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归薏问。
“她叫吉祥,我叫如意。”
“好,我叫沈归薏。”
“您不是叫沈意吗?”
“沈归薏,我叫沈归薏。”
……
是夜。
月朗星稀。
沈归薏抱着一碟桂花糕,坐在台阶上。
她吃了许多,将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碎屑掉落在身上也未察觉。
“哥哥,我今日凭自己的本事躲过了一劫,你定会为我骄傲的,对吗?”
“可我没能救下吉祥。”
“她们都说,是吉祥害死了余答应。我知道不是的,但背后凶手不能被指认,就只能找个人顶罪。”
“人命在这皇宫里,就是如此轻贱啊。”
沈归薏看着天上月亮,心里默默说着给哥哥听的话。
曲燕秋给她下的毒极狠,比断耳还要狠上几倍。
她虽知道解法,但若想调制出解药,最快也要花上月余。
她没那么多的时间了。
所以她决定了,先助江清儿得到严淮湛的宠幸,拿到解药。再想办法给曲燕秋和严文庭下毒。
她从小学习医术,连同村的大夫都说她天赋异禀,做出比断肠散更狠的毒药来又有何难。
待到事成,她便远走高飞。
半月之后就是严淮湛的生辰宴。
因他自小在道观长大,好节俭,不喜奢淫,此次宴席一切从简。
腾龙殿上,江清儿为严淮湛献舞。
她身着一袭红衣,手捻梅花,踏着琴音翩翩起舞。
“狐媚子,惯会勾引圣上。”程若止翻了个白眼。
“就是,咱们娘娘可做不出这种当众卖弄风姿之事。此番行径与勾栏女子有何不同。”莲心附和。
程若止听后掩嘴轻笑。
而这一幕,尽数被沈归薏收于眼底。
自余答应死后,她对程若止便只剩下厌恶。
什么将门之女。
她父兄抗战杀敌,庇佑狴玄百姓。她却在后宫肆意虐杀无辜。
琴音渐渐高亢,江清儿舞姿也愈加轻快。
一曲终了,沈归薏适时递上酒水。
两人四目相对,又很快撇开。
江清儿接过,向严淮湛奉上。
“臣妾祝皇上福寿安康、祝狴玄国富民强!”
“好!”
众人拍手叫绝。
严淮湛没有犹豫,接过酒水一饮而尽。
宴席结束,在场之人各自分开。
“我就知道,这小贱胚子要勾引皇上!”
程若止提前守在去养心殿的必经之路上,果然碰见了江清儿。
为了赶上严淮湛药效发作,她未顾得上换衣。
仍是那一袭大红,在这夜色之中显得十分耀眼。
“清常在这是要去哪儿?”
眼见江清儿走近,莲心上前几步,挡住了她的路。
“我要去哪,还需给你一个奴才禀报吗?”江清儿没好气的瞪了莲心一眼。
可她刚刚侧身,莲心又拦了上来。
“你好大的胆子!”江清儿大怒。
“清常在这么着急,是为了赶去勾引皇上吧。”程若止缓缓走出暗处。
“是你?”江清儿皱眉。
她与程若止的梁子,是从选秀时便结下了的。
眼下见着程若止,江清儿自然也没有好气。
“本宫是妃,你只是个常在,你看到本宫不行礼,还做出这一副无法无天的样子。”程若止冷哼。
“来人,把她给本宫按住。”
“你要做什么!”
见几名侍从上前,将她双手抓住,江清儿大惊。
“程若止,我姑姑可是当今太后,你……”
“啪”的一声脆响,伴随着程若止的耳光落下,江清儿的怒斥跟着戛然而止。
她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程若止。
“你居然敢打我!”
“整日将你与太后的关系挂在嘴边,本宫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程若止面露不耐之色。
“既然清常在不知廉耻,那本宫便只有出手教教你规矩了。”
说罢,她瞟了眼侍从。
几名侍从当即将江清儿往旁边湖畔拖拽。
“你们要做什么!程若止!你疯了?我也是后宫之人,我为何不能与皇上亲近?你们赶紧放开我!不然我让我姑姑砍了你们的头!”
江清儿惊吓不已。
“来人啊!来人啊!”
“吵死了。”程若止皱眉。
话音刚落,江清儿的头便被按入水中。
如此来回十几次,她脸上妆容早已斑驳。只剩下白一块红一块,看上去尤为滑稽。
程若止玩够了,便叫人放开了她。
江清儿趴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低头看见程若止的身影,她抬起头来,目光中满是恨意。
“不是你的东西,就莫要生出奢望之心。不然本宫会告诉你,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区区太后,她可不怕。
程若止掩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另一边,沈归薏左等右等,就是不见江清儿的身影。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沈归薏急得来回踱步。
不过这屋子里这么安静,严淮湛应当还在睡着吧。
她放心不下,绕过屏风,打算上前瞧瞧。
此时严淮湛正侧倚着座榻歇息。
他生得极俊朗,眼下喝了些酒,神色慵懒随意,比之平日更添了几分邪魅。
如此平静,看来药效还未发作。
沈归薏心想着。
“站住。”
她刚转过身,一道低沉声音便落入耳畔。
“过来。”严淮湛冷声命令。
沈归薏没有办法,只得乖乖走到他身旁。
“不知皇上有何……啊!”
话音未落,严淮湛一把扼住了她的脖颈。
沈归薏这才发现,严淮湛不知何时已经醒了。
那双眼睛透着滴滴猩红,就如染了鲜血的琥珀,正直勾勾盯着她。
沈归薏只觉得她浑身像是被扒干净了一般。
“皇……皇上……”
比恐惧更强烈的,是窒息感。
严淮湛手中力气越来越大,她快要喘不过气了。
“你给我朕下药?”
双眸骤然收紧,沈归薏好似从他眼中,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杀意。
她顿时吓得面色惨白。
“奴才没有。”
话音刚落,泪水夺眶而出。
“还敢骗朕?”严淮湛再次用力。
沈归薏张大嘴巴,却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头越来越晕,她在想,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少女的泪水如断了线般顺着脸颊滑下,滴落在严淮湛的虎口上。
竟是比烈焰还要炙热。
严淮湛手兀的松开,沈归薏身子跟着跌落在地。
“沈归薏,你想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