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浮游心里算了一算,她往日攒下的灵石也就八十来万,加上在饮雪斋卖丹药换来的灵石,一共一百零八万。
顾浮游试探道:“六十万?”
余东升道:“七十万。”
“七十五万。”
余东升瞥了她一眼,说道:“一百万。”
顾浮游咬了咬牙:“一百零五万。”
余东升嗤笑了一下:“一百一十万。”
顾浮游再次打量了余东升两眼。余东升右手拿着一根枯木杖,杖头是一块晶石,雕刻了一只憨笑的老人头。可见这人在万药阁身份不低,就冲这块晶石看,他能拿出的绝不止一百一十万。
顾浮游到底不似他财大气粗,她倒退到钟靡初身旁,歪着脑袋到她耳畔,低声道:“钟师姐,那块石头值这个价吗?”
钟靡初道:“嗯。”
彪老板倒没想到这块原石价能炒到这么高,笑的脸上横肉直抖:“三小姐,你还要不要加价。”
顾浮游皱着眉没答应。彪老板看出她身上可能没带那么多灵石,便笑道:“三小姐也知道我们这里以物易物的规矩,若是三小姐手头有些紧,也可以用别的东西来抵算灵石的嘛,唉,我看三小姐旁边这头灵兽不错,神姿威武,体格雄壮,三小姐要换的话……”
阿福利爪往前一踏,狼目深邃,獠牙森白,低吼一声,一阵腥风吹的旁边招牌乱打。
彪老板往后退了退,笑道:“三小姐这灵兽脾气倒是挺大,怕是难驯服,不好养……”
顾浮游侧目去看阿福。阿福感觉到顾浮游看它,一回头对上顾浮游打量的视线,还真以为顾浮游嫌弃它胃口大,不听话,要卖它。
阿福一抬头,唇吻碰在顾浮游下颚,往她脸上一顿乱舔,呜呜的叫,但凡能说一句话,它此时一定要说‘我很乖的’。
彪老板说道:“三小姐,你若是不卖的话,那这原石我就给……”
顾浮游被阿福一通闹,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一物,说道:“等等!”
顾浮游揪住阿福后颈皮,将它拎开,从腰间的储物袋取出一块东西,递给彪老板看:“彪老板,你看看这东西值多少钱?”
彪老板双目一瞪:“哟呵,地藏肉!”
这块正是顾浮游在地藏嘴边薅下来的那一块地藏肉,一直不知怎样处理合适,所以放到了现在。
彪老板举着地藏肉细细看了一圈,唤了一个朋友来照顾摊子,一手拿着地藏肉,一手拿过那块原石,说道:“三位,请跟我来。”
彪老板带着三人一兽到了一建筑前。这建筑不似周边屋舍府宅四四方方,而是一圆形,共有四层,层层有琉璃飞檐。
四人进入内部,里边不少人员往来,一直走到中庭,只见正中有一四方斗法台,斗法台开阔,台下有防御阵法,顶上没有遮盖,可看到蓝白的天。
彪老板带着众人上了顶楼,顶楼这一边厅堂大门旁垂着一面红底金边的旗子,用金线织了一个‘当’字。
钟靡初看向对面,只见隔着中庭,对面间间屋室前也挂着一面旗子,上面有一个‘赌’字。
一行人进去后,立即有小厮迎过来,一身灰衣短打,这里来往许多人都穿着这等服饰。
顾浮游走在钟靡初身旁,跟她一一解说:“这些都是商会的人。这边是典当行,对面是赌坊。”
一行人走到柜台前,一名老者拿起彪老板递过去的地藏肉,研究半晌,放下手中工具,说道:“五十万灵石。”
“什么,才五十万,虽然这地藏肉卖相不好,可这么大一块,少说也得七十万啊。”顾浮游冲过去整个人趴到了柜台上,恨不得翻进去跟老者面对面理论。
老者缓缓说道:“三小姐,若是在以前,这一块地藏肉少说有七十万灵石,只是如今,虚灵宗的公子在仙落里猎了一整头地藏肉出来,这市价便降了许多,你也知道物以稀为贵。”
顾浮游心里骂天,怎么哪都有左天朗。
“五十万就五十万,加上原先一百零五万,彪老板,一共一百五十五万灵石,买这块原石。”
钟靡初和阿福站在一旁。钟靡初虽不至于不食人间烟火到下山买东西不知道要付灵石这种地步,但她养尊处优,对价格这种东西不敏感,不知道什么算得贵,什么算得便宜。一百五十五万灵石是什么样的概念,能做什么事,她是不大清楚的。
因此这种事她就插不上手,全交给了顾浮游。她摸着阿福脑袋,和阿福安安静静的等她,看她跟彪老板谈生意。
余东升道:“我跟。”
没完了。
彪老板却一改见钱眼开的模样,面色肃然:“两位争这块原石,加价已过百万,若是都不愿放手,可是另有规矩了。”
余东升看着顾浮游,掀唇一笑:“这个自然。”
顾浮游面有难色,走来对钟靡初道:“钟师姐……”
这游走市门的市集由商会安排,背地里的规矩自然由商会制定。其中有一条规矩便是为防止物品价格虚高而设。
市集里的东西价格自然由物主决定,物主可以决定买家先到先得,还是决定买家价高者得。
倘若是价高者得,两相竞价,为避免价格虚高,价格竞争到原价十倍以上,两方若都不愿放手,便要换一种竞争方式。
由两方斗法,商会公证,得胜一方得到此物。
无外乎是这世道生存法则,弱肉强食。
顾浮游如此这般向钟靡初解释了一番。现在她与余东升已经将那原石的价格争过百万了,如今已不是价高者得,而是力强者得。要么放弃,要原石就得与余东升斗法。
彪老板走来,说道:“三小姐,我看余师傅是志在必得的,他修为已至金丹后期,若是少城主在倒好,如今你一人,与他比试赢不了的……要不,让你朋友另选一块原石罢,我打半折。”
顾浮游因不知那原石里有什么,倒没有太强烈去取得的心,不过是钟靡初想要,她便尽量替她争来。
可如今这已不是有灵石就能了的事。
斗法得要修为,要是对手修为低些不必为难,钟靡初可以自己上,能应付过去。可这余东升已是金丹后期,就算钟靡初上,要赢也极为困难。
钟靡初眉眼微垂,沉默不语。
钟靡初这人话少,表情少,但相处久了,就会发现她其实很好懂,比如现在。
顾浮游见她这般,心里不想让她失望,垂首思忖半晌,闪过一念,于是将钟靡初拉到一旁,说道:“钟师姐,你要是真想要的话,我倒是有一个法子,虽不能保证一定胜过他,但能提高赢的机会,还有,可能要委屈你一下……”
钟靡初问道:“什么法子?”
