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1.face off-12

柳弈问戚山雨:“为什么你觉得赵远航已经死了?”

“我们初步调查过了。”

戚山雨回答:

“赵远航这二十五年来从来没回过老家,也没和村里的亲戚联系过,身份证十五年前就到期了,却一直没去换证,还没办过电话卡和开通过移动支付,当然也查不到他车票船票的购票记录……如果他不是换了个身份生活,那么多半是早就不在人世了。”

“确实,赵远航又没有案底,没必要把自己藏起来。”

柳弈摸了摸下巴,“就算是欠了巨额债务躲避债主,也不至于连身份都舍弃得那么彻底吧?这么看来,他不声不响死在哪里的可能性应该不小。”

两句话的功夫,电梯已下到一楼,发出了“叮”一声提示,门开了。

柳弈和戚山雨出了电梯,往职工专用的小停车场走。

车是柳弈今天开回法研所的。不过戚山雨开车比柳弈稳,只要有他在,柳弈通常摸不到方向盘。

“还有一点,我也很在意。”

戚山雨接过柳弈递给他的车钥匙,对爱车按下了解锁键,“赵远航给瞿从光汇款后就失踪了……”

二十五年前的银行转账远不如现在这般方便快捷,所以赵远航是用邮政汇款分成两天将那十万块手术费汇给好友的。

当年的汇票存根瞿思嘉当然找不着了,邮政系统即便保留着那么久以前的汇款信息,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给他们把底单翻出来。

不过她那时正是病情的关键时刻,瞿思嘉记得哥哥拿到钱后立刻就帮她办理了住院手续,而她还记得手术的具体时间,往前一推,大概也就知道钱是什么时候汇到的了。

“瞿思嘉说她哥后来一直在找赵远航,查了两三个月才查到了些许眉目。”

戚山雨并没有急着启动车子,而是继续将想说的话说完,“可惜,瞿思嘉那时候年纪还小,又刚刚从鬼门关里走过一遭,身体还没恢复,对他哥哥那时候究竟查到些什么几乎一无所知。”

柳弈问:“你怀疑赵远航的失踪跟那十万块有关?”

他顿了顿,“还是说,你怀疑瞿从光是因为追查赵远航的行踪,才会……?”

“线索太少了,目前还说不准。”

戚山雨摇了摇头。

他素来习惯凡事谨慎,没有把握的推测,即便只是猜想也不会轻下定论。

“但至少现在有了汤俊明这个突破口。他这个跟汤文耀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儿子’,一定有什么来历。”

“嗯,你说得对。”

柳弈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戚山雨的侧脸,“真想陪你一起出差。”

“还不知道在孖海村能不能找到线索呢。”

戚山雨发动车子,缓缓倒出了停车位,“毕竟已经是二十五年前的旧事了……”

柳弈知道戚山雨在担心些什么。

就算是一具尸体,不管是埋在土里还是沉入水底,二十五年也该烂成一堆白骨了,还能留下多少线索,真是只有天知道的事情。

“这案子,不好办啊。”

车子驶出法研所,汇入主干道晚高峰的车流中。

柳弈盯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想象他们要从这茫茫人海中找到两个失踪多年的人的线索,感觉简直就是大海捞针,难胜登天。

“……到底,是谁袭击了钟允儿?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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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1日,星期三。

今天是钟允儿遇袭后的第五天,钟允儿仍然没有要苏醒的迹象,但伤情已稳定下来,医院说再过两三天就能从ICU转到普通病房了。

而专案组仍然没能找到那个被监控拍到的嫌疑人。

经过一众警员的实地勘察,又分析了周边能找到的大小监控的数据,众人推测,嫌犯很可能在离开清泉小筑之后,找了个人迹罕至的树林子往里一钻,换掉他犯案时所穿的衣服,然后用事先藏好的交通工具从偏僻处逃走了。

像这样不知其真面目,又查不出他行动轨迹的凶徒非常难找,尤其若是他只犯案一次就蛰伏起来的话,想要将其挖出来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现在他们只知道犯人身高一百七十公分上下,体重一百三四十斤左右。可这身高体型在男性里实在太常见了,并不能作为辨识凶徒的标志。

另外,在调查走访的过程中,警方也着重询问了有没有一个右臂上有伤疤的男人,但目前为止,他们没能从这条线索中获得任何有用的情报。

早上八点四十五分,戚山雨和林郁清从鑫海直飞春城,中午一点飞机落地后,又在一个小时后转乘省内短途飞机,前往滇越市的小机场。

到了滇越市后还没算完,两人租了辆车,在千度的导航下往远离市区的孖海村开去。

终于,下午六点,两人辗转到达了孖海村。

村派出所的几位警员居然还没走,一直在等着他们。

“辛苦辛苦,我们这里不太好找吧?”

