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硕只比原定时间晚到了一个小时,没想到他们竟然迅速结束了第一场。柳凡、陆辛合及苏氏三姐妹勾肩搭背的从古韵楼台中走出来,同时瞧见陆家硕和他身边的佟欣。
陆辛合和苏和冷战一下午后,现在已经再次勾肩搭背的腻歪起来,他俩走在后面,发现二人时姐妹们的目光正齐刷刷的落到自己身上。即便是再早时间便听说过陆家硕和佟欣的暧昧关系,但真的印证了传言,苏和终于意识到有些事情是根本无法捂住的,就像喉咙里蹿上来的咳嗽,指缝里滑出去的水,以及一段掩耳盗铃般的旧情。
第二场定在“同瑞门”,俗称酒吧一条街。女生们从前经常聚的地儿,几个人相继下车,往酒吧里钻的时候巧遇一群“医二代”,打头的是周敏和她老公,于是两帮人合成一帮人,包了同瑞门最大的一间包房。
苏和虽然已经极力保持低调,众人还是在发现陆家硕新鲜女伴之后,不约而同将目光瞥到她身上来。再好脾气的人也没了脾气,何况苏和本来脾气就不好。佟欣虽然第一次参与到陆家硕朋友堆里来,可也是从小混世家圈的名媛,没一会儿就和几个女生融到了一起。
反而是苏和,从云南回来后第一次步入纸醉金迷的世界,有时不免一阵恍惚,竟忘了她从前也是这么过日子的。灿烂奢华的灯光下苏和的脸一直埋角落的暗影里,半晌头顶有人轻笑一声,下午和她闹到决裂的女生慢条斯理地坐到苏和身边,她刚一落座,另一边的位置就被双胞胎姐妹占据。
两个人一左一右齐刷刷递目光。
“干什么?”
苏万钳起苏和下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这副表情,难道是为了配合那小三儿的得意相?”
音乐震的苏和有些发直,想了一下才明白苏万所指小三是谁:“你们别胡说,我和陆家硕早就分手了。”
“我怎么不知道你们分手了?”陆辛合抱着双臂,一副倨傲的表情盯住不远处贴得陆家硕无法分身的佟欣,神色淡然:“这人什么来头?敢抢你苏和前夫的女人一定不是江州人。”
苏和省略掉“前夫”这个词儿,向舞池里瞥了一眼,佟欣正和一年轻才俊跳的欢,年轻人多妖娆的舞步都不显做作,这一刻苏和忽然觉得自己不够年轻了。“是我们急诊的初期医,今年刚考上助理医师。”
身边两个女人均一脸哑然,半晌苏万不可思议的拍她肩膀:“你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女人,竟然也能让她登堂入室?苏和你以前那些道行都哪去了?”
苏和从两个女人的夹攻中挣脱出来,刚换了个位置,柳凡便一屁股挨到身边:“你回来这么长时间了,什么时候到我家看看老太太?”
“最近一定去。”苏和回到江州后也听说了一些当年的事,据说她一夜之间消失,陆奶奶本以为小儿子的婚事总算有着落了,她盼苏和嫁到陆家来盼了这么多年,成功的喜悦还没燃尽,马上就听到了求婚不成的消息,当时就病倒了,从八月份一直病到年底,人也瘦了好大一圈。
苏和再心狠,对陆家这些长辈都心存愧疚的,小时候她和陆辛合玩儿在一块儿,有辛合的自然就有她的,她和徐远泽谈恋爱时陆奶奶和陆妈妈都给她出过主意,虽然陆奶奶出的主意都是为了让她和徐远泽分手,但那些年暖融融的回忆,她一直珍藏在心里。
每次提到路家人,苏和总是会想,如果当年她没有逃走,结局会是什么样子。包房里热烈的音乐稍稍缓下来,佟欣自告奋勇去唱了一首歌,歌名是“独家记忆”,小姑娘嗓音很靓,一首男人的歌被她唱起来十分清新。
歌唱到一半陆家硕接了一个电话出去了,从柳凡和苏和这个角度上看,他向外走的时候目光在这里轻飘飘的一顿,别有深意的样子。苏和想装作没看到也不行,柳凡推着她鼓励:“去说清楚,就算给自己一个交待。”
苏和被她推的无奈,只得离座,柳凡还煞有介事的递过来一只半满酒杯:“给你壮胆,他要是出言不逊就扔他脸上。”
苏和嘴角绽开一丝笑意,推门而出。可是柳凡和苏和都会错了意,陆家硕出门前的那一个眼神,也许只剩光线的推拉作祟,因为和陆家硕在大厅里碰头的已经另有其人。
苏和步子向后踌躇了一步,倒和佟欣撞了个满怀,半杯烈酒洒在苏和的裙子上,马上荡开一片红晕。
