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铛和禾禾跟在轿子外面,能看见跑过来的人是谁,铃铛告诉夜灵犀是赵策来了。她刚拨开纱帐,便被一道阴影挡住了,慕容泽的声音从马背上传来,显得温柔体贴,“我过去看看。”她直接撩开纱帐,让人放下轿辇,起身下去,禾禾和铃铛连忙扶住她,紧跟在她左右,怕出什么乱子。
城门口两边聚集的百姓都伸长脖子往城门外看,既想看热闹又想一睹公主美貌,慕容泽扬了一下手,玄翼军迅速在城门口站成一堵墙,冷亮的铠甲寒气森森,阻隔住所有的视线,教人不敢再乱瞄乱看。
赵策被惊蛰拦住,夜灵犀走过来让惊蛰退下。见到人,赵策又失了神,呆呆望着打扮得恍若神仙妃子的人,要说的话一个字都想不起来了。
直到夜灵犀喊了他一声,又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赵策才缓过神来,急吼吼地说道,“你不能嫁给那个瘸子,”下一刻他突然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地盯着走过来的人。
慕容泽道,“让世子失望了,我这腿已经好了。”他嘴角勾着一丝优雅的笑意,心情似乎很好,即便被叫瘸子也不在意。他走过来时,夜灵犀走开几步,刻意和他拉开距离,赵策也跟着挪过去,悄悄问道,“是不是他用了什么卑鄙手段逼你嫁给他?”她问他这些日子怎么不见人,赵策将他如何生病又如何被诓在家里又如何费尽心思地跑出来的经过倒苦水一般说了一遍,若不是今日听见外面锣鼓响,下人说漏了嘴,他还蒙在鼓里呢。
“世子该说的都说了吧。”慕容泽示意了一下,两名玄翼军走过来架住赵策的胳膊准备将人带走,夜灵犀让两人放手,两人并未照做。
“我还没到北境,你们就把本公主不当回事,若是到了北境,恐怕也没人放在眼里,既然如此,不嫁也罢。”她抬手要去摘头上戴的凤冠,禾禾和铃铛大吃一惊,赵策惊喜万分,极力赞成她不嫁。
手快碰到凤冠时,手背一凉,被另一只冰白的手抓住了,慕容泽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别任性,你等的人不会来,何必牵连旁人。”语气轻柔,每个字眼却显得刻薄尖锐,准确无误地钉进她心里,夜灵犀冷冷抽回手,让两名玄翼军把人放开,两人这次照办了。
“世子哥哥,你回去吧,日后要沉稳些,别像今日这般莽撞了。”她叹了口气,“父皇知道了想必会罚你,你就说只是来道个别,本是同窗一场,只是来送一送,其它的话就别说了。”说完她转身走了,赵策想跟过去被两名玄翼军像堵铁墙一样拦住,慕容泽道,“世子再多待会儿只会连累公主被人说闲话,难道世子真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看公主的笑话心里才觉得痛快吗。”
赵策一怔,无可辩驳。
又有马蹄声赶来。
登上轿辇时,夜灵犀回头看了一眼,弯腰钻入轿中,禾禾和铃铛放下纱帐,浩浩荡荡的队伍继续往前走。
赵策呆呆看着人走了,鼻子一酸,豆大的眼泪像下饺子一样往下掉,吴统领赶来本来打算让侍卫把人押走,免得闹事,见人哭了,也不好再让侍卫动手,耐着性子劝了一句,“世子先随属下回去吧。”赵策坐在地上放声哭,边哭边嚎,边嚎边骂,四仰八叉地往地上一躺,就要打滚,吴统领看着实在不成样子,让两名侍卫将人抬走了。
……
傍晚,夜灵犀下了轿辇,坐上了船。
铃铛和禾禾端来晚膳,她不觉得饿,让两人先吃,慕容泽在外面叩响了门,夜灵犀本不想见他,想到宴斐,她走过去将门打开,一句话也没说,往船舱外面走去,慕容泽跟在身后,两人到了甲板上,慕容泽让守在这儿的四名玄翼军先退下了。
“不知我哪里得罪公主了,公主今日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慕容泽道。
夜灵犀冷冷直视着他那双幽沉的眸子,质问道:“是你把宴哥哥关起来了?”慕容泽轻勾了一下唇角,“原来如此,公主既然知道了又打算如何?”她问道,“你可有对他用刑?”慕容泽道,“若是用了,公主又打算如何?”
“你用了刑,我就替他打回去。”她扬起手,在巴掌要落到他脸上时又顿住了,她偏偏这时想到他的父王没了,是在他眼前被杀掉的,他勾起一丝讥笑,“公主是不敢吗,还是舍不得?”他抬起手要握,她收回手,道,“你我成婚不过是给别人看的,日后你我各过各的,我身体不好,不能给你们家延续香火,你要纳妾也无需同我讲。”
慕容泽道:“说完了?”夜灵犀转身要走,被他抓住手腕,他抓起她的手,“我记得公主之前这手上戴着一个镯子,怎么不见了?”她冷冷道,“放手。”他稍一松手,她便用力抽回了手,他道,“日后在一个府里过日子,公主总对我这么剑拔弩张,让府里下人看见了又要传闲话,若是传到了将士们耳中,公主不就白嫁过来了吗。”她道,“在外人面前,该怎么装样子我心里有数。”他让开两步让她走了。
到了青州后,由船改坐马车。
越往北走,天气越冷,快到北境时,夜灵犀裹上了毛绒绒的斗篷,手里还捧着一个暖炉,禾禾和铃铛也换上了过冬才穿的衣服。
马车外面寒风呼啸,正下着雪,天空灰蒙蒙的一片,看不见一丝日光,让人有种错觉分不清是早上还是晚上,仿佛这儿终年都是这样不见天日的风雪交加,北境的风又冷又烈,吹过来就像下刀子一样,呼啸的声音淹没了一切。
夜灵犀将车帘稍微拨开一条缝,一丝冷风刮进封好的车厢,又快又利,宛若一片薄薄的冰刃飞速划过,碰到皮肤上,让她冷不丁打了激灵,她感觉眼睫一凉,一片雪花在她细长的睫毛上融化成了水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