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躲在锦衾里,露出一双柔媚的眼睛来,清亮的盯着他,神态防备又似哀求。她眨巴两下,更显楚楚可怜,似女子的娇态。
娇态?
韩云朝在她眼睛里看到了娇态,明明她躲藏在锦衾里,好像藏了秘密,可他却心软了,没再靠近一步。
“为何不让大夫看?”他又问一遍。
赵芸梨全身绷在一起,微微颤抖着,她怕自己的秘密被人发现,她会死的。
要是大夫一把脉,什么都藏不住了,所以不能让大夫把脉,死都不能。
“我好了,就是水土不服才吐的。”她拖着尾音,微湿的眼睫颤动,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话,她爬起来点,给他看看。
韩云朝依旧眯眼审视她,从她光洁的额头,一路往下,目光最终落在殷红的唇瓣上。她的唇饱满,水润润的,微微撅起的样子像邀宠,情不自禁被吸引。
他提提喉结,脸色平淡的挪开,然后吩咐人都下去,他要单独跟她说两句。
香华不愿意,满眼为难的看赵芸梨,见她点点头,便跟着下去了。
人一走,帐内恢复安静,静的只有两人的呼吸。
赵芸梨以为韩云朝好说话,就眼巴巴的又说了两句,“将军,你那么关心我,我很感激,不过我是真的没事,不信你看。”
说着就下来走两步。
韩云朝冷眼注视,看着她的双腿微颤,偏偏强撑着坚强,就是为了让他相信她没事。
他扬扬眉梢,慢慢靠近,在她跟前停下,而后忽然攥住她的手腕,往自己怀里一拉,嬉笑着质问她:“赵芸梨,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的手腕细,又滑又嫩,仿佛上好的美玉,握着就不想松手。
赵芸梨吓了一跳,奋力挣扎也不顶用,他的力气很大,自己在她跟前就是以卵击石,没多大用。所以,她放弃了。
两人身高相差巨大,她只得昂起脑袋看他,“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转转手腕,有点疼,手估计红了,赵芸梨转而怒瞪着韩云朝,瞪了一会发现没用,她又开始说软话。
“将军,你先放开,我手疼。”
韩云朝低头凝视那截白嫩的脖颈,喉间竟然泛起了一丝痒意,他眨眨眼,快速放开了她。
“行,既然你没事,那便启程,收拾吧。”
赵芸梨张张唇,无话反驳,是呀,她身体没事,就要跟大家一起京城,不能拖着。
她低头点了点,声音闷闷的应他。
韩云朝出去后,香华就进来了,谨慎的上下检查,见她无事便放心了。听着赵芸梨的吩咐,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了营帐。
出去已不见韩云朝的人影,李群说他先走了,她们在后头跟着就成。
赵芸梨觉得这是好事,韩云朝看人的眼神太有压迫感,说不准会被他看出什么来,走了也好。
她慢悠悠往马车那边走,还未上去,前边忽然过来一个少年,听他们的称呼,也是个将军。
“哪个是赵质子?磨磨蹭蹭的,耽误本公子功夫。”
听到旁人唤她的名,赵芸梨脚下一顿,乖乖站在原地等。她揪着侧边的衣袍,看着过来的人,小声道歉:“对不起将军,方才我有点不舒服,就晚了。”
陆景安背着手,盯着眼前垂首的瘦弱公子,他撇撇嘴,带着少年的傲气,“你就是赵质子。”
见她一直不抬头,陆景安耐不住性子侧头去看,小巧光洁的下巴,圆润的可爱,殷红饱满的唇微微撅着,好似不满他的动作。
她撇开躲他,最后陆景安烦躁的按住她的肩头,伸长了脖子去看。
慌乱中,他们眼神对视,两人皆是一怔。一人惊慌茫然,一人面露惊艳,眼睛直勾勾的凝视那张娇艳的脸。
陆景安从未见过这么精致的小公子,精致的跟个瓷娃娃样,一碰就碎,让人忍不住轻轻呵护。
他倒吸一口凉气,张张唇,没说出话来。
香华赶紧挡在她身前,讨好般的说道:“我家质子身子不好,耽误您的功夫,请将军恕罪。”
陆景安讪讪收回手,哦了声,没再说话。
赵芸梨躲在香华身后,眼睛偷偷瞄了眼俊朗的少年,见他还是紧紧盯着自己,心口猛跳一下,快速别开脸。
少年又侧过身子瞅他,勾着唇瓣笑笑,透着少年的炙热和些许恶劣。
赵芸梨有礼貌的扯扯唇,而后她便看见陆景安笑意僵住,直愣愣的呆在原地。
晋国京华她早有耳闻,繁华热闹,比赵国奢华,各国的商队也是最多的。
而且她也听说晋国的达官贵人很奢靡,不仅有豪华赌场,还有供人取乐的马场和狩猎场。狩猎的不是动物,而是奴隶。
他们会比谁射到的奴隶多,以此来炫耀自己的身手。
更甚者,他们会让奴隶自相残杀,活到最后的那个,随便赏赐点吃的。
