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什么时候都往前凑?”陆家硕把苏和拉到外围来,不由分说的呵斥了一句。
苏和这时使命感正强的时候,反而怪陆家硕多管闲事,但她没用话反驳,只拿眼睛向陆家硕瞥了两眼。是赤~裸~裸的不屑。
她不冷不淡的样子堵住了陆家硕未出口的话,只好堆起笑容,拽着苏和进了旁边的小仓库。苏和甩了两下没甩开他,人就恼了,喊了一句:“陆家硕你属牛皮糖的是不是。”
冷不防小仓库的门被从里拉开,这次手术的所有当事人乌泱泱堆在里边。秦七坐在门边上,于小鹏正在给他处理伤口,看见俩人这样进来,提醒了一声:“你俩注意影响。”
陆家硕不以为意,把苏和往里推了一步,陆家硕的动作十分自然,偏偏又因为太过自然倒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亲密,苏和忍不住皱眉。
仓库里只一个男人尤为陌生,细想一想和这件事的关系,苏和猜测是张雨佳的师兄。果不其然,陆家硕与苏和进来后,那男人便向苏和的方向侧了下头:“您好,李孝然。”
苏和只好礼貌回应:“您好,我叫苏和。”
比李孝然多了两个字,听起来亲切了许多。屋子里的人都在讨论刚刚的手术,苏和也听的出神,但总觉得哪里别扭,抬头时却发现陆家硕拧着眉看他,一副冷冽的样子。苏和回了他一个白眼,继续听大神们讲“术后反思”。
直到外面“热闹”的声音彻底没了,几个人才陆续从小仓库里钻出来,样子并不像手术失败后的狼狈,反而多了彼此间的惺惺相惜。
秦七在李孝然面前,贸然问张雨佳:“术前那个提议,我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
张雨佳却一派坦然,对师兄笑说:“他们想挖我来二院,你怎么看?”
李孝然假意做出警戒的姿态,“除非你们连我一块儿挖,要不别想动摇我这个得意拍档的心。”
秦七做了个投降的表情,伸手道别:“那我们下次聚。”
李孝然和张雨佳走后,秦七忍不住感叹:“看来张雨佳是挖不动了。”
苏和不以为意:“那男的不是说了吗,连他一块儿挖。挖一美女搭一帅哥,只赚不赔。”
“你知道这李孝然是谁吗?他是附属医院的少东家。”附属医院和一院二院性质不同,属于半私立,除了承揽江洲医科大学的实习份额,还有自己专有的药厂。有几味药甚至畅销全国。
苏和果然大吃一惊,冷不防被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罩住:“秦七你先回去,我一会儿找你。”言下之意,所有人都该给他和某人腾出地方。
苏和忽然感到强烈的疲惫感袭来,如果日后也要这样相对,那太可怕了。现在苏和连若无其事都装得那么牵强,再继续纠缠下去她都不知道如何维持这可笑的表象。
苏和决定和陆家硕来一场鱼死网破的谈判。她暗自整理好心绪,在走廊明亮的灯光里,准备在陆家硕道完开场白后,就如机关枪一样来一次致命的反击。
只不过陆家硕说出的开场白,太致命了,“重新开始吧,我追你。”
他这句话说一针见血的戳在苏和心中最柔弱的一块肉上。几分钟后苏和才从他的目光中缓过神来。“你……你还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他习惯性地把唇角勾出半弯的弧度,“第一、弥补过去的亏欠,第二、没有一场正式的追求让你一直以来耿耿于怀,第三、我虽然年龄不小,但也有追人的权利,特别是曾经追到过,一不小心溜掉的那种人,是我最爱挑战的类型。”
苏和的神色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变了好几百次,中间想说什么,却始终哑口,一直等到陆家硕把话全部说完之后,她静望着陆家硕良久,最后眉间眼际流露出的依然还是讽意。“你以为农夫会被蛇咬第二次吗?”
