,没有任何反抗地掉下去了,水面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小,他没看到安谨言冒上来。
她的功夫不错,怎么没有反应?
她肚子里还有孩子,这么冰冷的江水能不能受得了?
江面上厚厚的冰层,她会不会找不到出口?
唐钊脑子里有千万个担忧冒出来,桃花眼里睚眦欲裂,他想站起来,此时双腿双脚甚至整个身子,像是被冰封住一般,冰凉无力,止不住的颤抖。
史夷亭双手重新按住了他,在他耳边轻声说:“钊爷,你现在不能表现得过于慌张,更不能亲自去救她。”
唐影的声音响起来:“都下去捞人!要是我们府上的人在你们芙蓉园出了事,老子掀了你们园子!”唐影远远看到安谨言被撞下曲江,又看到自家爷的反应,头上的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芙蓉园里的小厮们,有几个水性好的顺着那个冰窟窿就钻进了曲江里,还有几个机灵的找了钎子锤子,每隔一段距离就敲开一个冰窟窿。
冰封的江面上救援的人越来越多,到处都是叮叮当当凿冰的声音,唐钊直勾勾地盯着江面的冰层,转头怒瞪着史夷亭:“放开我!”
接着又重新看向江面,大声喊道:“人呢?人呢?都下去!都下去!”
史夷亭依旧死死按住唐钊的肩膀,唐影也跌跌撞撞地跑到唐钊身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抱住唐钊的双腿,“爷!不会有事,不会有事的,您不善水,下去只会添乱!”
唐钊怕水,好像自从把乐家祠堂一把火烧了,把乐家的祖宗牌位扔到水里,大病一场后,就开始怕水了。
唐钊双腿被唐影紧紧抱着,动弹不得,胸膛起伏着,呼吸声越来越沉重:“唐影!滚开!”
“爷您的身子要是下去,只会添乱,没等找到安小娘子,所有的人就要全部用来救你了,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芙蓉园里的人肯定都围着爷转,更不会有人去搜寻安小娘子的下落了。”唐钊闭着眼睛,使劲抱住自家爷的腿,大声地喊着。
唐钊的呼吸慢慢地平静了些,他仰天深呼吸,眼神里的慌乱被平静代替。
唐影知道他刚才说的话,自家爷听进去了,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他真怕自家爷拖着轮椅,直直地冲进曲江水里去。
“带来的人全安排下去。”
唐钊拍了拍唐影的肩膀,唐影慢慢抬头,看到自家爷神情平静,慢慢放开了双手,站立在自家爷身侧。
“凡是下水救人,每人白银百两,能救人上岸的,本王允他一个愿望,决不食言。”唐钊的声音如平地惊雷。
周围不少看热闹的达官贵人,看到一脸惊艳长相,坐着轮椅依旧难掩风采的人,自然已经猜出唐钊的身份,能得异姓王爷,大兴朝战神一般存在的人物,一个允诺,平日里简直想都不敢想,于是纷纷吩咐自己的侍卫奴仆,凡是精通水性的全都下水捞人。
一时间结着厚冰的曲江江面,被凿出了越来越多的窟窿,冰层下可以看到越来越多的身影。
唐钊坐在轮椅上,紧紧盯着曲江,他满脑子都在想,千万别出事,千万别出事。
长安城本就有几条水系,偏偏这几条水系都有暗河沟通,想到这唐钊的双手忍不住紧紧攥成了拳。
气温特别低,基本下水一次,再露头时,头发上马上结冰,冰下的人陆陆续续都上岸了。
“水下没有人。”
“。”
“没有人,
“太冷了,这一片根本没有人。”
一个个下水的人从冰窟窿里探出头,顶着冰碴,无奈地摇头。
没有唐钊要找的人,连个裙角都没有,从这个冰窟窿里掉下水,不应该消失得这么快。
唐钊紧抿着双唇,声音坚定:“加派人手,继续。”
史夷亭的双手仍旧按在唐钊的肩膀上,他明显地感觉到唐钊的气息不再稳定。
天越来越寒冷了,凿开的冰窟窿里慢慢又结了一层冰,上岸的人此起彼伏的喷嚏声音。
芙蓉园里的小厮加上达官贵人带来的侍卫小厮,有四五十人下水了,曲江上厚厚的冰也被凿得千疮百孔,几乎每一处水都被来来回回找了四五遍。
可是依旧没有找到落水的安谨言。
芙蓉园的小厮不敢停下,岸上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看来,这人是凶多吉少了。”
“可不,这下去搜救的人都换了几波气了?那人再厉害,到现在没找到,也够呛了。”
“可惜了,王爷的允诺真不好拿。”
“能让王爷这么上心,看来是个福薄的。”
“别说了。”
唐钊的眼神冷冷地扫过去,众人识趣地闭上了嘴。
唐钊突然一个用力,唐影立马眼疾手快地抱住他的腰身:“爷!爷!您要干什么?冷静一下,冷静一下!”
“我冷静不了,我要亲自去找!”
唐影察觉到了自家爷语气中的绝望,他也心疼安小娘子,但是自家爷不能有事,他用力抱住唐钊的腰身:“爷,别着急,安小娘子肯定吉人自有天相,爷不能去!不能去!”
“滚!”唐钊眼睛里的血丝已经爬满了眼球,如同一头困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