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姜韵脸皮子薄,最后还是她先败下阵来,她转移目光看向珠玑,温柔的声音里隐约带着几分笑意道:“去拿东西吧。”

珠玑点头,连忙走过去开箱笼取银子,又取了些常用的东西。

室内重新陷入安静,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姜韵心想,是自己先失了礼数,主动问候一声也不为过,否则一直这样下去她可受不了,于是她关切地道:“公子,您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男子看了她一眼,突然道:“我姓傅,家中排行第七,他们都叫我傅七爷。”

姜韵愣怔。

傅七看她一副始料未及的呆愣模样,语气温和地道:“多谢姜小姐的关心,我好多了。”

姜韵回过神来,心道他能走能动,能说能笑,看起来是挺不错的。

她微微的笑起来,真诚地道:“那我也就放心了。”

傅七目光沉沉地看她,挑眉道:“莫非姜小姐是在担心,怕我赖在这里不走了?”

心思被戳穿,姜韵下意识的就要否认,可当她看见傅七那一副“你想什么我都知道’的表情,忽然就改变主意了。

“既然傅公子都知道我的难处,想必您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我提心吊胆,寝食难安吧?”姜韵不甘示弱的看着傅七道。

傅七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正要开口说话,忽然眼神一变,然后朝姜韵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珠玑姐姐……”门外有小丫鬟喊道。

珠玑吓了一跳,匆忙回了一句,“我在。”她朝姜韵点头,然后提着裙子大步走出去了。

姜韵悻悻地想,幸亏他耳朵灵敏,不然小丫鬟闯进来看到屋里突然多出个面生的男子,还不知道会吓成什么样。

傅七在椅子上坐下来,他先倒了一杯茶,推到姜韵面前,道:“姜小姐不如先坐一坐,你的丫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姜韵有一瞬间的犹豫,但还是坐下来了。

傅七见她落坐,动手重新给自己续了杯茶,又喝了一口。

他的手指干净白皙,指节修长,举手投足间,动作优雅舒缓,怎么看也不像是舞枪弄棍的江湖亡命之徒,姜韵有点好奇,他到底是什么人?

“你坚持不见长兴侯夫人,就不怕家里的长辈责怪你礼数不周吗?”傅七突然问道。

姜韵回过神来,她似乎完全没想到傅七会说起这件事,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道:“我身体不适,这件事情家中上上下下谁人不知。再说了,长兴侯夫人是大太夫人的客人,我既是二房的人,又是晚辈,还是行事谨慎些为好。”说完,她狐疑地看了傅七一眼,奇道:“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是有什么不妥吗?”

她是主人,又和长兴侯夫人身份有别,两人见面若是平起平坐就显得她有失尊敬,可让她站在旁边端茶伺候,她更不愿意,再加上还有前世那一段孽缘,所以姜韵无论如何都不想在此时和长兴侯夫人见面。

傅七摇摇头,笑道:“你考虑得很周全。下次那个许妈妈再来说这些,你就问她,长兴侯府带来的桂花酿味道如何?”

姜韵漆黑的瞳孔骤然一缩。

长兴侯府的桂花酿在京中小有名气,很多女眷都非常的喜欢。

傅七肯定是夜里出去的时候看见许妈妈和韩家的婆子喝酒了,可他又是怎么知道,许妈妈喝的就是桂花酿呢?

姜韵的心砰砰直跳,她咬着嘴唇,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傅公子,话可不能乱说。你怎么知道许妈妈喝的就是桂花酿呢?”

傅七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漫不经心地道:“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至于信不信那是你的事情。”停顿了一下,他又接着道:“只要是我想知道的事情,自然就有法子能查到。”

姜韵低头沉默不语,似乎在思考他话里有几分真实性。

对面她的置疑,傅七也不生气,他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换了个轻松的语气道:“就当是你这几日收留我的回报吧,你也别想那么多。”

真的只是出于善意的回报吗?姜韵有点不确定了。

不过在这件事情上,傅七似乎也没有必要骗她。无利不往,姜韵想不到他这么做的理由。

既然如此,那她也就不要辜负他的这番美意了。

“多谢傅公子提醒。”姜韵大大方方的接受了他的好意,向他道谢。说完,她忽然灵机一动,又问道:“不知道长兴侯府的人最近都在忙什么?”

傅七似乎也不太关心这个问题,闻言淡淡地道:“这里是你们姜家的庄子,把你们家护卫找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说到姜家的护卫,姜韵觉得自己在傅七面前气势都弱一头。先是他,后是长兴侯府的护卫,姜家的护卫竟然一个都没发现,真是太丢人了!

