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柳弈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他从包里摸出自己的证件,亮给了郝骏捷看。
“……法医!!!?”
郝骏捷以为自己看错了,双眼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脱口而出。
他再三确定自己没有眼花之后,转向江晓原,颤巍巍地问:“那……你呢?”
江晓原:“法医研究生。”
郝骏捷感觉自己有点晕。
他终于想通了一个事实:“所以你们根本不是打算来拍电视剧的?”
柳弈承认:“我们是来查案的。”
郝骏捷伸手在门框上扶了一下,还撑住没至于脚软。
——难怪他们要一直在打听什么火灾什么溺水什么人口失踪的事!
可怜的郝同志根本不知道在震惊之下,自己此时的表情活像蒙克的呐喊脸。
——我真傻!
——明明一直都觉得他们很奇怪,怎么就没怀疑过呢!!?
就在郝骏捷陷入混乱中时,柳弈已经让江晓原拨打俞远光的电话,同时自己跟戚山雨说明了他这边的发现,以及现在嫌疑人詹慕闲貌似带着俞远光一块儿失踪了的突发情况。
“不行,电话一直在响,但是没有人接。”
江晓原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电话拨了一个又一个,试了直接拨号,也试过微信语音呼叫,但两种都无人应答。
柳弈将这边的变故告知了戚山雨:“小戚,我们现在联系不上俞远光了……”
他转头看向站在门口一副摇摇欲坠模样的郝骏捷,“郝先生,你能打通詹慕闲的电话吗?”
郝骏捷慌慌张张地摇了摇头,又生怕自己这个反应不够谨慎,连忙补充:“我、我刚才就给老詹打过好几趟电话了,他手机一直关机!”
柳弈眉心蹙得更紧了。
“詹慕闲的手机关机了。”
他对着手机话筒说道。
“知道了,我们现在马上赶过来。”
戚山雨立刻回答。
他现在和林郁清在杜鹃溺水的鱼塘边上,跟杏滘村的直线距离只有六公里,就算因为杏滘村地形特殊,得从“袋子”的入口进来,半小时之内也一定能赶到。
“柳哥,你现在立刻去找村里的民警,请他们协助找人!我们保持联系!”
“明白了。”
柳弈挂断了电话。
随后他快步走到郝骏捷面前,“情况你现在都看到了,我们怀疑詹慕闲跟一系列的刑事案有关,要立刻找到他,麻烦你帮我们联系这边的民警。”
柳弈顿了顿,“还有,对于他会带着人去什么地方,你有头绪吗?”
郝骏捷这会儿是真的吓得腿软了,整个人靠在门框上,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好似在奏野蜂乱舞,“……刑、刑事案是?”
他徒劳地试图再挣扎了一下。
“别问了!”
他这又怂又迟钝的反应看得小江同学心焦不已,“再耽搁下去,搞不好就要又添一条人命了!”
再也没自欺欺人的余地,突如其来的巨大打击让郝骏捷彻底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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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日,星期六。
中午一点三十五分,距离詹慕闲和俞远光失踪已经过去了二十五分钟。
适逢国庆长假,村委会的办公楼全员休息,只留了一个保安值守。
然而这位保安同志闲着也是无聊,干脆把院门锁了跑去找附近的朋友升级斗地主去了,压根儿指望不上他能提供任何线索。
柳弈他们回到小院中,发现詹慕闲那辆农用小皮卡已经开走了。
“郝先生,你知道詹慕闲会去哪里吗?”
柳弈抓住仍然一脸惊慌无措的郝骏捷,逼问道。
郝骏捷张口结舌,直勾勾地盯着柳弈,半晌才慌张摇头,“我、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柳弈松开了一点儿忙都帮不上的郝骏捷,脑中飞快地思考起来。
看目前的情况,詹慕闲极大概率因为某种原因而带走了俞远光。
可是他现在开的是一辆农用皮卡,这种车子不能上高速,甚至到人多的城市主干道上都大概率会被交警拦下来,只能跑跑村镇之间的运输,除非詹慕闲换车,不然绝对跑不远。
而且这年头处处有天眼,没有身份认证和电子支付简直寸步难行,想要亡命天涯的难度之高,跟二十年前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詹慕闲这回大概率是发现自己暴露了才匆忙出逃的,什么细软都没带,却偏偏带了个一百三四十斤的累赘的大活人,怎么可能跑得掉?
