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州,神华天。
伟岸如擎天支柱的建木替无数生灵撑起了一座遮风避雨的家园,以至于生活在其境内的凡人,很多都只以为翼州就只是建木的一片区与罢了。
古人常说,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这句话到了修士这里,飞天遁地的他们没有难越之山,但面对传说直通仙界的建木,没有人不会将敬畏二字牢牢放在心中。
也没有人会将这仿佛汇聚了九州所有天地威压的太古灵树,只当一根高点罢了的朽木。
十多年过去,建木高处吴仁覆的破茅屋旁,如今居然又搭了一座颇为别致的屋舍。
木屋向阳而建,纵然门窗紧闭,却仍有暖光悠闲自若的钻入其中,而屋外则种有各式各样恬淡脱俗的花木点缀周圈,将整座小屋衬托的清雅非凡。
而细看之下还会发现,小屋四角延伸开来竟还布有一座极为高深的防御阵法。
这座阵法不阻阳光却能很好的隔绝音尘,似乎是为了让里面的人住的更加舒适安宁,甚至哪怕现在,两名身材相仿的威猛修士你来我往对招拆招,灵力击中阵法壁罩便立即化为点点水波,继而消散无形。
两人均是虎背熊腰的豪气之士,其中一人着一身绣有云母水纹的蓝色修士袍,腰袢玄玉雅光油亮,配上单手持着的那等身巨剑,就好像将“强大”二字直接刻在了半身虬结的肌肉上,给人以极强烈的视觉冲击。
赫然正是吴仁覆的亲传弟子,炽寒剑,徐敬阳!
而他地面则同样站着一位装扮朴素的白衣剑客。
不同于寻常修士喜欢续留长发,此人的发式短寸干练,手中的长剑也是中规中矩的红穗白柄,容貌更是颇为寻常,仿佛没有任何特质。
但尽管如此,浓眉方脸的他仿佛天生便有一股任侠之气,亦如其坚实伟岸的身躯,肩挑公平,剑扫邪佞。
哪怕身前尽是刀山火海,却将安全与希望的后背,留给了所有敬重他,追随他,臣服他的朋友,兄弟。
白剑客,白知正!
现在的他还有个更响亮的外号,白剑仙!
二十年来弹指一瞬,岁月没有在白知正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他还是那样的魁梧伟岸,长剑斩落虚无中的尘埃,剑影折射斜阳下的余晖,他就这么傲然的立于天地之间。
两位剑客同时闭眼又同时睁开,随着白知正的长剑旋转,四季如春的建木高处仿佛一下步入了严寒。
整柄宝剑化作白色玉盘,而那一缕剑穗则成为了点缀梨花的红蕊,花开绽放,无数灵芒倾吐而出,继而化作雪剑霜刀,以梨蕊之柔直面徐敬阳之刚!
“来得好!”
徐敬阳嘴角噙笑,等身巨剑蓝芒暴涨,开天剑势轰然斩出,将无数灵刃悉数冻结,而后长剑由蓝转橙,竟将白知正梨蕊般的剑芒竞相点燃!
以冰燃焰!
白知正面不改色,眼瞳之中神光大炽,身后更是隐隐绰绰亮起一道模糊不清的虚影,又好似升腾起一阵让人不敢直视的紫色雾气。
“散!”
一把握住飞速旋转的长剑,白知正陡然大喝,瞬间,漫天灵火化作咆哮紫焰,仿佛挣脱枷锁的囚龙,直扑毫无防备的徐敬阳!
“哈哈哈哈,厉害!痛快!”
光幻紫焰仿佛无上敕令,逼的刺骨凌寒垂首退散,直教徐敬阳只能以剑守挡。
有意思的是,这些紫焰除却击中新建小屋的部分,余下的,则犹如百川归海,全都汇聚到了一旁某位观战的年轻人指尖。
神华天宗主,隐士剑,吴仁覆!
凝神境的白知正自然不是御风境的徐敬阳对手,但将实力压制后的大师兄面对新加入的师弟,居然感到了一丝威胁与棘手,这种有趣的事情他可几百年都没遇见过了。
最关键的是,白知正在剑法上的造诣非比寻常,很多招式都为自创,而且火候十足,假以时日绝对会成为自己的好对手!
“哈哈哈!敬阳师兄承让!”
二人点到为止,白知正率先停下攻势举剑抱拳,爽朗之风不改当年。
“这一招叫什么名字?我好像从未见你使过啊!居然能敕令我的寒炎!”
收起巨剑,徐敬阳一个飞身便与白知正勾肩搭背,二人的关系看起来相当亲密。
“这是我一个…朋友的剑招,我曾见他使过,乃是一招守式,不过我这人不喜一味防守,所以凭着记忆稍加修改了一番,至于名字嘛,就叫做‘百冰’吧!”
“百冰?啧啧,还挺形象,只是与你那些‘贯日’、‘千虹’什么的好像不太搭啊?”