“呀——对不起苏和姐。”佟欣年轻尖锐的嗓门马上将大厅里各色目光吸引过来,其中最凌厉的当属陆家硕和赵雪。
赵雪显然是一眼就认出了她,穿着高跟鞋几步走过来打招呼:“苏和,都说你回来了我还不相信,没想到真是你。”她轻轻和苏和拥抱,像是许久不见的老朋友。”
“好久不见。”苏和伪装的不好,也仍能过得去。
佟欣从她身边伸出手来和赵雪打招呼:“赵总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我叫佟欣。”
赵雪笑容依旧,指尖上却是点到为止,挂在她脸上的笑明明与刚才没有分别,落在佟欣身上时却让人感到一丝不屑,佟欣简直不敢相信,被晾在一边的会是自己。好在陆家硕从不远处走过来,佟欣迎上去问:“陆大哥你和赵总是不是有重要的事?我们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苏和听见她未经同意就说了“我们”两个字出来,眉眼不由自主的垂了垂。陆家硕松着领带平静的笑:“没什么要紧事,赵总在隔壁有应酬,刚在大厅里遇到聊了聊。”
陆家硕说这话连赵雪都疑惑起来,苏和和赵雪都知道,陆家硕并不是轻易与人解释的性格,他为人处世的方式,多半靠别人猜测,现下他对这小姑娘看似无意的一句“交待”,让赵雪也不得不对佟欣刮目相看。
苏和越发觉得这场面让她昏昏沉沉,只听佟欣又说:“我刚不小心把苏和姐的衣服弄脏了。”
陆家硕看着苏和,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可明明什么都没有的样子,却不知道哪个次元单位让苏和一下子就觉得不舒服起来,然后苏和露出一个礼貌意味颇浓的清浅笑意,款款对上陆家硕的眼睛:“是啊,裙子脏了,小欣你看是你赔我一条啊,还是你男人赔我一条啊?”
苏和柔柔的笑着,和佟欣开玩笑眼睛却盯着陆家硕。陆家硕似乎愣了一下,目光略微用力的打量了苏和一眼,问:“一条什么?”
“当然是裙子!”苏和此时多想说,“陪我一条命”。
陆家硕嘴角勾着浅笑,双手插在下装口袋里,再次把她从头到尾看一遍,“好啊,还是从前的尺码吗?”
苏和站在他面前,心里有风雪的声音呼啸而过,她在心里默默的对自己说,“苏和,别留恋,千万别留恋”。嘴里却蹦出一丝轻松:“你可真逗,”然后借口不胜酒力要先行离去了,她说完就转身往屋里走,背影轻松释然,全然不管身后的人在用如何一种眼神目送着她。
苏和回到包房就要离开,柳凡走过来说要送她,最后因为周敏得先回家喂孩子,所以充当了苏和的司机。
“其实你就是太聪明了,什么都要清楚明白,一点糊涂的余地都不给自己留,哪有那么清明的世界?”夜色里周敏缓慢的开着车,虽然刚生了第二胎,却还是仙姿绰影的样子,看来这两年已然学会了如何管理自己。
“我哪是你说的那样,得过且过罢了。”
“我还不知道你吗,哪怕一丁点瑕疵都不能出现在你苏和的感情世界里,陆家硕就算再是个人物,也不可能是个完人。”
苏和歪头看着车窗外,没有接这句话,她曾经总是问自己如果当年答应求婚,现在会是怎样。可是她清楚明白,就算岁月再经历一回,她仍然还会是当时的选择。
下高架桥后,周敏转移话题:“徐远泽把罗妍娜甩了你知道吗?”
苏和挺吃惊,好奇:“是徐远泽甩的罗妍娜?你确定?”
想起徐远泽那个奇葩周敏忍不住冷笑:“想想你也能明白,罗通的公司被那几个国内连锁药店挤兑得越来越难做,当初我就怀疑罗妍娜是他的跳阶石,果不其然,听说徐远泽马上要当城西李家的乘龙快婿了。”
“李家?那个玩儿摇滚的李冉冉?”苏和脑袋里蹦出几年前那小姑娘乞丐裤板寸头的样子,忽然想起来李家那个大公子现在正是江州大学附属医院的院长。“徐远泽到附属院去了?”
“bingo!”周敏打了个响指。
苏和忽然对这个话题兴趣缺缺,问起张雨佳:“她不是也在附属院,最近怎么样?”
“雨佳现在是江州有名的麻醉师,徐远泽还没那么大的道行能动得了她,不过她最近好像遇到点麻烦,约个时间我们出来坐坐。”
苏和叹口气,“有什么麻烦也没我遇到的麻烦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