所长是个五十出头的大叔,苗族人,姓氏很少见,姓“仡”。

他皮肤晒得黝黑,国字脸配八字眉,面容显得十分慈祥,若不是穿着制服,看起来就像个村委会主任。

仡所长本以为戚山雨和林郁清奔波了一整个白天,都这个点儿了,怎么都该先去休息,不管要查什么明天再说的。

于是他打算寒暄两句,就让民警送他们去村里的招待所,结果戚山雨却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地址。

“我们那边的案子有点急,所以想尽快去这里看看。”

戚山雨说道:“不知道现在方不方便?”

仡所长接过地址一看,发现竟然是“孖海村卫生院”。

孖海村人口大约四千人,青壮劳力大多出门务工,留守当地的村民仡所长差不多都能叫得出名字,卫生所的医务人员自然也熟得很。

在他看来,那些医生护士都是安分守己的老实人,实在很难想象怎么会和两千公里外的鑫海市的大案扯上关系。

但既然人家远道而来的刑警同志都这么说了,他们这些接了协查通知的本地警察又怎么好说“不方便”呢?

“嗯……现在卫生院里应该还有值班的医生和护士,我给他们打个电话。”

仡所长只得勉为其难,给卫生所打了个电话。

值班的护士很快接了电话。

在听闻仡所长的要求之后,护士显得非常吃惊。不过她吃惊归吃惊,还是接连说了两次“没问题”,表示他们随时可以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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孖海村绕着一大片湖泊湿地而建,虽然只住了几百户人家,但整个村子呈狭长的月牙形,派出所和卫生所一个在村头,一个在村尾,步行需要约莫二十分钟。

戚山雨和林郁清在派出所办好相关手续,前往卫生所时,已是晚上七点了。

不过Y省的日头落得晚,这会儿天还亮着,西斜的太阳照在湿地的湖面上,波光粼粼如碎金落银,而漂在湿地上的大片草排则像散落在金银中的浮毯,美丽得令人心悸。

两人走在乡间小路上,视线总是不自觉地被湖光与草海吸引,心中甚至生出了驻足欣赏的念头。

“很漂亮吧?”

注意到戚、林二人的目光,仡所长笑得一脸得意:“我们这儿可是整个Y省唯一的国家级湿地公园,要不是实在太偏了,说不定就像丽水那样热闹啰!”

“是啊,真美。”

戚山雨感叹道。

他忽然就很想和他家柳哥一起来玩一次——不是查案,不是工作,只是好好地,无拘无束地享受一个轻松愉快的假期。

显然林郁清也有同感,那一脸毫不遮掩的艳羡神情,摆明了就是很想和他家晴哥一起来玩的样子。

可惜他们俩都是连年节都要值班的苦逼公务员,好不容易攒下的补休和年假还得想办法和同样忙碌的对象凑一起。即便是在放假,手机也得二十四小时待命,若是不幸遇到什么大案要案,就要随传随到,立刻返岗。

“从这条路往前走一公里就是湿地公园的入口了……那几家农家乐是咱们乡亲自己开的,味道可好了!哦对了,那边还有个码头,能乘船游湖!我跟你们说,那景色骚得哩,比画出来的还漂亮!”

仡所长是个热心又爽朗的性格,一说起自己的家乡,滔滔不绝连方言都带出来了,热情劲儿堪比专业导游,只差恨不得亲自领他们来个湿地一日游了。

戚山雨和林郁清原本想在路上向仡所长打听一下当地的治安情况,比如这些年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值得一提的恶性事件什么的,却根本插不上嘴,只得熄了心思,等到了卫生所再说。

终于,在仡所长已经在给他们介绍村里哪家餐馆做的“大救架”最地道的时候,戚、林二人看到了卫生所的门牌。

因为早接到联系知道他们要来,值班的医生和护士已在一楼的门厅等着了。

仡所长在介绍过戚山雨和林郁清的身份后,转向医生和护士:“这两位警察同志有话想问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