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盖苏终究是逃掉了。
倒不是逃得快,而是平壤城派出了援兵支援。
渊盖苏出征在外,后方大本营交给了自己的二儿子渊男建。
渊男建得知高句丽大军全军溃败,父亲生死不知,便安排斥候收拢前线败退下来的残兵败卒。得知自己父亲为唐军追杀,果断的派出了兵士救援。
唐军激战了三昼夜,全拼一口气撑着,打强弩之末的渊盖苏部,那是轻而易举。
但是对上渊男建严阵以待的援军,那就强能所难了。
唐军再如何强悍亦是人类,有属于自己的极限。
李道宗见情况不对,果断的遛了。
渊男建也不敢追击,护送着自己的父亲返回了平壤城。
李世民得知跑了渊盖苏尽管有些遗憾,却也没有过于在意。
这一仗他们一举击溃了高句丽的主力部队,剩下的残部已经不值得一提。
他们已经打开了高句丽的大门,现在就剩一个孤零零的平壤城。
关键是这一仗他们收缴了高句丽存于三寨里的各种军事物资,已经不再为自己的物资担心。
供给高句丽十五万大军坚守的物资,足够唐军吃到退兵,还有剩余。
原本后勤之事是岑本负责的,不过岑本为人过于认真,一丝不苟,事必躬亲,加上东北苦寒,身体抱恙。
李世民大手一挥,直接让李元瑷接替岑本的工作,让他负责统计伤亡以及缴获的粮草辎重。
李元瑷见岑本神情暗淡,精神不济,还真担心他如诸葛亮一样,生生累死,只能顶替上去,安排人手整理缴获辎重,清算首级,以及清理战场,掩埋尸体。
如斯大战,各方清点都用了足足五日。
李元瑷将数字统计好,交给了李世民。
此次大战,唐军共获得首级五万一千两百八十一颗,将唐军可怕的战斗力展现无疑,降兵三万八千九百二十三人,共计缴获高句丽八万匹马、七万头牛、三万领铁甲以及其他大量粮草辎重与武器弓箭。
不过唐军也付出了不小的伤亡,折损兵士多达五千八百八十二人,战马损失一万八千余匹。
以战果论,不可谓不辉煌。
李世民却没有多少喜色,看着五千八百余折损,叹道:“若非是这气候所限,我军何须付出这种代价?”
李元瑷无言以对。
李世民在军事上对于自己的要求近乎苛刻。
换做是他人,打了如此大的胜仗,早已欢呼雀跃,他却觉得伤亡超过了自己的预计而不甘。
李元瑷肃然道:“这不是关键,皇兄,关键是几乎所有兵卒,多多少少都出现了冻伤状态,尤其是李道宗所部,最是严重。我们需要好好休息,好好休整。”
李世民颔首道:“这点你放心,我已经安排下去了。平壤城是仿造隋朝大兴城建造的,周边皆是村落拱卫。我们不急着围城,就在村落里住下。村落有屋舍可以遮风挡雨,比我们住帐篷要好得多。我们现在不用为粮草担忧,直接在村里修整至开春。”
李元瑷亲眼见过兵士冻伤的情况,心底甚是难受,听此安排,不住点头道:“如此甚好,我们还可以利用这修整的机会,制作攻城器械。听说平壤城位于汉江流域,富则富矣,却无天险可守。我还听说平壤城建成之际,高句丽的王曾经放下豪言说平壤之坚,无人可破。既是如此,臣弟觉得应该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是空袭。”
安市城是山城,可供攻城器械施展的地方不多。
故而攻打安市城只能靠硬来,不然以唐朝的攻城器械,不至于打的这般疲累。
平壤城固然坚固,却位于平原之上,正可供攻城器械的施展。
李世民忽然发现自己这个十六弟尽管不懂军事,却是一个完美的后勤,对于数术极其敏感精通,还懂得制作各种精妙器械,心思也算细腻,简直就是完美的后勤负责人,笑道:“这方面你也去督促一下,让皇兄也见识见识。”
“是!”李元瑷最不喜欢见到高句丽装逼,不狠狠地教训一下他们,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对了,两日后,新罗的梁州军主金庾信与百济王扶余义慈回来求见。你负责接待,朕就在帅帐里休息,有些东西,朕不方便谈,你是亲王,比朕适合。”李世民本打算让长孙无忌来谈的,毕竟长孙无忌更加的老谋深算,亦得他自身的信任。
不过此次大战,长孙无忌于前线指挥,脸部冻伤裂开,相貌不雅,有失体面。
李元瑷眨巴着眼睛,显然有些茫然。
李世民笑道:“这百济的王扶余义慈也是个人物,年幼时即孝声远播,给誉为海东曾子。”
李元瑷插了句嘴道:“可是儒家的那位?”
李世民颔首道:“就是他,由此可见,海东受我中原化影响极深。”他继续道:“扶余义慈上位之后,整顿军务,强化王权,将军权握在了手上。”
李元瑷嘿嘿一笑,还真是同人不同命,高句丽的高建武也干着一样的事情,不过他失败了,让渊盖苏宰了,这位倒是成功了,有些水平。
“扶余义慈亲自率军进攻新罗,一口气夺了四十余城,还阻绝了新罗向我朝朝贡的道路。皇兄修书斥责,却无回应。此番我军进攻高句丽,他又趁势起兵,攻下了新罗七座城池,让新罗不能与我军一并夹击高句丽,与我朝为敌之意相当明显。”
“故而在鸭绿栅大捷之后,皇兄立刻传令张亮由水路逼近百济。不过就在三日前,扶余义慈上书与皇兄,说俯首认罪。显然,这位不可一世的百济王已经吓唬住了。”
“百济王此人颇有干略,留之是祸患,只是眼下不能不留,你可懂得?”
李元瑷细细一思,道:“臣弟明白。我大唐攻高句丽,是为海东不能出现一霸。眼下高句丽以为强弩之末,灭亡在即。若我们这时将百济一并消灭,海东唯剩新罗一家独大,与我们反而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