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以为能侥幸拖上一两天,等路通了就找个理由客客气气的把长兴侯府的人请走,没想到韩睿居然这样的肆无忌惮。
如果不是男子及时发现,恐怕她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大祸临头了都不知道。
姜韵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看着男子问道:“他们现在何处?”
男子看见她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恐惧,说话的语气不由都放缓了几分,“刚才我看见他们翻身进了院子,这会儿可能还在后面的小花园里吧?”
那意思就是说,长兴侯府的护卫很快就会摸到她的住处了。
姜韵脑子嗡的一声就炸开了!
她第一个念头就是“韩睿重生了!”
也许还比她更早,所以他抢先一步有所行动!
锦绣上前扶住姜韵,宽慰道:“小姐别害怕,奴婢陪着您呢。”说着,她看了男子一眼,劝道:“这位公子说过,昨夜他们也是这样的,兴许他们也是在巡夜呢,毕竟长兴侯夫人和世子都住在这里。”
“不是这样的!”姜韵失声否认。
男子目光微闪,他薄唇微抿,看着姜韵道:“姜小姐何出此言?”
锦绣也诧异地望着她。
姜韵惊觉自己失言了,她慌忙收敛了心神,想了个理由搪塞道:“我是觉得,他们就算是担心长兴侯夫人和世子的安危,也没有必要走这么远,把听竹轩守住就够了。”
男子不置可否,带着探究的眼神却始终停留在她面孔上。
姜韵被盯得有些恼怒,她秀眉轻蹙,语气不悦地道:“公子有何高见不妨直说。”
男子微微挑眉,摇着头道:“姜小姐已经把在下所想都说出来了。”说着,他话锋一转,“那姜小姐准备怎么做?”
她现在拿什么去和韩睿对抗,她手里什么证据都没有,就算是她鼓起勇气说出自己重生的事实,和前世的遭遇,又有谁会相信她?
韩睿此行,应该是想试探她。如果她没有重生,没有前世的经历,那韩睿极有可能还会想办法重新求娶她,毕竟韩睿想要重振长兴侯府的威望,还需要她的助力,而且应该没有什么人比她更适合了。
如此一来,现在韩睿不仅不会做出对她不利的事情,还会想办法给她留个好印象。
怎么做?自然是装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不能让韩睿看出破绽。
想通之后,姜韵忙向男子福了一礼,感激地道:“多谢公子报信,日后有机会我定会报答公子。”说完,她又转身对锦绣道:“我们回去歇着吧。”
锦绣愣怔,心道小姐这态度也变得太快了,她难道一点儿都不害怕吗?
不过在这个时候,她不敢提出质疑,她连忙点头,快步上前要帮姜韵打开床前的帐子。
姜韵刚刚转身,还没来得及踏出一步,就听到男子冲着她的背影道:“姜小姐,请留步!”
她又转回身,看着男子,眨了眨眼睛疑惑地道:“公子不找个地方先避一避吗?”
男子顿了一下,又看着她正色道:“我只能借姜小姐这里暂时避一避了。”
如此的坦然,如此的理直气壮,倒让姜韵有种他才是这院子主人的感觉。
姜韵不解地看着他,道:“为何?”
