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陈鸾,不但艳压群芳,才华出众,为人更是胸有沟壑,这次晋阳之战,便表现得丝毫不逊色于齐王,能力和孝心则更让弘道帝满意。
弘道帝见陈鸾竟然替李太平借取那件东西,不由得笑道:“看在鸾儿一心为父皇着想的份上,那朕便借了!”
说着,弘道帝回头瞥了一眼李辅国,便见大太监躬身而退……
侯文远见状,忙起身作揖道:“圣上使不得!”
侯文远不能不急,陈鸾拉拢李太平的事就算传出去也无所谓,毕竟拉拢归拉拢,可若是陈鸾真得替李太平讨来那件东西,可就坐实了他们叔侄倒向太子的事,这是会打乱他未来的计划。
弘道帝望着侯文远笑道:“你啊,想的太多!朕知道你不想参合皇家那点事,你怕朕会对你心生嫌隙,其实大无必要的!东西是朕的,借不借那是朕说了算,如果朕不想借,鸾儿出面也是无用的!”
“其实,就算没有鸾儿出面,我也打算把那件东西,暂时借给这孩子一用的,毕竟查大案若是没有先斩后奏的权力,恐怕这孩子是要到处碰壁,寸步难行的!”
侯文远听了弘道帝的话,才知老皇帝这次打算玩得更大,比他想得还要大的多。
清楚弘道帝的心思,侯文远却高兴不起来,他不想侄儿变成老皇帝的刀,因为刀钝了很有可能便会被丢弃,可他此时却什么也不能说,不能现在便违逆了弘道帝的意思。
不多时,李辅国便捧着一个紫檀木的长匣子走了回来。只见弘道帝起身接过长匣,望着李太平笑道:“此物乃高祖心爱之物,所以只能是借,已后是要还朕的!”
弘道帝笑着将紫檀木匣打开,一股锋锐冰寒便笼罩了数丈方圆,让这火热的午后凉快许多,同时也让感触敏锐的李太平,感到了浓浓的杀意。
威道之剑“泰阿”,楚王以血祭剑,剑出旌旗仆地,血流千里,大败晋国。此剑辗转被大乾开国皇帝陈胜芝所得,便成了陈家御赐用的尚方宝剑,当然每一次都是借,送那就不要想了。
“朕借你尚方宝剑泰阿,你不但要此战必胜,还要替朕扫清天下大案,还世间一个清明,你可能做到?”
天下名剑,李太平就算没见过,那也听过,而且此剑如今意义非凡,若是想替爹娘洗去冤屈,这泰阿剑就必须握在手中。
只见李太平,走到弘道帝身前,单膝跪地说道:“李太平,当以此剑,斩去一切人间不平,还世间一个朗朗乾坤!”
今日的大兴城,因生死状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反应快的赌场,此时门前已然挂出约斗二人的胜负赔率。
李太平名不见经传,除了极少数一些江湖武者有所耳闻以外,其资料大都是各家赌场临时扫听出来的。
显然弱冠年纪的宗师,是没有名噪一时的老家伙值钱的,就从一赔二十的赔率,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可午后没多久,一则消息顿时轰动了大兴城,那一赔二十也就变成了一赔十。
大兴城的鬼宅,也就是原兵部侍郎李国泰的府邸,午后竟然开了门,还挂上了书有“浩然正气”四个金漆大字的牌匾。
快二十年的鬼宅,竟然有人住进去了,还堂而皇之的挂上了牌匾,这可是天大的事,甚至说比生死状之事来得还要让人震惊。
既然是大事,自然有好事之人,所以这府里住进了什么人,是瞒不住的。更何况大兴城内,凡是人多眼杂的地方,总有那么一两个消息灵通之人,将那鬼宅新主子的底细,扒了个底朝天。
西市一间人满为患的酒肆内,一个行商打扮的家伙,神神秘秘的说道:“听说了么,那宅子的新主人也姓李……”
一旁的好事者说道:“不会是李侍郎的后人吧?”
“别瞎说,一家几十口子,死的干干净净,哪来的后人。”
“也姓李?说得咋这么渗人!”
“都别打岔,让这位老哥继续说下去。”
那行商见酒肆内,众人目光都望向了自己,这才清了嗓子说道:“俺家有个远房亲戚,日子过得实在困苦,就把家里的小子阉了,送进了宫里……”
“老哥,您说点干货行不!就别提您亲戚把孩子送进宫里当宦官的那些个陈芝麻烂谷子了!”
