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问之前要跟这些摇木人讲话,让他们进了洞。
山洞不算太小,但面积大也有限,人还多。
许问跟动手那个人站得并不算远,但以他的反应能力以及对身体的控制能力,想要躲开只是分分钟的事。
但他不能躲,他后面就是刚刚走近的朱甘棠,还有其他几个人。
他躲开了,这重棒必然会落到他们的身上。
电光火石之间,许问没有选择后退,反而更上前了一步。
他注视着那个摇木人手上的重棍,右手挥拳,挥拳迎了上去!
“啊!”
“小心!”
“糟了!”
旁边一群人大喊了起来。
但无论对面落棍还是许问的反应全部都在顷刻之间,许问身后篝火被风势带起,摇曳了一下。
连影子只够一次摇曳,哪有他们阻止的机会。
当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许问的拳头已经跟黝黑的粗棒迎在了一起!
肉身之躯,怎可匹敌这精挑细选,又用了好多年的木棒?
最关键的是,许问是个工匠,是靠手吃饭的,而且谁都知道他是多么顶级的大师。
他的手要是毁了,这一辈子也就毁了!
影子投在山壁上,剧烈摇晃,瞬间停止。
接着,一个长而笔直、比较小的影子飞了出去,片刻后,发出“当啷”一声,落在了山洞另一侧,在地上滚了滚,靠在洞壁上,停了下来。
所有人头部的影子跟着转了个圈,齐齐落在了那小影子上。
拳头跟木棒对击,断的不是许问的指骨,而是那根成年人小臂粗的木棒!
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那些摇木人也惊呆了,齐齐收回盯着墙角断棒的目光,又齐齐看向许问,目光中露出畏缩的表情,向后退了半步。
许问收回拳头,看了一眼。
皮肤有点红,但连表皮也没有破一点,他很满意。
然后他走到山壁的角落里,捡起那根断棍,看了看断裂的地方,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提着断棍,走到那个摇木人的面前,把它递了他,说道:“老木头不好好保养,是会被虫蛀的。”
那人傻傻地接过,盯着断口看。
果然,那里早就被虫蛀过了,虽然不是很严重,但确实是木棍的薄弱点。
难怪会被许问一拳头打断呢!看上去还挺轻松的样子!
原来这人也没那么能打,只是找到了自己棍子的薄弱点而已。
不过他的表情刚刚轻松就再次变得严肃。
他可是先出手的那一个,棒子在断掉之前,上面有的可能只有一个很小很小、砂粒那么大的虫眼。
绝不可能大了,不然他不可能发现不了。
就这么小的虫眼,在剧烈的挥舞之中,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许问竟然就发现了,选中了最合适的位置、最恰当的力度,把它打断了!
这个人简直太可怕了。
一瞬间,这个摇木人明明知道了许问其实没想象中那么大的力量,但却越发肃然起敬了起来!
其他人还是一脸震惊,脑子还停留在许问一拳打断重棒的惊人视觉效果里,周围一片安静。
“摇木村,是在这里的西南位置,离这里五里远吗?”许问突然问道。
“是。”虬髯汉子有点戒惧地看着许问,回答道。
许问低着头,仿佛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道:“摇木村确实会被水淹没。”
“什么?”那些人瞬间回神,握紧了拳头。
“凭什么把我们村子淹掉?!”一个人喊了起来。
“不行,我们不允许!”另一个人声音更大。
许问其实并没有说这是他的计划,但这些人下意识就做出了这样的反应。
就这么一小会儿功夫,他们就意识到了,这确实是许问做得到的事情!
“因为即使没有我们的规划,摇木村也确实会被水灾波及,沉入水底。”许问冷静地说。
“你放屁!”摇木村人毫不犹豫地喷人。
“确实是这样的。”
许问从旁边篝火堆里抽出一根枯枝,在旁边的灰堆上画了起来。
“摇木村在这里,这里是饮马河,这里是汾河上游的灰水河,这里是”许问一边说一边画。
这些全是摇木人很熟悉的名字,许问所画的地方确实也都是他们熟悉的位置,一看就知道。
“现在雨一直在下,时大时小,平均每天的降水量约为”接着许问又报出了一堆数据,降水量、河水上涨的幅度、对各支流以及主干道的影响,水土流失的情况等等。
如果说前面的方位摇木村人还听得懂,这时候的这堆东西就砸得他们昏头转向了。
这是什么,那又是什么,怎么全都听不懂,但听着好像又很有道理的样子
“你放屁!这些你怎么知道?!”一个人晃了晃脑袋,决定不听许问说这些了,大声打断了他,“我们祖祖辈辈都在摇木村,从来没发过水,离河十万八千里,怎么可能被水整个儿淹掉?再下一百年的雨也不可能!”
“除非他们把水引过来!”另一个人突然指着许问,大喊,“我们不是去看过了吗,他们正在引水过来!”
几个摇木人脸色瞬间全变了,全部都虎视眈眈地盯着许问看。
他们人少,石生村人多,但这时候没一个害怕的,越发握紧了手里的棒子。
而此时,外面传来了更多的声音,许三不动声色地走到洞口看了一眼,脸色微变,回来对许问说:“很多人,应该都是他们村里的。”
许问深吸口气,握紧了手里的枯枝。
他知道,麻烦了。
有些人讲道理是讲不清楚的。
他们的脑子里有自己的一套逻辑,很难接受自己不理解的东西。
他们基本不会“不明觉厉”,而会觉得“我们不懂的全是狗屁不通”,遇到这种情况,尤其是立场相对的时候,很难说通。
这也是他之前为什么要等圣旨下来的原因之一。
这些人的逻辑里,有一条必定是皇命如天。
有圣旨下,很多事情都会变得好办起来。
但现在等不得了,所以也遇到难题了。
要怎么办呢?
许问难得觉得棘手。
技术上的问题都比较好解决,要敲开这些人的头脑,改变他们的思想,是更难的事。
他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交给我来。”这时,他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温和地笑着说。
许问转头,对上了朱甘棠的目光。
“你不是还缺人吗?”朱甘棠问许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