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昆仑的阻截,大批的鬼修张着獠牙,争先恐后南下,所过之处生灵涂炭。
他们的肆无忌惮,也让他们受到整个修仙界的围剿。
如今鬼宗的力量分散,多是昼伏夜出,从明目张胆变成了藏头露尾。
但这也与鬼修的习性有关。
毕竟本来便是阴邪鬼物,逞着一时凶顽对一切不管不顾,但在吃过了苦头之后便懂得韬光养晦,能够到得这等修为的,自然不再是头脑简单的阴灵。
只是神州大地太过广袤,那些鬼修各有私心,无法团结,各自组成小团体在不同地方蛰伏,如此一来虽然难以剿灭,但分散开来的力量却也再难成气候,这让一开始得知鬼宗南下而捏了一把汗的中原修仙门派多少暗自松了一口气。
只是虽然如此,这些鬼修依然十分凶恶,加上十年之前鬼宗被昆仑封困在兖州之地不得南下,而中原一带的修仙者中鬼修极少,所以大多数修仙者对于鬼修的手段并不了解,突然面对众多鬼修自然难免居于下风。
吃一堑长一智,随着对付鬼修的手段渐多,修仙者不再忧心忡忡,再加上鬼修专对普通凡人下手,被这些鬼修残害的地方,惨烈之状不堪入目,加上一些阴邪鬼物生性桀骜,嗜血凶顽,给人间带来一场腥风血雨。
正因此,才使得整个修仙界都将力量凝聚起来对付他们,却没想这样一来,反而促成了修仙界众仙门少有的团结。
兖州原本便是鬼修聚集之地,是鬼宗发源之所,但随着众多鬼修离去,此地剩下的鬼修数量极少。
不知该当是好事还是坏事,还留下来的鬼修,绝大多数都带着理智,甚至保留着对人类的感情和记忆。
虽是白天,但此地终年阴气缭绕,日光的阳毒被阻隔在外,生活在此地的阴魂鬼物,哪怕修为再弱也不惧阳气影响。
一老一少走在路上,动作随意,步履轻细,身体仿佛完全没有重量。
由近处看去,只见那对老少足尖点地,每一步的移动都像滑行一般。
在这条路上,还时不时能与其他人相遇,其中也有少数几个双脚结实着地的人,见着这对老少不仅不感诧异,反而友好地打了招呼。
老者牵着少年,一边打过招呼,一边朝前走,似乎漫无目的。
少年突然问道:“爷爷,听说我们这地方以前叫鬼宗,那些修仙门派都怕我们,因为我们的力量很强大,可是现在好像没有这种说法了,而且我们这地方好像人越来越少了。”
老者摇摇头,道:“小庄,都说了多少次了,我们爷孙俩已经死了,现在是鬼魂,不再是人了。”
少年道:“但我们还记得以前那些人,那些人也记得我们,刚刚就有几个人跟我们打招呼,我们活着死了好像都没啥影响……不对,说到影响,我觉得变得更好了,因为我们现在肚子不会饿,走路不会累,也不用挨饿受冻,舒服多了。”
兖州虽说是鬼修阴魂聚集地,但在这里依然有活人生存,只是对于那些没有根骨的人来说,这个地方实在不是一个易于生存之地,先不说环境对身体的影响,就说普通人的柴米油盐,一般人在这里都没有办法得到满足。
这对爷孙相依为命,却也同时饿死的,死后化为鬼魂,反而在这里能够真正地“活着”。
在这个地方,脱离了所谓的生离死别,对于普通人来说,仿佛死了比活着更轻松。
“鬼宗是以前的说法了,或者应该说,那是昆仑还在时候的说法,当时的昆仑仙人时常要来斩妖除魔,那时候这地方鬼物多,但不团结,一遇到昆仑仙人就死伤惨重,后来他们抱成团,昆仑仙人来了,他们便聚在一起,以强大的力量反击回去,虽然仍然不是昆仑仙人的对手,可是他们的伤亡也没有以前那么严重了,知道抱成团的好处后,他们便一直抱成团,然后数量越来越多,就成了鬼宗。”
老者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对于那些事都有听说,不过对于自己死后竟然能够活得这么舒服这种讽刺的事情,他有时候想想也只能苦笑。
不过谁都惜命,死了还能留下魂来,作为鬼魂还能保持灵性不灭,这是极低概率会发生的事,上天垂怜,他们爷孙都顺利地在死后“活了”下来。
但要是每个人死后都能像他们这样存在着,只怕兖州这地方早就没有活人了。
在他们双目所及处,更多看到的是,那些死去的人,那脆弱的魂灵被卷入兖州长年存在的阴邪漩涡中绞得粉碎,淡然无存,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那些魂灵强大的,也多是神识大损,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变成凶残无理智的鬼物,被更强大的鬼物吞噬。
像他们这样的普通人,反而都能保留理智存活下来,还是爷孙俩同时,老者怎么也想不明白。
就当是自己走运好了。
随着鬼宗南下,那些偏激的、疯狂的鬼修离开此地,留下来的这些鬼修不会随随便便便喊打喊杀,对他们这样弱小的阴魂来说,环境变得安全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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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啊,人也好鬼也好,都是自私的,只有面临威胁的时候才会抱成团,一旦觉得安全了,失去强大敌人的时候,人心各异,鬼心思也不同,自然不可能再抱成团,当初的鬼宗也就是现在的笑话,谁还当回事?”
少年不解道:“可是听说其他地方的修仙者更多更强大,当初的昆仑虽然强大,但就只有一个门派而已不是吗?我听说中原一带的仙门双手都数不过来,那不是更强大的敌人吗?好不容易形成的力量就这样分散开来不是可惜吗?”
老者笑着摇了摇头,道:“小庄啊,你不懂,人多不足以依赖,要生存还是得靠自己,昆仑确实只有一个,但兖州这地方也就这么一小块,跑无可跑的时候,自然是团结力量大,但这股力量再怎么团结,也没有办法跟整个修仙界的力量相抗衡,但是离开了兖州后,地方大了,能跑的地方就多了,只要不容易被抓住,谁还会聚在一起等着被围歼?”
少年若有所思,而后纠正道:“爷爷,你也不要忘了,我们是鬼。”
老者拍拍少年的脑袋,怜爱地揉了揉,然后微一用力扯了几缕头发。
恰在这时,笼罩着兖州的阴冥天空产生道道波纹,而后带动着一州之地的阴气旋转了起来,整个天象变得极不稳定,也极不正常。
少年按着头发,瞪着老者道:“爷爷,你看看你,你对我的头发做了什么?这天怎么变成这样了?”
老者目瞪口呆,不断摇头道:“不干你那鬼头发事,这种天象,能带来这种影响的,只有可能是那个神物引起的。”
“神物?”少年满脸不解,“什么神物?”
老者面色微变,紧紧抿住了嘴唇,不再多言。
那是代代生活于此地的人或鬼才知道的秘密,代代相传至今,也是代代都下了封口令,绝不能诉之于口的隐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