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古琴,刻满了岁月的痕迹。
公伯少君脱下了黑丝手套,露出了长满黑毛的双手。左手五指,右手四指。
年少时,公伯少君曾因自己格格不入而极度自卑,烈日炎炎的夏天也会将双手裹得严严实实,生怕被人看到了自己这双丑陋的双手。
他曾想过各种办法将手上的黑毛刮掉,结果自然不如人意。要么刀刃断了,要么费尽心机刮掉的一部分黑毛,第二天还是会长出来。
直到公伯少君遇见了青衣人,这才敢于直面自我,走上了一条康庄大道。
自从公伯少君修为有成以后,便会用秘术遮住自己的双手。此刻为许长歌抚琴,公伯少君直接撤掉了幻术,以示尊敬。
叮咚——
公伯少君拨动了一下琴弦,声音悠扬,随着清风飘动。
“九指,他是......琴帝!”
站在古亭外的涂山瑶看到了公伯少君的双手,因惊讶而瞳孔放大,娇躯微微一颤。而后,涂山瑶看到了八方虚空中游荡着的帝纹道痕,哪里还猜不出琴帝的身份呢。
琴音曼妙,如珠落玉盘,黄莺鸣叫。
无形的琴声钻到了涂山瑶的耳中,使其心旷神怡,不由间想到了一些美好的记忆。
随着琴声而起,涂山瑶陷入到了其中,记忆深处像是出现了一扇大门,让涂山瑶追溯不到更深的回忆。
纵然是帝音琴曲,也撞不开记忆中的大门。不过,帝音还是有着极为玄妙的力量,让涂山瑶隐约间看到了一抹模糊的人影,一个身着布衣的书生,将一根木簪递了过来。
虽是一闪而逝的画面,但让涂山瑶内心大震。
这根木簪,不正是许长歌不久前赠给自己的东西吗。
许长歌肯定与过去的我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涂山瑶内心肯定,又继续聆听着帝曲,灵魂仿佛被洗涤了一般,纯粹干净,烦恼丝相继断裂,不由自主的闭上了双眼。
曲至高潮,万葬谷的云端像是出现了千万只灵动玄妙的蝴蝶,轻轻扑腾着翅膀,似从九天而来,飞落人间,围绕于古亭的四周,诉说着千言万语。
叮叮叮——
公伯少君轻轻合着双眼,九指飞快地拨动着琴弦,加快了弹奏的速度。
万千灵碟随着一阵大风而去,风中好似有一名落魄少年的身影,起于微末,历经万般艰苦,一步步走到了高山之顶。
然后,少年将后背的古琴取出,席地而坐,孤身一人,抚琴叹天下。
画景如泡影,化作了一粒尘埃,落于历史长河之中。
潺潺流水,清风拂叶,时而激昂,时而平静。
这一曲,饱含了公伯少君对过去人生的感悟,也表达了对许长歌的谢意。若无许长歌的点拨,他肯定会在自卑的心态中了此余生,世上也不会留下琴帝的威名。
一曲奏完,琴音回荡于天地之间。
公伯少君并未停止,而是蓦然睁开了双眼,衣着被清风掀起了一角,气质大变,帝威四散,神情冷峻。
“咚!”
公伯少君拨动了最上方的一根弦丝,指尖竟然被弦丝划破了,流出了鲜血。
嗡!
紧接着,许长歌的身体表面被一层柔和的琴符包裹住了。
随着公伯少君换了一种方式来抚琴,九指皆已出现了血痕,古琴的很多地方沾染了一缕鲜血。
“你这又是何必呢?”
许长歌瞬间明白了公伯少君的意图,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轻叹一声。
“能为先生抚琴一曲,乃是少君的荣幸,还请先生莫要拒绝。”
公伯少君一边弹奏着这一曲帝妙之音,一边分出了一道神念而回答。
“这对你的身体可能有一些伤害。”
许长歌不想让公伯少君如此,劝诫道。
“没关系,只要没动摇根基,休息一段时间便好了。”公伯少君不以为然,转头对着许长歌微微一笑,眼中满是敬意:“少君虽不知先生有何布局,但肯定是万古未有之举。少君若能助先生一臂之力,也算不枉此生了。”
闻言,许长歌不好再拒绝公伯少君的好意了,直接盘膝打坐,闭上了眼睛,开始运转着体内的灵气。
帝妙绝曲,可以让许长歌的灵魂处于一种相对稳定的状态,对修行也有着极大的帮助。只是,此举会让公伯少君伤到自身,若是时间长了还可能影响到帝道根基。
现如今,盛世已至,诸多古帝都想着让自身的精气神处于最佳的状态,哪怕是一点儿皮外伤都不能。唯有如此,方能在长生契机降世之时夺得先机。
公伯少君自然也有这个打算,想看到站在更高山峰之上的美景。
但是,遇到了许长歌以后,公伯少君觉得这一切都不重要了。若能帮到许长歌,哪怕只有一丁点儿,公伯少君也愿意赌上自己的根基。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昔日恩情,公伯少君一直铭记于心。
趁着这个机会,许长歌索性取出了位于丹田内的小半块佛祖舍利,开始进行炼化。当年得到佛祖舍利,许长歌闭关之时被古道界的某个存在打扰到了,从而还剩余了一些。
灵真佛祖的舍利,一直保留到了现在,只为相助许长歌。
取出这一部分舍利,许长歌的心情微微低沉。很快,许长歌不再多想,聚精会神。
过了数日,许长歌将舍利炼化完毕了,自身的修为更上一层楼,直达生死境中期,只差一步便能跨入后期。
修为对于许长歌而言并不重要,他需要的是对这个时代的道法感悟,以全新的身躯,走出一条新的道路。
如果只追求修为,许长歌可以用最短的时间登临大乘。可是,那有什么用处呢?
普天之下,大乘修士不说多如牛毛,那也不少。然而,真正能够触及到帝道契机的存在,一个时代却只有一人,这比拼的便不是修为,而是对道的感悟。
道的境界越高,实力自然也就越强。
曲终,公伯少君的双手放在了古琴之下,静静地看着许长歌。
过了不久,许长歌睁开了双眼,与公伯少君对视而道:“难为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