顾浮游凑近了,在她耳边一阵低语。
离得太近,顾浮游身上那股香气便十分浓郁,钟靡初不自觉屏息。
因两人一正一侧,钟靡初目光正好对着顾浮游肩膀,看到顾浮游衣衫下露出一半的印子,浅浅的痕迹还能看出伤口形状,那是牙印……
钟靡初心里有一瞬的无措,似小孩儿做了错事,怕给长辈发现,不知如何是好一般。
她微微退开,说道:“好。”
顾浮游没想到她答应的这样爽快,有些反应不过来,倒十分不自在:“好,那,那就这样。”
顾浮游对彪老板道:“彪老板,我就要那原石,斗法就斗法。”
“这……”彪老板见她意志坚决,倒不好劝,叹了一声道:“好吧。”
彪老板又引着两人往赌坊去,三人在外厅等候,彪老板向内堂走去。
过了片刻,三个小厮手端红漆木盘,小厮身后跟着一位红衣女郎。
这位红衣女郎便是两方斗法的公证人,她盈盈走来,问道:“是哪两位大人要斗法争原石?”
余东升和顾浮游走了过去。那位女郎说道:“请签生死状。”
三方红漆木盘中,其中一方盛放原石,另外两方盛放着笔墨和一张生死状。
这斗法倒不一定是以死相搏,但难免有意外,签下生死状,下了斗法台,是伤是死,一切与他人无关。
顾浮游将钟靡初一拉,朝着那位红衣女郎说道:“姐姐,她也得签。”
那位红衣女郎微微一笑,说道:“姑娘,斗法一对一,没有下场三个人的道理。”
她让阿福等在原地,拉着钟靡初向红衣女郎走过去,说道:“我们能不能下场两个人还要请姐姐做个公证。只是这公证要脱衣裳,我们两个姑娘家,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不方便,还请姐姐换个私密的地方。”
红衣女郎神情错愕,片刻后又恢复成面带微笑,温柔优雅,说道:“既然如此,请随我来。”
又对余东升说道:“这位大人少候。”
余东升不悦的皱眉,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看着三人往内堂去了。
那红衣女郎带着二人走到一间屋外,方问道:“不知姑娘要做什么公证?”
顾浮游笑道:“斗法虽然是一对一,但是可以召唤灵兽,她上场不算违规,因她是我的灵兽。我怕说出来姐姐不信,所以让姐姐公证。”
那红衣女郎闻言,果然神色诧异,满面疑惑,但这商会服务得体就得体在不该问的事从不多问,不该管的事从不多管。
所以即便她心有怀疑,仍是不多过问,只说道:“若是如此,我得验过兽纹。”
红衣女郎将房门打开,说道:“姑娘,这边请。”
钟靡初走了进去,顾浮游也想跟进去。钟靡初睨了她一眼,顾浮游抿抿嘴角,又退了出去,看着红衣女郎进了屋内,合上了门。
灵兽定契,一定会有兽纹。她事先问过钟靡初,得知她身上有,才敢让她来公证,要不然说她是自己灵兽,一定没人信。
也不知钟师姐兽纹在身体上什么地方,这兽纹形状一向是灵兽本体的形状,钟师姐这兽纹莫不是个婀娜美人。
顾浮游心里好奇的很,也想看上一看,但怕惹钟靡初不高兴,因此只乖乖在外边等。
稍顷,房门打开,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钟靡初整理着衣襟。红衣女郎看了顾浮游一眼,神色恭敬:“确实是兽纹。”
红衣女郎已然没有丝毫怀疑,只不过还是例行公事,让顾浮游现场结阵召唤了钟靡初一次。这才带着两人回到外厅,向众人说道:“两位皆可下场,请签生死状。”
余东升道:“这是什么道理。”
红衣女郎道:“她二位是主人与契约灵兽的关系,因此皆可下场。”
余东升冷笑道:“这分明是个人,哪有人做人灵兽的,你睁眼说瞎话么。”
红衣女郎微笑道:“请相信商会的公证,或者你可以选择放弃比试,自然,这块原石便归另两位所得。”
余东升双目一觑,半晌,冷哼一声:“罢了,两人就两人罢。”
一个金丹中期,一个练气大圆满,多那一个少那一个有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