那行商挥手压下众人吵闹声,这才说道:“那人姓李,名太平。当今圣上因其战功,封其金吾卫右郎将,兼大理寺丞,并把李侍郎的宅子也赏了他。”
见众人明悟,临了那行商又补了一句,就又把众人闹迷糊了。
“听说,那姓李的小将,叔父是兵部尚书侯大人!”
大兴城内,像西市这位知道底细的行商还真不少,说辞也大都一致,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当西市那位行商离开酒肆后,一名看热闹的对身旁之人轻声低语道:“这人我见过,压根不是买卖人,去年还在我那铺子里,给侯公家的马匹换过马蹄铁!”
“嘘!这事你我知道便好,可莫要传出去!”
所以啊,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消息灵通的家伙,显然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风,而这放风之人正是兵部尚书侯文远大人是也。
侯文远可是下了大力气,为了帮侄儿把名头尽快打响,甚至连自家笨嘴拙舌的马夫都派了出去。
老百姓打听鬼宅的消息,也就当个新鲜图一乐,可有心人若是听了,却要好好思量一番的。
吏部尚书府邸,裴延亭刚一脸笑意的送走诗幼薇,便得知了宅子的事情。老头子皱着眉头,思虑片刻后,暗骂了一句“侯文远你个挨千刀,竟敢耍弄老夫!”。
传到裴延亭耳朵里的事情,可要比侯文远编得那套说辞详细得多,就连长公主亲自下厨,弘道帝借剑一事,都原原本本一字不落。
侯文远的侄子弱冠年岁,老皇帝的家宴,大理寺丞,尚方宝剑,再到李国泰的宅子,若是裴延亭还摸不出脉,他这个吏部尚书也就不用干了。
“一万两白银,就想让老夫睁一眼闭一眼,你侯文远好大的手笔!”
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此时的裴延亭恨不得将那一万两白银,砸在侯文远的脸上……
吏部尚书已经心中了然,同为尚书的卢照兴当然不会什么也不知道。
卢家大宅,卢照兴皱着眉头,来回的跺着步子,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千算万算,竟然被侯文远、甘蔗和圣上联手摆了一道,看来镇沅的事并非巧合,定然是他们设计好的!”
卢照兴想明白其中关键,忙命人唤来剑北狂,因为他要好好嘱咐一番才行,免得被人斩去一臂……
大乾朝的几位尚书大人,可是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就算那最低调的刑部尚书,得知此事后,也皱起了眉头。
刑部尚书郑经玄,乃荥阳郑氏家主,此人要比侯文远痴长几岁,身材颇高却瘦弱,就像风吹细竹,随时会折断一样。可这风吹了好些年,这位大人却依旧好好的,可是把很多人等的没了脾气。
郑经玄虽人过中年,可那精神头却比年轻人都要好,长得更是颇为帅气,那张脸如刀劈斧削菱角分明,特别是那颗眉心痣,为他又增添了几分魅力。
刑狱档案室足有三层高,里面存放着大乾朝各地的犯罪记录。此时狱档三楼,郑经玄正手捧着东阳郡乐善人的卷宗细看……
郑经玄在乎的不是案子,而是破案的人,因为当年三司会审谋逆大案,他也是有份的。若是李太平真得是李国泰的后人,现在又得老皇帝力捧,他不谨慎些是不行的,谁知道那把剑会不会砍到他的脑袋上。
刑部尚书这个位置他已经坐了十几年,若是还想坐下去,庙堂里的一举一动,他就得多留个心眼,因为小心方能使得万年船。
郑经玄命人唤来刑部侍郎,指着卷宗上的名字说道:“查清楚,我要他一切资料,是一切!”
刑部侍郎已经好些年没见过大人如此认真,不由得躬身道:“下官这就去办。”
刑部侍郎离开不久,便见油光满面的刑部员外郎郑渠,挺着个大肚子,满头大汗的跑进狱档室……
“叔父,这么急唤小侄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郑经玄微微一笑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一会回去找你婶婶支取五千两白银,到开源赌坊以我的名义押李太平胜。”
郑渠点头应是,心中却很是不解,叔父向来不凭运气做事,所以从不好赌,怎么今天却转了性,还出手如此阔绰。
这就是身居高位者的格局,可不是一个小小员外郎能琢磨透的。
郑经玄在大兴城最大的赌坊,以他自己的名义下重金押李太平胜,就是要告诉百官和当今圣上,他郑经玄很看好李太平。
别看是个小小的赌坊,后面却藏着无数高官的影子,因为这买卖一本万利,而郑经玄通过这件事摆明立场,便不是在朝堂上摆明车马,他迂回的空间和可操作的空间便大了许多。
郑渠离开不久后,郑经玄低着头看着卷宗,忽然开口说道:“你跑堂秦淮酒家,帮我定些老酒,明日送到我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