陆家硕脸上的笑容有如春风拂面,他一连说了三个“NO”,好笑的提醒苏和:“你可不是农夫,大家都知道你是一条蛇。”
一直到过了两日,苏和还在为陆家硕的这句评价耿耿于怀,以至于她做什么事都能顺理成章的想到那条扭曲的小动物。而拜秦七手术失败所赐,急诊特执组特执等级分数成了负数。而同一天,白晋远把那个等级评定同样是2的基金案例收诊到心外特执组,手术定在周日下午,如果成功,两个特执组评分将有7分之差。
秦七要应付的事情显然不止这些,那天在急诊里大打出手的患者家属,把事情捅给了某新媒体新闻,将儿子十年来求诊之路说的如同历尽坎坷。两日来江州二院的楼门口都聚集着各式各样的新闻记者,而多数媒体都把新闻点放在“同一家医院,为何一个特执组推诊,另一个特执组接诊。患者是否是两个特执组竞争的牺牲品”
然而急诊室里的秦七却如同与世隔绝,连着四五日的高强度工作,人已经憔悴的面黄肌瘦。陆辛合趁他下了手术,送了一瓶养生药过来,顺便提议:“你现在到医院门口一站,不用说话就能让那些记者闭嘴。”
廖恒刚做完秦七的一助,很幸运的也喝到了补品,陆辛合与秦七的暧昧关系在二院里人尽皆知,只是内部人都知道两个人并没有真的捅破那层窗户纸。秦七情商无下限,所以长久以来但凡是遇到秦陆这对CP,大家都会帮秦七往那层窗户纸上捅一捅。
于是廖恒喝完补品,马上填了一句:“嫂子,在不你也来我们急诊得了,这样你俩连新房都不用买了,我和蹊转把办公室腾出来,能给你们装个三居室。”
这种玩笑急诊部的人常开,陆辛合早就见怪不怪,反而是秦七,每次对这种以下犯上的行为都拿拳头回报之。廖恒说了这一句,便躲着秦七的暴力遁走了。
陆辛合看到秦七额角有汗流下来,这个男人还是这样,只要是关于感情的玩笑,都笑不起似得。粉色的加湿器在他们身边散出薄薄的雾,空气温润。
秦七脸上的尴尬让陆辛合觉得太讽刺,他又一次转移话题:“听说我三叔又要追苏和?”
秦七微笑出来:“是,我也没料到你三叔这么专一。”
“是啊,专一是我们陆家人的共同品质。”
秦七笑脸立刻顿下来,陆辛合早料到他这副反应,说了句“我还有事忙”,转身就走了。其实陆辛合哪里有什么忙的事,检验科里她已经算是老大,等冬天过去他们主任退休,他们陆家人里就会再多出一个检验科的主任来。
其实陆辛合与苏和一样,从小都是顺风顺水的过来的。她从小听外婆说过一句话,说是一帆风顺的女人总会遇到大坎坷,30岁前诸事不顺,30岁后就会事事顺心。陆辛合一直觉得自己和苏和都属于前者。可是苏和那么坎坷的爱情都能柳暗花明,自己倒追秦七这么明显的事,怎么一点转机都没有呢?
陆辛合心情低落时,是很难自我愈合的,除非大吃大喝一顿。于是中午吃饭的时间,苏和便请了两个小时的假,和陆辛合打车去两条街外的日本餐馆喝酒。
苏和一个劲儿申斥陆家硕,陆辛合大力检举秦七,两个人各说各的,竟然也聊的酣畅淋漓。没想到中途遇见苏万,她已经吃完饭从包房里出来,手边还携着一精品男人。
陆辛合夸张的和她打招呼:“嘿,Girl,嗨,Girl的man。”
“你们两个又在这儿悲秋伤春呢啊?”苏万事这里的VIP,经理十分殷勤,见到她有认识人,问了一句:“厨师新烘焙的樱花蛋糕刚出炉,我们特意为苏小姐准备好一块儿,正在打包。”
苏万像老佛爷那样挥了挥手:“不用打包了,拿这桌来,我等会儿再走。”说罢转过来对男伴一阵娇嗔:“你不介意我被姐妹淘拐跑吧?”