想到这里,柳弈的心顿时“咯噔”往下一沉。
在詹慕闲决定带走俞远光的时候,他心里打的或许就是有去无回,拉一个垫背的主意了。
——这忒么简直是最糟糕的结果!
柳弈光是想想这个可能性就很崩溃。
明明是俞远光邀请他们一块儿来的,要是真让俞远光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出什么岔子,那柳弈感觉自己下半辈子都要像俞编那样做噩梦了。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出事!
柳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时候,詹慕闲会去哪里?
这时,杏滘村值班的两个民警也匆匆赶到了。
他们在路上就接到了戚山雨那边的联络,知道情况有些严重,也不敢耽搁,立刻就分散出去打听有没有人见过詹慕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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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后,就有一位民警领着一个村民进了院子。
“鹅刚刚才见过老詹的啦!”
村民是一位年逾五旬的大姐,方言口音很重。
这位大姐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她家在基地里承包了一个大棚,跟管农事的詹慕闲很熟。
她告诉众人,大约二十分钟前,她看到詹慕闲开着那辆农用皮卡出来,因为没人给他开门,只得停了车,自己下来开了院门,然后径直把车子驶出了大院,却根本没有回头再把院门拉好。
因为这不像是詹慕闲一贯严谨认真的做法,大姐当时就感觉很奇怪了,还站在路口多看了几眼。
所以当众人追问她詹慕闲开车往哪个方向走时,大姐想也不想便抬手往东面一指:“那边!”
“啊呀!”
就在这时,从刚才开始就跟游魂似的,连走路都发飘的郝骏捷忽然叫了起来,“他、他是不是去基地了?”
杏滘村建在一处山坳里,整体地形像个口袋,被丘陵包围,村道呈“U”字型,只有一个出入口。
村委的办公楼在“U”字的开口附近,往西开就是出口,如果詹慕闲想要跑路,应该往西边转弯才是。
然而根据村民大姐的目击证词,詹慕闲是往东开的,也就是说他非但没有想办法即刻逃离杏滘村,反而“自投罗网”,往那捉鳖的瓮子深处开去。
郝骏捷好歹跟着詹慕闲干了两年多,自问对他的性格颇为了解。
在他心目中,老詹是个爱岗敬业,一天到晚把“有事要忙”挂在嘴边的工作狂,连家都很少回,要是在村委这边找不到他,去养殖基地就行了。
于是现在他一看詹慕闲的车往村子里开,立刻就想到了对方八成是要去养殖基地了。
“对对对!”
一旁的村民大姐也立刻帮腔:“我猜也是咁样!”
那还有什么说的呢?
柳弈、江晓原、郝骏捷三人挤上了两位民警同志的巡逻车,油门一踩就直奔养殖基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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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江晓原又给俞远光的手机拨了N次号,都是只听铃声没人接听的状态。而郝骏捷打詹慕闲的手机则提示一直关机。
柳弈则给戚山雨去了电话,告知对方自己正在赶去养殖基地,希望能在俞远光遭遇不测前找到两人。
他打电话没有避人,车子又十分狭窄,柳法医说的每一句话,郝骏捷和两位民警都听得清清楚楚,感觉问题比他们预想的还要严重,三人脸上的神色都很不好看,内心慌得一匹,生怕当真在他们眼前闹出什么不可挽回的命案来。
好在今天假日,路上车少,负责开车的民警车技也很好,平常差不多要二十分钟才能走完的一段路,他十二分钟就飚过去了。
车子停在了养殖基地门口,坐副驾驶的警官立刻跳下车跑到了门卫亭前,抓住保安询问他有没有见过詹慕闲。
“对啊,老詹他刚才回来了……”
保安小哥被警察这紧张兮兮的架势吓了一跳,连忙点头,“就开着他平常那辆皮卡……”
警察打断他:“你放他进去了!?”
保安很懵:“对、对啊……这……有什么不对吗?”
警察哪里还有时间解释,“他车往哪里开的?”
这里可是詹慕闲的地盘,要是他真想拉个垫背陪葬的,估计能有一百八十种办法弄死俞远光,实在是一分钟也耽搁不得了。
“应该是去农科站那边……”
保安小哥连忙抬手朝靠左边的那条岔路一指。
警察对保安吼了一嗓子“开门”,然后转头奔回巡逻车,将自己打听到的情报告知众人。
负责开车的警官根本不用别人提醒,还没等自动闸门完全开启就发动车子,从只开了一半的铁闸处钻进去,一个漂亮的左拐,直奔基地的农科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