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到了,站在这儿看风景是最好看的,这里我谁都没有告诉过!”
小冬瓜骄傲地向江河他们介绍自己的独家位置,江河拨开一片枝条,眼前风景跃然入目。
四方村依山而建,离村子不远处有一片巨大的白沙地,峡谷中的河流华彩斑斓,山风拂过,无名的花瓣散落在山谷间,最终飘落水面,形成一条花的河流,如同春神发间的花环,围绕着四方村远去。
如此美景,江河看向宗静山黯淡的双眼,轻轻牵起他的手,在的他掌心勾勒出所见之景,“崖余没有这样美的河流。”
宗静山合上掌心,握住她的手,神色无比温柔,“这是我一生见过最美的河流。”
“那里就是王道长的草庐吗?”江河指向对面山的一处林子,小冬瓜顺着江河的视线看去,对面山上只有一片浓郁的绿意,小冬瓜实在是想不出江河是从哪里看出来的,但那确确实实是草庐所在的位置。
“就是那里,江姐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江河微微笑道,“猜出来的。”
宗静山本在听江河他们说话,可眼睛忽然传来一阵刺痛,接着又是模糊的光感一闪而逝,他凝神观望前方,那里有一处灵气相对充沛的地方,莫非那就是草庐?
光感很快消失,宗静山也再一次陷入了头痛中,江河注意到他的异常走过去扶住他,关切地问道:“静山,你怎么了?”
“宗大哥你怎么了?”小冬瓜也有些着急。
头痛很快就消失了,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我没事,不用担心。”
江河扶着宗静山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还不忘以神识检视宗静山的灵府和识海,那里果然是一团乱麻。
“休息一会儿我们就下山吧。”江河不着痕迹地为他疏理杂乱无章的灵力,在琉璃目完全炼化之前还会出现很多次这样的状况,无论是她还是宗静山都需要找到一个灵气充沛的安静之所静养,那座草庐就很合适。
宗静山知道江河是因为自己才不继续游山了,“这里的景色很美,再看一会儿吧。”
“可你在这里时,我的眼睛只能看向你,看不到别处。”
江河的神情坦然地就像只是看着一树海的花盛开,宗静山是那棵树。
他的心随着这片花雨一同去到了天空,宗静山捂住眼睛,低低地叹道,“阿江啊。”
小冬瓜在一旁看着他们,明明他们甚至没有触碰到对方,可风也缱绻,云也温柔,他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大人还真是奇怪。
此行的目的既然达成,江河也不欲多做停留,和小冬瓜一起下了山,刚进村口就听见从小冬瓜家的方向传来一阵热闹的声响,小冬瓜拉住一个赶往他家去的村民问道:“李叔,什么事情这么热闹啊?”
“你还不知道啊,你爹和王道长回来了,还带回来一头野猪呢,找你半天没找到,你去哪儿了,还不赶紧回家看看去!”
小冬瓜一听见爹回来了高兴地要往往天上蹦,“我爹他们回来了,宗大哥江姐姐,我们快回家吧!”
小冬瓜家的院中里此时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一个黝黑结实的汉子正在讲述他们遇见野猪的过程,讲到精彩处迎来一阵阵的叫好,坐在桌边的是一个其貌不扬的老头,身材枯瘦头发花白,眼周、鼻沟、额头都是深深的皱纹,此时正端着一碗酒跟着人群一起笑着,只是忽然他的眼中滑过一道锐利的光芒,看向了江河所在的方向,江河对着老者微微一笑,老人身体一僵,接着又浑不在意地继续喝酒。
那汉子自然就是小冬瓜的父亲林永寿,他豪爽地喝干一碗酒,对着众人朗声道,“这次能带回这么大一头野猪多亏了王道长,明天就将这头野猪下了锅,请大伙来家里大吃一顿!”
“好!”听见有肉吃,没有人不开心的,得了承诺村民们也就心满意足地散了,只留下眼中噙满泪花的小冬瓜,他一下子扑进父亲的怀中,眼泪再也忍不住,“爹,你终于回来了,我找着紫草了,娘的病可以治好了!”