男伴修养极好,笑吟吟拍了拍苏万的肩膀,“你没开车,我把司机留给你们,我还有事,一会儿记我账上。”
苏陆二和双手捧着面碗,花痴一般送走了精品男人,半晌陆辛合叹口气,不由得意兴阑珊:“世界上没有搞不定的男人,只有不想被搞定的男人。”
恰逢经理把樱花蛋糕送过来,精致的三个盘子上,点缀着几颗指甲盖大小的蛋糕,红红粉粉的卖相十分好。
苏万便借着这蛋糕教导她们:“女人其实最贵的就是一双眼睛,就好比这块儿蛋糕,苏和看见的也许只不过是几枚填不饱肚子的甜品,还不如十块钱的面包实惠。我眼里看到的日本首席甜点师一个季度只做一次的花式无脂甜点,而且这些甜点是不拿出来卖的,它们被送往世界各地重要人物的面前,而我就是这重要人物之一。所以在我眼里这蛋糕和我这个人一样贵。”
苏万一向不屑她的言论,讽刺:“和你一样也是10块钱。”
苏万一巴掌掀过去,正中苏和后脑勺,发出响亮的一声“啪”,周围四座都忍不住朝这边瞧。苏万整理了一下鬓发,似什么事都没发生,继续品她那一块儿小蛋糕。
姐妹淘越聚越多,最后把周敏和张雨佳都叫了过来,苏佳要照顾店生意,但是十分想出来聚,众姐妹又把场地转移到肖凯的酒店里去。六个女人全都是医生,只有苏万今日轮休,可其他五人均把工作的事抛到了脑后。
因为他们找到了一个共同的话题“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肖凯家的酒店是卖牛排的,品相很好,但不好吃,苏和面前的一份牛排已经冷了,她拿着叉子拨弄着,单手支颐,难得是一副小女儿的愁态。被问到“陆家硕真这么不要脸?”时,长长叹了口气:“何止不要脸,只能说我的第六感太准,觉得他那么着急求婚肯定有猫腻,我这真要是和他结婚了,完人家脸一撕,什么婚姻虐待,什么糟糠下堂,全出来了,我有几条命经得起折腾。”
如今还能替陆家硕说句良心话的只有陆辛合,“你这都是猜测,兴许陆家硕追你的时候有过歪心思,但我觉得他后来是深陷其中了,要不怎么可能再追你?你别忘了这中间可隔了两年,再清心寡欲的男人,能耐得住两年的寂寞?何况一个赵雪一个佟什么欣的小姑娘,一直虎视眈眈的,他能为你守身如玉说明他对你那点坏心眼儿早略过去了。”
“凭什么略过去啊?”苏万倚在一张靠椅上,浓重的睫毛耷拉着,阴狠狠的样子。“凭什么女人就该做既往不咎的事儿,苏和你要是有点志气,你就往别的男人身上看看,男人多的是,指不定谁比谁更适合呢。”
这话说到了女人们的心坎上,周敏结婚三年,如今正渡变质期的第一道小坎,她对男人婚前婚后的状态最有发言权:“要我看,好看的,有钱的,有能力的,这些东西到最后都不一定是专属于你的,女人往往被这些外在的东西给迷惑了,其实你们现在该挑的是男人们肯为你们做到什么,这才是能抓到手里的。”
“对,再好的男人,如果不在你身上费心,宁可拱手让人。”苏万说完这一句,被苏佳喊住,“等等,你再说一遍,我用语音给你姐夫发过去。”苏万挺好脾气的又一个字一个字重复了一遍。
这句话实实在在戳中的陆辛合,在她和秦七的感情里,秦七就是那种不往她身上费心的好男人。陆辛合不由站起来蹭到苏万和周敏的中间坐下来,请教到:“有没有什么方法,让情商低的男人开窍?”
