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里稍微有些人脉的员工都盛传程总很快就要从现在这个公司离职,去到一个更好的平台了。
而且程总不止自己要走,还会“顺便”带走一些得力干将,到了新平台就直接是“亲信”的待遇了。
巴克就是程总“顺便”带走的人之一。
他已经拒绝了老东家的续约合同,一条心等着跟程总走,吃到新官上任的第一口大饼。
其实不止是巴克,青鱼、南康和岫岫都是要跟着程总走的,所以他们对程总的态度才毕恭毕敬千依百顺,恭谨得简直应该算是“狗腿”了。
本来巴克以为自己攀了高枝,日后就算不能大红大紫,起码也能混成男主播的头部那一撮,但现在听青鱼的话,怎么意思反倒像是说他离开老东家就是要失业了?
“哈,原来你还不知道啊!”
其实青鱼已经意识到自己一个不小心失言了。
但话赶话说到这份上,她已没有回圜的余地,只能硬着脖子继续说道:
“程总根本没打算把你也一起签过去星河娱乐!《梦幻天团》的配音也没戏啦!你就是个炮灰啊傻逼!自动离职帮‘绘声绘色’无痛裁员的那种!”
“什么……?”
巴克脸色苍白如纸,“你、你怎么知道的?”
青鱼:“当然是程总告诉我的!他本来就打算只带我一个去星河娱乐!”
“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不、不能……”
巴克只觉手脚冰冷,头重脚轻,整个人都要摇摇欲坠,声音中不由自主带出了祈求:“青鱼,我是你男朋友……”
“滚!”
听到“男朋友”这三个字,青鱼的火气在一瞬间炸开来:“你之前想跟‘一哥’卖腐人不理你,你才来勾搭我的!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我不知道吗?不就是想让我和你炒CP,提携你帮你红!”
“哈哈哈!哈哈哈哈!”
被青鱼毫不客气地揭了老底,巴克气极反笑,再也顾不得风度形象,抬手指着青鱼的鼻尖:
“别把自己说得那么纯情!为什么程总只带你不带我们?不是因为你跟他睡过吗!?你倒是要脸,要脸你怎么还爬一个已婚男人的床?”
他深吸了一口气,以咆哮般的音量吼道:“多亏了你们这对狗男女,公司里都管我叫‘接盘侠’咧!”
再没有比指出一个年轻姑娘知三当三更打她脸的了。
青鱼被踩到了最痛处,脸色由红转白。
“你才是狗!”
她几乎就要上手去撕巴克的嘴:“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说着青鱼抬手往旁边一指,“你勾搭我之前就跟岫岫在谈了,一直到现在都没分手!你还偷我的资源给她,那首《情缘梦》,怎么就变成她去录音了!?”
岫岫原本只在旁听,没料想突然被青鱼the one上了,吓得浑身一个机灵,后退了一大步。
原本她以为自己要签去大公司了,正开心着呢,猝不及防从青鱼口中听说跳槽根本没她的份,不止没有新东家新平台,还要被无痛裁员,连一分钱补偿金都没有就要滚蛋了。
她心里慌得要命,又忽然被青鱼指着鼻子骂她卖男友抢资源,失智状态下脱口而出:
“程总明、明明说带我的……他跟我说他不要你的!”
巴克和青鱼:“!!!”
两人意识到了这句话的信息量,都用一脸见鬼的表情瞪着岫岫。
岫岫捂住嘴,退了一步、两步,然后猛然转身跑出了餐厅。
“哈。”
青鱼转头,对着巴克发出一声冷笑:“第二顶绿帽,你爽吗?”
“你别高兴得太早!”
巴克对青鱼咬牙切齿,“岫岫可比你年轻,人程总搞不好就好这口‘新鲜’的!”
说完,他对着青鱼的方向啐了一口,然后迈开双腿,疾步出了餐厅……
###
巴克、青鱼和岫岫三人大吵一架,分开之后,谁都不知道对方去了哪里。
8月20日,星期六。
晚上八点五十五分。
忽然,毫无预兆的,灯灭了,晴乐庄上下三层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静谧之中似乎传来了属于人类的惨叫,但距离很远也很模糊,没有人能肯定声音到底从何而来的,又是谁发出的。
片刻后青鱼慌慌张张地从楼上跑下来,在一楼的楼梯转弯处与冲出走廊的岫岫撞了个正着。
青鱼一个踉跄,伸手扶住墙壁才没摔倒:“你干嘛!”
“青、青鱼姐……”
岫岫靠在墙壁处,手里的手机屏幕亮起,照得她的脸白惨惨的,“停电了……”
“我知道停电了!”