可那些贵人最爱看得,是奴隶和猛兽放在一起,看他们惨叫和厮杀,看着血流满地,然后哈哈大笑。
赵芸梨不懂其中的趣味,听别人说起时,只觉得残忍,那时她还庆幸,幸好赵国没有狩猎场。
如今,她来了晋国,想不到的是,日后她也会像那些奴隶一样,被放进了狩猎场。
“到了。”
马车一路行至质子府,缓缓停下。
香华在外头候着,掀开车帘扶她下来,而后跟她解释:“咱们来的质子都住在一个府里。”
赵芸梨应了声,下来就往门口看了眼,正好看见魏国质子进去。她扫视一圈,看见门口有重兵把守,心情更失落了。
果然是来当质子的,没有自由。
她微微垂头,余光一瞥,又看见那个陆景安望着自己,笑意不明的上下打量她,仿佛看穿了她一样。
赵芸梨不自在的理理衣裳,无视身后炙热的视线,微躬着背进了质子府。
质子府不大,就三个院子,她最后一个到,没得挑,住进了芳华苑。小院子是够三人住的,就是要收拾一下。
李群放下包袱,板着一张脸说道:“属下和香华收拾,质子休息吧。”
赵芸梨本来不愿意,可想到自己水土不服,难受了一路,便接受了他的好意。
“那好。”
今日天气好,阳光明媚,照在身上有微微的暖意,没那么寒冷。
三人忙碌了一个时辰,终于把小院子收拾的像模像样,劳累了一上午,几人还没吃东西。
香华便拎着东西去了小厨房,好在质子府没给他们派丫头小厮,但是厨房是有人做饭的。于是香华省了自己动手,拿了点饭菜就回了院子。
只是在质子府的第一顿饭,也花了点钱财。
香华心事重重的进了院子,顺便把情况给两人分析一下。
“质子府的下人惯会看脸色,没给赏钱,饭菜都是差的,就今天这三菜一汤,足足花了一两,还没什么油水。”
香华看着赵芸梨,叹息担忧,就她们公主这样娇柔,别说三年,能撑过一年都不错了。
“质子,咱们可没带什么银子,珠宝也不多,厨房的人喂不饱,咱们要早做打算。”
李群站在一旁点头,群狼环伺,她们是要当心些,“香华说的不错,依属下之见,日后的饭菜还是咱们自己动手的好,防止旁人做手脚。”
赵芸梨拧着眉细想,确实是这样,一顿饭要一两,一天就是三两,她们没那么多银子,得省的点花。
“你说的对,以后自己做。”
反正院子有个小厨房,收拾一下就能用。她们三人吃得也不多,很方便。
今日就暂时不自己动手了。
夜晚,香华和李群住她隔壁,有个风吹草动也方便些。
晚上依旧凉,香华给她灌了一个汤婆子,勉强能暖和,这一觉,她睡得迷迷糊糊的,不安稳。
翌日一早,她和香华在府中熟悉环境,虽然她们不能随意出府,但在府中是自由的。
她裹得很厚,穿着月白的锦袍,从远处看就是小小的一团,有几分可爱。
无人时,她的背脊是挺直的,若看见人,她立马躬着,掩饰她的秘密。
“赵质子。”
背后有人喊她,她慌乱转身,便见两个锦绣公子朝这边过来。其中有个眼熟,是魏质子魏元和,另一位,应该是燕国的燕君行,他们没见过,这是他们第一次相见。
赵芸梨拱手行礼,两人温和回礼,颇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
她觉得两人好相处,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意,不管说什么都笑嘻嘻回应,让她心情好了不少。
燕君行:“晋王年后召见,你们可知道?”
两人摇头,来了这府中,外头的消息一概不知,他们就跟与世隔绝一样。
燕君行看着赵芸梨茫然的神情,便多说了两句,“本该是近日召见的,听闻宫内有刺客惊扰王后,所以便定在年后。”
魏元和:“跟咱们在郊外遇到的刺客是同一批?”
赵芸梨也有这个疑问,怎么就被他们遇上了?她看刺客是冲着那位将军去的?怎么还进宫了?
实在想不通。
燕君行望着远处笑,“谁知道呢?兴许刺客迷路了,也不一定。”
赵芸梨和魏元和对视一眼,一头雾水。
另一边,韩云朝从郊外回来,又遇上宫内刺客,王上命他彻查,查了几天也没个头绪。
钱旭站在他跟前嘀嘀咕咕,活像个怨妇一样,“王爷,属下肯定宫内外的刺客是同一批,可他们刺杀王后有什么意图?是不是不知道咱们在哪,找错了。”
韩云朝抬头,笑瞪了他一眼,他立马捂着唇,意识到说错话了。
“属下多嘴。”
“别查了,查也查不出什么,不过是白费心机。”
因为他们的意图,韩云朝已经知道了。
“为何?”钱旭迫切想知道。
韩云朝嗤笑,难得跟他解释,“有人想借着王后受惊,收我的兵权。”
这才是他们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