林永寿的手一顿,随即重重地揉着儿子的头,“小冬瓜真棒,爹找了那么久都没找着呢,没想到让你给找着了。”他的视线对上林桂叶,两人眼中既有欣慰也有苦涩,他们都知道这样的谎言再难维系下去了,是时候告诉孩子真相了。
听见父亲的称赞,小冬瓜飞也似的跑进屋子拿出王修石给他放药的盒子,兴奋地展示给王修石看,“王爷爷,你快看看这是不是紫草,我亲眼看见天快亮的时候它发出的紫光,肯定没错。”
王修石捻着胡子,拨开盖子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不错,确实是紫草,年份还不小。”
“那我娘的病是不是就能好了,王爷爷你快带我去抓药,今晚就把药熬好!”小冬瓜拉着王修石就要往他的草庐走,被林永寿一把拎了起来,“你这孩子,王道长才从山里回来,让他好好休息,爹有话要和你说。”
王道长看了林桂叶一眼,无声地叹了口气,对着江河二人道,“不知,这两位是?”
林永寿这才注意到院中还有两个未曾见过的人,“你们是谁,怎么会在我家?”
“爹,宗大哥和江姐姐是我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他们我差点就掉下山崖了,他们是来找王爷爷看病的。”
方才人多,宗静山隐匿了二人的气息,这才没有引发新一轮的围观。
“见过真人。”
方才王修石就已经注意到了他们,作为这里唯二的修士,宗静山的修为又不如他,自然是瞒不过王修石的眼睛的。
“那这,两位恩人......”林永寿刚想说些什么就被王修石打断了。
“既然是来找我看病的,那就去我的草庐说话吧。”
他站起身就朝外走,林桂叶记着他们还没吃饭,连忙喊道,“吃完饭再回去吧。”
王修石摆了摆手,示意不用了,小冬瓜还想跟着去请王修石为他母亲抓药,被林永寿给拦下了。
“明日一定要来家中吃饭啊!”
“知道了。”王修石的身影在夕阳下拖地老长。
江河二人与林家人告别后便跟着王修石回了草庐,屋里中充斥着药香,王修石让江河先在外等待,屋内只他和宗静山二人。
“那姑娘是你的什么人。”
“她是我的妻子。”
“修士与凡人结为道侣,倒是少见。”王修石见到他这副情根深种的模样只觉得牙酸。
自古以来修士都自视甚高,与凡人结下姻缘者少之又少,甚至在千年前的那场大战之前修士仍视凡人如蝼蚁,直至当时修仙界的几大宗门联手将修仙界与凡人界分割,凡人这才免于沦为奴隶的命运。
然而一切也才不过才过去一千多年,修仙界中注重仙凡有别者大有人在。
“你那娘子我瞧了,娘胎里带出的先天补足,心窍不全,血气难继,若不是你一直以灵力护住她的心脉,只怕她早已不得活了。”
听到这里,宗静山急切道,“这病可能治好?”
王修石冷哼了一声,“莫说是凡间的医者,就是到了修仙界中,她的病只怕也没几个人能治。”
宗静山的心中顿时一片绝望,可依旧倔强的开口,“恳请真人告诉我,这世上有谁可以救我妻子。”
王修石眯起眼睛细细打量了他一番,随即叹道,“你这又是何必,凡人寿命短暂,即便她的病治好了,最多不过百年,她又将变为一捧黄土,到那时你又要如何自处呢?”
王修石苦口婆心的劝他,他瞧中了宗静山的资质,有意收他为徒,只是他如今求道之心淡薄,拘于红尘情爱,实在是令人惋惜。
“我只知道我与她许下的是一生一世的承诺。”
“她或许是你在修仙途中所遇见最美丽的花朵,却不是唯一的,若你能放下她,从此你的仙路将再无阻碍。”
站在他眼前的枯瘦老人气骤然变换,迸发出一股锋利无比的剑意,即便是徐阳直在此,在这老道面前也不过是鸿毛之于泰山。
“老道天机子,在此等候多时,尔可愿斩断尘缘,拜我为师?”
天机子,归海宗上任掌门,如今的太上长老,修仙界中一度传言天机子已于终南山陨落,却不想他竟在人间一处偏僻山村中。
任这修仙界中的任何一人面对天机子要收他为徒的要求都该兴奋地发狂,宗静山的神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他慢慢俯下身,额头紧贴地面,“求尊者救救她。”
天机子气得猛甩袖子,当年道子气机被有心人混淆,害他生生错过,若非如此,宗静山本该是他最优秀的徒儿。
草庐内二人僵持着,草庐之外,江河抬头看向无尽夜空,轻轻抬手似要拨弄星辰,域外一柄无名黑剑立于山巅巨石,云海之下哀声不绝,可始终冲不破那层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