“哈哈,偶尔换换风格嘛~”
“状元郎的水平就是不一般,相当的高啊!”
两名壮汉肩并肩,有一搭没一搭的先聊着,活像是两位江湖侠客恣情纵马,反倒将端坐蒲团上的吴仁覆映衬的相当瘦弱。
不过此时的吴宗主却聚精会神的盯着指间紫而不妖的寒焰,一语不发。
也不知是否为了出门晒太阳的缘故,今日吴仁覆穿了件绣有墨竹图案的儒衫,让他本就俊逸的容貌显得更为出尘。
他对吸纳而来的紫焰似是非常好奇,不停的以灵力神识等等各种力量试探,却始终不见其颜色有何更改。
“霸道,王道,帝道,你该怎么选呢?”
勾起的嘴角好似二月翘枝,吴仁覆喃喃出声。
“师父,您说什么?”
徐敬阳好奇地问。
“还你。”
吴仁覆并未回答徐敬阳的询问,屈指一弹,将这朵如花紫焰射向了白知正身后那无人能看到的虚影,随即便消失无踪。
“宗主有礼。”
白知正躬身抱拳。
“都说了以后就叫师父,你怎这么倔呢!”
徐敬阳狠狠拍了拍白知正的后背,惹得吴仁覆笑着挥了挥手。
“无妨,师尊仙逝并不代表师承就不存在了,再说我以太微琼华换他投靠,这本就是一场交易。”
说这话的时候,吴仁覆脸上的微笑从未消失,也没有丝毫尴尬。
“宗主言重,太微琼华,知正无以为报,投靠二字确也浅薄,但有受命,无所不从。”
望着客客气气的二人,徐敬阳一直是摇头苦叹,似乎很喜欢这个与他意气相投的“新师弟”。
“对了敬阳,丹药的事怎么样了?”
自顾自的给自己斟了盏茶水,收起笑容的吴仁覆面色忽然一沉,目光也不自主的望向了那新建的木屋。
“哎,先前派人去过,传回的消息说,言老与其门中仅有的弟子费老,正联手替流云宗炼制丹药,现在正值最终关头,一时半会怕是出不来。”
“就没其他高阶丹师有了?”
“有是有,但据他们所言,师父您所求之丹太过昂贵,库存也仅有一枚两枚,每出售一枚便需高阶丹师耗费数年甚至数十年的光景着手炼制,他们怕…”
“怕什么?一群奇货可居的奸商,我看流云宗的往生丹也是被他们坑惨了,哎,现在的知静洞天啊!”
吴仁覆咂嘴摇头,看起来颇为不屑。
“宗主,难道没有知静洞天的丹药,江师兄的伤就治不了了吗?”
白知正抬头问道。
“哎,钦儿是被魔道高手所伤,魔气入骨,与体内仙气碰撞的太过厉害,我能强压但却弱于梳理,唯有依靠丹药之力慢慢调养,方可痊愈不留隐伤。”
“隐伤…”
“敬阳,你还在生为师的气?”
话锋一转,吴仁覆侧首问道。
“不敢,江师弟德才兼备,天资斐然,神华剑胎交给他,乃宗门的不二之选。”
话虽如此,不过在白知正看来,徐敬阳似乎仍旧有些口不对心。
“你们都需要历练。”
吴仁覆摇了摇头,语气颇为无奈,接着吩咐道:
“知正,敬阳常年在外奔波,这次就换你替我再去一趟知静洞天,可好?”
“知正领命!”
“嗯,此行备足厚礼以及他们所需之物,定要将治疗钦儿伤势的丹药悉数买下,听到了吗?”
“是!”
“好,另外等你到那儿多半会碰上知静洞天内的盛会,届时各大门派或有参加,勿要丢了咱们神华天的脸面!”
“请宗主放心!”
不知为何,强如在三十三界蹚过刀山火焰的白爷,在面对吴仁覆之时都有一种直视深渊的恐惧之感。
这种感觉他在见识过那位“龙”之后,便从未在他人身上体会到过。
甚至可以这么说,现在的自己哪怕修为境界不如别人,可却有着一股浑然天成的自信,正如当年庙堂为官那般。
终有一日可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不,天上地下…”
千百个夜晚,注视夜空的白知正只感觉众星来朝。
这时候,吴仁覆的声音将他有些神思不属的心给拽了回来。
“对了知正,据敬阳带回来的消息,两位大师虽然同时炼制往生丹,但我猜费老理应是辅助,所以到了知静洞天之后你可持我玉牌,求见其宗主风元君,请他去青羽丹池传话,若能请得费老出关最好,不能便也罢了。”
“是!”
即便胸有千山万壑,现在的白知正对吴仁覆依旧保持着绝对的尊敬,更别说对方手里还握有他无论如何也要得到的神物,太微琼华。
这是复活她的关键!
叮叮~:白爷正式加入神华天~?
剑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