青鱼现在看着岫岫这副娇娇弱弱惹人怜爱的样子就怒从心头起,“我问你为什么会停电啊!”
“你俩别吵了!”
这时,巴克从走廊的另一头走来,也举着手机,逆光看不清表情,但语气十分不悦,“有空在这里吵架,还不如去地下室看看情况!”
青鱼条件反射的就想回嘴,但岫岫已经快步跑到了巴克身旁,仿佛跟他达成了同盟般,“我跟你一起去!”
青鱼:“……”
她的目光在巴克和岫岫两人身上来回梭巡了两遍,最后一咬牙:“我也要去!”
###
晚上九点零五分。
巴克、青鱼和岫岫三人一起下了楼,走进晴乐庄的地下室。
地下室的面积不小,挑高也有两米半,虽然看着十分阴森,好歹空间不至于显得逼仄。
然而三人刚进门就一起停下了脚步。
他们都闻到了血腥味。
这些人不是法医、警察、医生,平日里更是连菜场都懒得逛的类型,自然从来没有机会闻到如此鲜明的血腥味。
在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气味之后,三人面面相觑,惊慌、惶惑、不安、惊恐之情像调色板一样铺在他们的脸上,真是说不出的精彩。
“这……这是怎怎怎么回事?”
岫岫一句话直接抖出了电音效果。
巴克颤悠悠地举起手机,往地下室深处照。
黑暗中,他看到有个人倒在柜子前,一动不动。
“程、程总?”
巴克认得他的丝绸西装颜色,试探着叫了一声。
没有任何回答。
“程总!”
他又把音量提高了一些。
仍然没有回答。
终于,他抬起脚,一步一挪,小心地走进地下室。
两个女孩这会儿也顾不得刚刚才大撕了一场了,互相搂住对方的胳膊,跟在巴克身后。
终于,靠得足够近了,他们看到程总面朝下趴在地上,也不知是晕了还是怎么了。
“程、程总?”
巴克伸手推了推地上的男人。
依然没有一丝反应。
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起了平生最大的勇气,抓住了程总的肩膀,将他翻了过来。
“啊啊啊啊啊啊!!!!”
下一秒,地下室想起了声嘶力竭的惨叫三重奏。
只见程总双目圆睁躺在地上,脖子那儿斜斜插了一把斧头,血从伤口处淌出来,把他的衣领子染成了暗红褐色。
根本不用试呼吸摸心跳,这模样任谁一看就知道,他死定了。
“死人了!死人了!”
岫岫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到地上,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往后爬,直到撞到什么东西才慌不择路跳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地下室。
“是、是那个司机干的吧!”
巴克抖着嘴唇,语无伦次,“一定是他、是那个司机……!”
“他死了……他死了……”
青鱼直愣愣地盯着脖子上插了把斧头的程总的尸体,仿佛自言自语,反复念叨了许多遍“他死了”这三个字,然后转头看向巴克,幽幽地问:“是你杀了他吧?”
###
晚上十点二十分。
柳弈和戚山雨站在吊桥前,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柳弈:“这桥我们刚才过来时不是还挺结实的嘛?怎么这就塌了半边了……”
戚山雨摇了摇头:“不知道。”
确实他和柳弈不久前才刚在这条桥上走过一趟,当时也没觉出什么不对来。
而且因为绳子是从对面断掉的,小戚警官连想检查的断口情况都做不到,只能看着十米开外的对岸干瞪眼。
柳弈抹开落在眼睫上的雨水,“这么说,我们这是过不去了?”
“嗯。”
戚山雨无奈点头,“现在天太黑了,雨又这么大,只靠手机照明肯定不行,只能等到天亮以后再想办法了。”
柳、戚二人见晴乐庄的灯全灭了以后,心里都十分担心,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冒雨折返回别墅看看情况。
因为连把伞都没有,柳弈和戚山雨没法随身带着收音机或者地图,只能想着确认过别墅没出什么乱子之后,他们再辛苦一趟,到护林员站点查看地图和试着用收音机接收外界的信息。
然而现在他们的计划完全落空了。
来时还好好的吊桥莫名其妙的就断了,现在天黑雨急,他们不敢贸然行动,只能回到护林员站休息一晚,等明早再想个辙儿了。
“回去吧。”
戚山雨拉住柳弈的胳膊,看着他脸颊上被细树枝划出来的擦伤就心疼,“不管如何,等到天亮再说。”
“好。”
柳弈点点头,表情凝重,“就是不知道晴乐庄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顿了顿,“而且……南康那伤势,真的能撑到明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