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兄,你看,那是不是灵犀?”
夜星野开朗直率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像是一阵清爽的风穿过竹影。夜灵犀起身迎了过去,夜清然问了一句,“脚还疼吗?”她略有点儿尴尬地摇了摇头,准备岔开话题时,夜星野又问道,“灵犀,你脚怎么了,是不是扭到了?”她指着天上道,“三哥哥,你看,月亮都出来了~”
这时,又有人影从门外走了进来,然后孟静秀清脆明快的声音传了过来,像是一只轻巧的竹蜻蜓飞过竹影。
“灵犀妹妹~”孟静秀一面招手打招呼一面催促道,“大哥,你快点过来啊,灵犀妹妹又不是外人。”
见孟天澜也来了,夜星野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神情显得有点不自然,虽然在夜色的掩护下也看不出来。
互相见礼打招呼后,又有人从门外进来了。
惊蛰推着慕容泽走了进来,旁边跟着红杏。
见这位北境世子坐着轮椅,夜星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问道:“你腿怎么了?”
“三殿下不都看见了吗。”慕容泽散漫的语气里透着一丝捉摸不定的讥诮,他幽沉的目光往众人身后扫了一眼,“三位殿下都到了,这位习目先生的面子还真大。”
孟静秀听不惯对方这阴阳怪气的话,拉着夜灵犀去看棋,路上,她悄悄跟夜灵犀提了一下扬州刺史被人下毒的事,说这位刺史性命垂危,恐怕活不过三天。
夜灵犀想到了那个乞丐,觉得对方的出现有些蹊跷。
在她沉思时,孟静秀又拉着夜灵犀去看院子里栽种的竹子,因为她发现和夜凌绝下棋的人是萧云,两人之前有点不愉快。
过了一盏茶左右的功夫,冬墨过来说昙花要开了。
清幽的月色下,那朵洁白胜雪的昙花层层打开,馥郁的香气飘满静谧的庭院,花香绕竹影,月色透碧波,花竹月影交织出一片如梦似幻的奇景。
夜灵犀沉浸在此等花香美景中,什么都不用去想,思绪放松而轻盈,直到被一个散漫轻佻的声音打破。
“昙花一现,终究不是长久之物,今晚过后,也不过是残花败柳。”
“我说你怎么这么扫兴,不想看就别看,又没人求着你看,还有,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难听,什么残花败柳,不想看就回去。”
慕容泽幽沉的目光扫过去,孟静秀往她大哥身后躲了躲,他勾了勾嘴角,道,“听说孟世子昨天出宫了,扬州来的邱刺史也是昨天进的城,怎么这么巧。”
“你什么意思,有话就直说,别在这儿阴阳怪气。”孟静秀在她大哥身后道。
“清者自清,郡主何必动气呢。”红杏款款道。
孟静秀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本郡主动气了,本郡主从来不跟小人计较。”
“二妹。”孟天澜出声制止了一下,沉静的目光对上慕容泽幽沉的视线,道,“巧合而已,有什么值得说的。”
慕容泽道:“怎么我听说邱大人晚上回到驿馆就中毒了,孟世子既然见过邱大人,或许知道几分内情吧。”
“孟哥哥和邱大人连话都没说过,能知道什么?”夜灵犀道,“慕容哥哥想知道内情的话,应该去问下毒的人,我们能知道什么。”
慕容泽道:“公主还是叫我世子吧,这声慕容哥哥,我可担不起。”
“慕容世子,”夜灵犀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你怎么知道邱大人是回到驿馆中的毒?”
慕容泽反问道:“公主怎么知道不是?”
“我不知道是,还是不是,下毒的人才知道是,还是不是。”夜灵犀道。
听着这绕口令一般的话,夜星野感觉有点头晕,“别说这些了,大晚上说这些怪渗人的,咱们看花吧。”话音刚落,他啊!地叫了一声,“这花怎么开始谢了?”
一片接一片的雪白花瓣从枝头轻盈飘落,像是下雪一般,落在地上,一点声音也没有。
不过几秒的功夫,原本如白玉盘般皎洁的昙花只剩下嫩黄色的花蕊,接着,连这花蕊也落了。
花蕊落入泥土,触发出一种奇异的香味。
闻着这香味,夜灵犀不知为何,有种恍若隔世的酸楚,眼中不自觉漫出一滴泪,她忙转过头眨了眨眼睛,结果这一眨,反倒把那颗金豆豆挤出来了,她低头装作找东西,迅速擦了一把脸,然后蹲下身,伸手在地上虚抓一把,像是真的找到了东西。当她起身时,一个声音在她头顶问道,“找到了吗?”她点头嗯了一声,夜凌绝淡淡一笑,“那就好,下次可别弄丢了。”她再次点了一下头,感觉她二哥哥像是什么都知道,所以才配合她演戏。于是乎,她三哥哥信以为真地热心问了一句,“灵犀,你刚才在找什么?”她回道,“我手帕掉了,已经找到了。”夜星野再次信以为真。
那种奇异的香味飘散后,习目说道:“这是一株梦昙,比一般昙花开的时间都要短,天气暖和的时候能开上一盏茶的功夫。”说到这儿,他蹲下身将几根落在泥土上的花蕊拾起,道,“这种花的花蕊落地后,会释放出一种独特的香味,名为梦香,听说闻到这种香气,或许有机缘想起前尘往事。”他将那几根花蕊拢入袖中,似有感慨地说道,“花也落了,人也该散了。”
“那就不打搅先生了。”夜凌绝道。
一行人出来后,孟静秀听慕容泽要请她大哥过去喝杯茶,她立刻帮她大哥拒绝了,然后拉着她大哥走了。
看着兄妹俩离开的背影,慕容泽勾了勾唇角,道:“郡主好像很怕我。”
应该是讨厌吧,夜灵犀心说。
“灵犀,我送你回去吧。”夜凌绝向其余人颔了颔首,对夜灵犀道,“走吧。”
夜星野瞄了瞄前面黑漆漆的夜色,对上一次的哭声惊魂还有点儿心理阴影,见他大皇兄走了,他立刻跟了上去。
萧云和慕容泽这位北境世子同行了一段路,然后便往各自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