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珀?”
脸上的失落一闪而逝,青云念道。
“不错,此种灵玉剔透无暇容易煅炼,素来是玉空门最喜的一类灵玉,制成配饰之后,若是一直佩戴亦可滋养元神,你放心,其价值绝不在那烟笼翠玉之下。”
常林柏解释道。
“多谢常兄!”
重新换上笑容,青云知晓常林柏所言多半非虚,且容易煅炼的话说不定也能用作补全明玉冰片的材料,当下便赶紧起身拜谢。
常林柏同样是微微一笑,坦然的受了青云一礼,随即便招呼着的小二点菜上酒。
“常兄,饭你请了,这酒就喝我的吧,也算小弟聊表心意。”
“好!”
“哈哈,常兄莫要笑得太早,家乡的浊酒你可别嫌弃啊!”
“兄弟你这就见外了,有道是寻思百计不如闲,偶然携酒却成欢,咱们兄弟不说一见如故,至少也是兴趣相投,少说场面话,都在杯盏中!”
“常兄爽快!”
果然啊,男人与男人之间最容易沟通的地方,那就是酒桌。
“青云兄,你是南边人?”
“哈哈,常兄真是好眼力,看来还没喝多啊!”
“哪里,老哥我虽不特别爱好这杯中之物,但周边地域的美酒倒也唱了个遍,所以按照口感来说,这酒有些像是产自梁州偏南地区,而且比咱们百珍城更南。”
“常兄厉害!小弟实乃乾钟城人士,早年跟随师父在外云游,后来因缘际会去了越州,加入了海悠剑宗,只是…”
谎言半真半假方才最具迷惑性,青云本打算利用海悠剑宗的名头扯扯虎皮,亦或是和常林柏套套近乎,未料对方竟差点将口中酒菜一喷而出。
“什么?你加入了海悠剑宗?那么说,你真去过三十三界?”
“常兄误会了。”
青云赶紧解释道:
“我只是个想挣些外快的外门弟子,毕竟师父身受重伤,所需天材地宝那是不计其数,不去给人家打工,哪来的灵石替师父疗伤啊!”
“原来如此,那你可有幸见过白剑仙?”
“自…自是见过。”
言至此处,青云心中又是一阵窝火,暗道怎是个人都这么仰慕白知正?
他本还想不着痕迹的露一露海悠剑宗的玉牌,但常林柏却一反常态的猛地灌了一大口酒下肚。
“那常林枫呢?你可曾见过?他过得如何?”
“自是见过,不过他们去三十三界之后我便离开了越州,接着一路往南返回家乡,顺道替师父收集一些疗伤的灵材。”
“原来如此,哎!”
觥筹交错加上海悠剑宗这层小插曲,青云和常林柏也就放下了些许防备与芥蒂,又开始了有一遭没一遭的胡吃乱侃。
修士也是人,是人便有七情六欲。
常林柏吐槽着因为一个常林枫的出现,自己从家族一哥直接跌下了神坛,处境尴尬,日子难混,而小爷则嗟叹着世事的变迁,还有自己不断失去亲人的悲惨遭遇。
当然,听了一阵青云亦是明白了常林柏的心情,毕竟当年百脉境的常林枫连给他提鞋都不配,现在却摇身一变,傍上了一只连自己都只能仰视的大腿。
更别说常家族中居然还有意让这个已经与家族脱离关系的“叛逆”,成为常家下一任的掌舵人!
这才是常林柏最最无法面对与接受的现实!
还别说,这俩人是喝的越多,苦水越多,而谈的话题嘛,自然也就越多。
不过修为到了元化境,想要喝醉,凡俗的酒水怕是得灌上几缸,究竟还有多少保留,那就只有相互试探的他们自己心知肚明了,这也是小爷最喜欢也最难与常林柏相交的地方。
毕竟都是聪明人。
“我说青云兄啊,你这胆子也忒大了吧?”
“哦?此话怎讲?”
常林柏挑的是最好的酒楼,凭他常家年轻一辈二号人物的脸面,掌柜自然给他安排了一间位置最好的靠窗包间。
“怎讲?你说你杀了龙言志,竟然还这么大摇大摆的直接进城,就不怕被龙家人在这里当众给咔嚓了?”
闻言,小爷尴尬一笑,随后一口抽干了杯中酒,待吐出了一口长长的酒气,难得目露凶光的道:
“怕?呵,我青云从你手中救下龙轻笛,他们不谢我,反倒不分青红皂白就要置我于死地,真是狗咬吕洞宾!那龙言志杀了也就杀了,若是龙赋诗敢来寻仇,我包他们竖着过来,横着回去!”
不过望着常林柏脸上的戏谑,青云说完却又软了下来,嬉笑道:
“当然了,小爷我也不傻,我可是事先打探过了,我走的那座城门可是属于你们常家管辖的,要是咱在那被人抓了,就只能说明你们常家已经被敌方给搞了渗透喽。”
“切!我就知道!当日你虽伤重,我亦替你除了龙赋诗的追踪纸鹤,不过你可是小看了龙家对你的必杀之心。”
“哦?”