姜韵不想再等珠玑了,她站了起来,敷衍般地说了句,“傅公子好好休息。”就准备要离开。

傅七依旧坐在那里反复把玩手中的茶杯,见她要离开,他笑笑又说了一句,“如果你真的想把人留在身边好好的用,那就签死契,不要因为一时的心软就给自己留麻烦。”

姜韵脚步一置,她转身回头,板着脸瞪着傅七怒道:“傅公子,‘非礼勿听,非礼勿言。’这个道理您总该懂的吧?您不如把精力都留着好好养伤,早点好了早点离开,这也就算是报答我了!”

傅七绕有兴致地看着她,闲闲地道:“我的事就不劳姜小姐挂心了。慢走,不送。”

锦绣带着小丫鬟抬热水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姜韵正坐在窗前发呆,走过去一看她垮着小脸无精打采的,关切地道:“小姐,您怎么了?”

“没事,我就在这里坐一会儿吹吹风。”姜韵摆摆手,站起来准备去沐浴。

泡过澡之后,姜韵感觉整个人都松懈下来,夜里很快就沉睡了。

第二天上午,李管事和许妈妈联袂而来。

许妈妈进门就大声地道:“六小姐,出事了!”

姜韵看了她一眼,径直问李管事道:“出什么事了?”

“六小姐,庄子上的农户吵着要见您。”李管事有些不安地道。

姜韵奇道:“为何非要见我?”

李管事面露难色,他犹豫着道:“今年连降大雨,庄子上眼看就要有收割的稻谷全都泡了,农户说这样下去人都要饿死了,吵着要见您,让您出面给他们个说法,看往后头的事情该怎么办?”

许妈妈不以为然地道:“庄稼汉不就是望天吃饭的吗,这老天爷要下雨谁能拦得住,往年他们都是怎么过的?就为了这点事情就吵吵闹闹的也太放肆了。”

农户每年都要给姜家交租子,现在他们颗粒无收,之后连吃饭都成问题,更别提交租子了。

这段日子,又是下雨,又是路塌的,还没有人来得及把事情报给方氏,没想到农户们等不及了,就想到了她这个正住在庄子上的姜家小姐。

祖父和父亲在京城,田庄上的事情一向是方氏打理的,姜韵并不想插手这里面的事情。

她思忖着道:“李管事,你先去安抚一下农户。告诉他们,等路修通了,就会立刻把这件报给太太,到时候太太定会给他们一个说法的,让他们先不要着急。”说着,她叹了口气,为难地道:“你也知道庄子上的事情一向是太太打理的,我贸然插手也不好。”

许妈妈非常的赞同,她点头道:“还是小姐说的在理,您没管过田庄,不清楚这里头的事,自然是等太太出面最合适。”

李管事是家中老人,很多事情他心里也是门清的。如今来找姜韵,也是实在没了办法,那些农户就围在门前,吵得他不得安生,有人还嚷嚷着什么“见不到姜小姐就不走了。”

要是平时,他大可慢慢和农户们说道,拖一拖等找到太太拿个主意。可如今长兴侯府的人还在庄子上住着呢,让他们知道了岂不是丢了姜家的脸!到时候再追究起来,只怕他也难逃其责。

“六小姐,老奴已经好话说尽了,那帮农户横竖是什么都听不进去,这也是没办法了才来找您的。”李管事擦了把汗,无奈地道。

姜韵知道李管事的意思,可也不能光是为了所谓的面子,就是非不分一味的退让,想办法遮掩,有心人总是瞒不过的,倒不如光明正大的摆出来。

农户们损失惨重是事实,姜韵相信方氏也不会太为难他们,否则闹出什么事情来,有损了姜家的名声,到时候大太夫人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你回去告诉他们,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以往姜家是怎么对他们的,他们心里应该都清楚。这件事自有太太作主,姜家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落难的。”姜韵说话的语气不急不缓,她神色从容,眉宇间隐隐流露出几分端凝。

许妈妈从旁道:“就该如此,不能纵着他们。万事自有太太作主。”

在她看来,这件事情就是李管事不作为,因为他压不住那些农户,所以才会闹到姜韵这里来。原本她还担心姜韵不知深浅的插手进来,处置不好留下什么祸端日后让方氏难做,如今看姜韵非旦不想管,而且还颇有些避嫌的意思,她也就不用再担心了。

李管事觉得事情有些棘手,六小姐没看见当时那个场面。平时看起来老实敦厚的人一个个忽然变得激动蛮横,好话歹话说了一箩筐也听不进去,可现在六小姐已经发话了,他说的越多就越是显得他能力不足,所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是,老奴这就照您说的去办。”李管事暗暗叹气,退下去了。

许妈妈担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她就更不用留在这里了,也跟李管事着一起退下去。

姜韵看着他们的背影又嘱咐了一句,“再让人盯着点,路修通了就立刻来禀我。”

李管事应诺,许妈妈暗暗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