前几日不都好好的也没让人发现吗?家里这么大,他随便找个地方躲哪里不行,居然说要借她这里避风头。
也许是被姜韵看得有些不自在了,他语气有些不耐烦地道:“他们就快要到了,这个时候我再贸然闯出去很容易和他们撞上。”
原来如此,说起来他受伤也和她有一点关系,姜韵释然了。
事从权急,那就暂且让他留下来好了。
姜韵只觉得时间紧迫,也不愿意再多纠结了,连忙道:“公子请自便。”说完,她在转身前又补了一句,“万事小心些,长兴侯府的人没有那么好对付。”
直到姜韵主仆的身影消失在幔帐后面,男子才放眼四下寻找一个适合的藏身之处。
最后,他走到落地罩旁边,闪身躲进了阴影中。
室内重新陷入了安静。
不多时,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越逼越近,长年习武的男子能够听得见,但姜韵听不见。
此刻,床前的桌子上,宫灯的光线已经被调至昏暗。
姜韵像平时那样,侧着身子躺在床上,薄被拉到肩膀的高度,她一动也不动的,看上去就像睡着了。
锦绣也躺下了,她虽闭着眼睛,但是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耳边了,一旦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她就会立刻跳起来保护小姐。
这样的安静和等待,对于一个没有抵抗能力的弱女子来说,是最最煎熬了。
姜韵想,万一韩睿真是起了杀心,那她是不是又要死了?还有,上次黑衣男子会救她,多多少少和她有办法解困有关系吧?这一次,他还会像上次那样仗义相救吗?现在他身上还有伤,估计也没有胜算了,毕竟长兴侯府的护卫也不是吃素的。她和韩睿也算做过一世夫妻,对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黑暗中,男子面容冷峻,深沉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幔帐上。
又静静的等了一会儿,突然从正房的屋顶传来轻微的响动,不仔细听根本发现不了。
姜韵对声音很敏感,听到动静她身体变得僵直,一动也不敢动,只有微微颤动的睫毛透露了她的惊慌和不安。
男子眼中泛着冷酷的杀意,他悄悄握紧手中的长剑,锐利的目光投向屋顶,像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猎豹。
有人轻手轻脚地慢慢揭开了屋顶的瓦片,一片,两片,三片……声音又停下来了。
姜韵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她悄悄掀开眼帘把目光投向屋顶。
锦绣有些后悔,自己应该在床上陪着小姐的,现在想过去也来不及了。
男子再次握紧手中的剑,悄悄往后退了一步,把自己藏得更深了。
过了一会儿,屋顶的人似乎没有再继续动作,他们又轻手轻脚的把揭开的瓦片重新盖回去,然后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韩睿果然是来试探她的,。他提前布局谋划,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姜韵心道,不能再被动的等待了!
在确定人都走远了以后,男子也从黑暗中现身,还好心的提醒道:“他们都走了。”
又这么折腾了一场,姜韵面露倦容,精神也很颓丧。
姜韵出来的时候,看见男子已经在桌子旁边坐下,他自己动手倒了杯茶,推到对面的位置上,又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坐了下来。
她心不在焉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表情看上去有些凝重。
要么是打探她具体的位置,要么是试探她,所以今晚他们很快就达到目的离开了。除此之外,姜韵也想不到其他的理由了。
男子喝了一口茶,沉吟道:“他们恐怕不会轻易离开的。”
韩睿只是怀疑闯进书房拿走重要物件的人还藏身在庄子上,但是应该还不知道那个人就是他!
现在还不是正面冲突的时候,时间越长,他能查到的事情就越多,到了不得不正面交锋的时候,他们的所握也会更大。
姜韵点点头,认同道:“是的。”
韩睿是个目的性很强的人,如果他真的是不远千里从京城赶来制造机会想要娶她,自然也不会轻易就打退堂鼓。
不管是家世容貌,还是性格条件,自己都是最适合韩睿的,或者是对韩睿来说她是最容易掌控的。
她忍不住暗自叹息,从前的自己得有多愚笨,才会相信韩睿是喜欢她的,因而对韩睿也是百依百顺,不惜拿出母亲留下的陪嫁去帮他。
男子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看着她郑重地道:“姜小姐,恐怕你还得再帮我一个忙!”
姜韵还没来得及从思绪中抽离出来,闻言困惑地看着他,轻声道:“什么?”
男子目光停留在她娇美的面容上,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正色道:“帮我找个地方,我需要静养两天。”
姜韵没有说话。
男子表情有些不自在,无奈地解释道:“我身上有伤,得养好了才能离开。”
韩睿的人时不时就来一趟,他就是想好好待着也不行,只能让姜韵帮忙找个僻静的地方了。他算算时间,过两天也应该差不多了。
姜韵心里想的是,他之前不也找到“安身之地”了吗?她家护卫每日里来来回回的从来也没有发现过他的踪迹。夜晚看他来去自如的样子,她也没多想,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
男子被姜韵看得有些恼了,瞪了她一眼,粗声粗气地道:“外面那些人来来去去的,我怎么静养!”
原来是这样!看样子韩睿的人动静不小。
姜韵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一个韩睿,一个他,都像随时会引爆的炸弹,令她寝食难安。
能早点送他走也好,这样她就能专心处理韩睿的事情,不用一心挂两头了。
“你需要什么样的地方?”姜韵爽快地问道。
男子以为他还要费一番口舌的,没想到姜韵就这样同意了,他有些讶异地看了她一 眼。
姜韵把他的动作尽收眼底,索性把话挑明了,“你早一天养好伤,就早一天离开,这样我也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男子点头,他朝姜韵拱了拱手,真诚地道:“那在下便不客气,这两日就叨扰姜小姐了。”
什么叫叨扰她?姜韵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