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父亲声色俱厉的喝止
齐鄂充耳不闻。
他拔出天罡剑,剑身闪烁璀璨星光,成为划破幽暗密林的唯一光亮。
对准齐鹤,齐鄂深吸口气,然后高抬星光长剑,一举劈落!
因为极致的恐惧,齐鹤顿时怒骂出声,各种污秽之语疯狂宣泄。
但令人意外的是。
齐鄂挥舞的剑刃最终却没有斩下他的头颅,而是斩落了一缕他的发丝,随风飘逝。
他静静的凝视那一缕风中发丝,像是在告别自己的过往。
齐鹤的怒骂声渐渐止息。
他有些错愕的看向齐鄂,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
齐鄂保持着举剑的姿势良久,眼底再看不见一滴泪痕。
他缓缓转身,目光平静如水,凝视着自己父亲的双眸。
“把你的心魔...给我。”
齐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齐鄂声音依旧没有任何波澜。
“这不是你一直所渴望的吗?”
“从进入山谷...不...比这还要更早之前,你就一直在扰乱我的内心。”
“这是为了给心魔创造更合适的居住容器吧?”
“那么以现在我的心境,应该很容易就能接纳它了。”
“把它给我,你走吧。”
“我背负你的心魔,你走你的修行大道。”
“就当是我作为儿子,最后一次报答你的养育之恩了。”
“从此之后,你我就如同方才的发丝一样,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我齐鄂,永远...没有你这个父亲。”
齐鹤听完怔然半晌,旋即陡然激动的大笑起来。
“好好好!真的我的好儿子!”
“以前真是错怪你了。”
“我齐鹤的儿子,哪里比那个田小壮差!”
“你等我一会儿啊,为父这就让它过去...”
听着父亲久违的夸赞,齐鄂内心却已经掀不起任何波澜。
自己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但没想到,他竟是丝毫不曾在意那句“一刀两断,断绝父子关系”的话语。
反而满脑子都是把心魔过渡给自己。
齐鄂的心彻底冷了。
如此也好,孑然一身,海阔天高,再无束缚...
这个时候,齐鹤心口窜出一团黑雾,钻进了齐鄂体内。
远处,季牧微微挑眉,而田小壮看到这一幕也是欲言又止。
看到他的反应,季牧感到有些好笑,便出声问道:
“怎么?是为他感到不值?”
田小壮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
“只是觉得...齐鄂好傻...”
季牧闻言呵呵一笑:“这岂不是在五十步笑百步?”
要论这种“傻气”,自己身边的这个可比前头那个有过之而无不及。
田小壮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先生,什么是...五十步笑百步啊?”
二人谈话之际。
齐鄂已经将心魔全盘接纳。
因为之前便与心魔共生长大,再贴合他如今的破碎心境。
心魔的重新嫁接回归根本没有任何迟滞,甚至都没产生什么痛楚。
好似二者本就是一体。
心魔离体,齐鹤身心皆为之一轻。
脑海中的呓语也消失了,说不出的畅快。
他甚至感觉自己的修为都更近了一步...
同一时间,齐鹤感到四周的镇压之力也在逐渐减弱。
显然是季牧知道了齐鄂的选择,逐渐放开了对他的压制。
齐鹤缓缓站起身。
他先是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齐鄂,似是在思考自己怎么生了个这么痴傻的儿子。
不过这对自己来说,没有任何坏处。
摸了摸自己的缺了一块的发丝,齐鹤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
这孽子...方才竟真的敢对自己举剑...
要不是那位白衣先生还在后方站着,齐鹤定要让齐鄂受到教训。
杀了太过可惜,炼制成魔身正好...
拥有心魔寄宿的齐鄂,经过祭炼,可是能成为一道不可多得的强大杀器...
脑海中思绪电光火石。
但很快,齐鹤便察觉到有一道目光淡淡的落在了自己身上。
齐鹤浑身一震,顿时收起了任何心思。
最后看了一眼齐鄂,齐鹤轻哼一声,转身就走。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齐鄂都没有任何动作。
这一次,他没有哭也没有闹。
像是一具被掏空了灵魂的木偶,精致而空洞,同时安静的出奇。
过了许久,齐鄂才有所动作。
他缓缓将长剑归鞘,然后转身以与之前同样的方式将天罡剑庄重的端了回来。
行至季牧身前。
齐鄂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将头深深的埋在地上。
“恳请先生...赐死!”
“免得心魔...日后为害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