此话一出,青云的酒意都被他吓醒了三分。
“你有所不知,等我回来不久龙倾城便即刻下令,彻查百珍城方圆百里,她更是放出话来,就算掘地三尺,那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说的你到底将她给怎地了?不会是你调戏了她吧?”
“瞎说什么呢你!我可是正人君子,从未干过轻薄女子的龌龊事情!”
青云佯怒道,只是转念一下,自己在龙赋诗所营造的“惑”的世界中,好像还真的抱了她,也蹭了某些不该蹭的部位,当下俊脸一红,发起了杵。
常林柏见他这痴傻的模样顿时一惊,心道若非这小子还真有这本事不成?
甚至细细想来,龙家的下的好像只是追查令而非是追杀令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几个字也没说是一定要让这小子死吧?
“别说,青云这小子长得还真不是一般的俊,难道?!”
念及此处,他是硬生生的止住了话题,尴尬的笑了两声,转而问了句别的:
“哈…哈哈,对了,你小子究竟躲哪去了,龙家咋找了将近一个月都没把你给揪出来啊?”
他虽有八卦之心,但某些八卦还是不听为妙的好啊!
“哈哈哈,一群蠢蛋!”
不知为何,回过神来的青云一想起龙赋诗吃瘪的模样他就有种没来由的痛快,笑道:
“我还能躲在哪儿?城外三里,随便找了个山坳子窝了几天呗。”
又是痛饮了两杯,小爷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可真有你的,灯下黑啊!”
常林柏似乎也非常乐意看到龙家无功而返,兴之所至亦是和青云干了一杯。
不过话锋一转,小爷则问道:
“对了常兄,照你这样意思,龙家后来是放弃找我了?”
“嗯,也不能说放弃吧,这事儿比较复杂,具体我也知之不详,听说是龙轻笛不满龙家扶持另一名叫做龙染墨的年轻女修,接替龙言志成为新的四少之一,大闹了一通后和那黑脸少年私奔了。”
“啥?私奔?”
青云闻言险些是当场石化,不过回过头来想想也是,鹤白似乎真挺喜欢那龙轻笛的,估计又被那小妮子三言两语给骗跑了。
“嗯,接着龙家日前又先后来了两名贵客,这便将追杀你的事情给放了下来。”
“原来如此,看来龙家那两名贵客还真挺‘贵’的。”
青云放下酒杯了然的点了点头,不过借着先前海悠剑宗弟子身份的热乎劲还在,他似有意无意的又问:
“说起贵客,对了常兄,我看你们常家今日好像也来了一名贵客啊?”
此话一出,常林柏端着酒杯的右手明显顿了刹那,被青云清晰的捕捉在了瞳孔之中。
“青云兄何出此言?”
面色依旧,常林柏不答反问。
“哦,我来时正巧撞见贵府的商队进门,看守卫对最后的一名蒙面女子态度异常恭敬,就这么随口一问。”
“青云兄也很见微知著啊!”
“哪里哪里。”
常林柏淡然一笑,那微微翘起的三角眼看的青云是一阵恶寒。
“来,别光喝酒,吃菜吃菜!”
见状,青云情知对方是不会就此透露分毫,便也不再自讨没趣,但这反倒让他更加笃定,常家与清虚天之间定然有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亦或瓜葛。
最终,小爷仔细询问了一番“清珀”的特点,确认并无必须注意的地方之后,又再次对着常林柏恭敬的拜了一拜。
“青云兄你这也太客气了,不说各取所需,朋友一场本就应互帮互助。”
话虽客套,但小爷也能听出常林柏此言的真心实意。
“借用常兄的话,贵府灵玉众多,于你或是一件小事,但于我却有救命的恩情,一码归一码!”
“哈哈,好说好说,咱们再干一杯,祝令师尊早日复原!”
“来!”
两个聪明人心中都藏着些许秘密与猜测,但这却是小爷难得吃过的一次宾朋尽欢的饭了。
临行之际,他再次想赠与对方一些自己炼制的低阶丹药,不过常林柏却坚持不受,正当二人推辞之际,青云眉头忽然一皱。
“嗯?兄弟你怎么了?”
“啧,常兄,你可有听到什么声音?”
青云传音道。
“声音?”
闻言,常林柏立刻松开了紧握青云的手,闭目细听,片刻后亦是传音回道:
“没有,难道有高手潜伏在酒楼里伺机窥探?”
青云没有回答,而是同样闭上了自己的双眸。
将心灵沉寂放空之后,那似有似无,缥缈无踪的声音开始缓缓的清晰,就好像是天地间的第一缕晨曦,又似那万里外倾斜的瀑布。
声音常在,或远或近,让你无法捕捉,但却一直引诱着你,想要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