周敏和苏万都扭过脸瞧她,深深的吐出两个字:“没有”
陆辛合万念俱灰,整个人憔悴了十岁。张雨佳隔着周敏摸了摸陆辛合的小脸,安慰:“世界上也没有绝对,陆家硕情商也低,他不是对苏万死心塌地的。关键得看人,男人越得不到越觉得好。所以说两年前苏和那招釜底抽薪做的真漂亮,把一个智商无上限情商无下限的男人,栓的死死的。”
“她那是瞎猫碰上死耗子。”陆辛合对苏和和陆家硕的爱情看得最清楚,在任何一个重要的节点上,苏和都是“以不变应万变”的态度化险为夷的,只能怪苏和命好,而陆辛合的好命在遇到秦七时已经画上问好了。
“我是瞎猫,还是他是瞎猫?”苏和漫不经心,玩弄着散落下来的长发,“虽然我在感情上没有发言权,但我支持雨佳的观点,秦七不是没情商,是你的情商太高了,要是哪一天你突然腻了不搭理他了,他铁定发了疯反过来找你。”
“我不冒这个险。”陆辛合老实承认,这个蠢主意她不是没想过,就像苏和说的那样,在遇到秦七之前陆辛合的情商的确太高了,有些大胆的尝试并不适合秦七这种在感情上唯唯诺诺的人。
苏佳和周敏不知道聊到什么,俩人笑得眉眼都弯起来,对这边关于“欲擒故纵”的话题,倒是也听进了大概。周敏把陆辛合的脸扳过来,郑重其事的说:“你先别把自己的路都封死了,找别的男人练练手,就算秦七不吃这一套,也算是给自己休假了。”
这提议其他女生都挺赞成,苏佳在这样的事上一向很有门路:“这么这吧,你们索性把事情弄的轰动一些,抛去我和周敏两个已婚的,你们四个不妨都加入进来。”
苏和与陆辛合都是空窗期,自然任人揉扁搓圆,苏万事事随心,说:“那我得先和这个男朋友分个手。”说罢就掏出手机打了一行字过去。
张雨佳羡慕苏万这种率性肆意的性情,无奈笑着举手投降:“那也算我一个好了。”
苏佳周敏立时兴奋,这种名门闺秀步入相亲场的事情从来都是一点就爆,何况江州待字闺中的闺秀也就那么几个了,这次四个女人同时开挂,想不轰动都难。
苏佳找来一个笔记本电脑,准备来一场完美的策划。“我负责江州所有贵公子的搜集和约见,我老公可以给你们提供最佳的约会场所,你们是喜欢面试形式的相亲,还是互动娱乐形式的相亲?”
“面试!”四个人异口同声。
“好……好吧……”
苏万见的世面最多,经历的男人也五光十色,这时候她慢慢露出个柔媚的笑容,提议:“其实也不难,这消息只要现在告诉几个人,不到明天早上,圈子里肯定传遍了,就凭咱们四个,江州哪儿还有不认识的?这事儿不用这么上心,且等明天男人找上门吧。不过有两点事先说好,首先我们四个必须一块儿出来活动,第二我们不能对任何一个男人露出一丁点渴望的神色。”
“为什么?”陆辛合问了一句傻话。
苏和最明白苏万的意思:“你以为相亲真能找到良配啊,他们弄这么一场娱乐项目,无非是要让大家都知道咱们四个仍然待字闺中,好男人从来不会出现在相亲场。”
双胞胎姐妹不由对视赞许,轮到张雨佳和陆辛合暗暗摇头,“何着我们只不过是玩儿了一场戏弄男人的游戏?”
“bingo!”苏万翘着一手鲜红指甲,“你们看上的男人才是最好的,至于找上门来的男人,你们难道会看上吗?别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