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已经结束,但大厅里还是挤满了人,甚至厅里还容不下,一直站到外面去了。
时值如此深夜,这些人仍然精神奕奕,紧盯着许问,脸上有着期盼、崇敬、探究,以及许多许多的感情。
他们中的大部分年纪都已经比较大了,身体形貌有着明显的特征,一看就是经年的老工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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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们聚集到这里,在想什么,想说什么,许问大概也猜得到。
“恭喜许先生。”一名老者开口,颇具古风地向许问拱了拱手,道,“拍出如此高价,实至名归,也是我们华夏匠人的骄傲。”
“多谢,请问您是”许问回礼询问。
“我姓高,名叫高华庭,是算房高现下的主事。”老者自我介绍。
许问顿时恍然,往四周看了一圈。
这种场合,老高能站到最前面,小高连进这间屋的资格都没有。
“高家精算技术,我已闻名许久,之后还有些疑惑,想向大师请教。”许问说得很客气,但很真诚。
算房高祖传的预算本事真的独树一帜,许问就算有了逢春城的经历,在这方面也远远没法跟他们比。
未来许宅的修复以及另一个世界逢春城建城,都挺需要这方面的知识的。如果可以的话,许问确实想向他们学习。
“那有什么问题?许先生想学什么,尽管开口。来,先加个微信。”高华庭微微一笑,拿出手机,熟练地打开二维码,递到许问面前。
这动作真让许问有点猝不及防。一个挺有古风的人,突然掏手机要加微信,他简直觉得自己是不是走错片场了。
不过他反应得很快,没一会儿就把微信给加上了。
这无疑只是个开始,紧接着,无数的手机递到他旁边,无数的二维码亮了起来。
许问一个个加上,一个个备注。他发现,谁能站什么位置也是有讲究的,他面前的这些人,正是“那”十五家的代表。
在他们后面的,还有很多现在比较大型的公司或者古老的技艺宗派,几乎就是把华夏当前比较出名的古建筑与古手工业的技术机构一网打尽了。
许问加了这些微信,人脉瞬间得到了巨大的扩展,可以说在这一行办什么事都不愁找
不到人了。
“那就今天下午见了。”高华庭非常干脆,加完微信,对着许问晃了晃手机,转身就离开了。
今天下午?许问一愣,立刻明白了过来。
下午探索许宅的直播,他们当然是会密切关注的,甚至还有可能会去现场。
这倒是意外之喜
算房高带了个好头,接下来这些人,就算很想跟许问多聊一下,也要顾虑到现在的时间,所以加完微信,打了个招呼就走了,也算是提前在许问面前混个脸熟。
许问微信上的人越来越多,人群也渐渐散开,最后只剩下承运公司的工作人员和几个熟悉的面孔。
李三司站在人群外面不远处,正一边跟旁边的人说着什么,一边往这边看。
他身边那个也是张熟面孔,陈楠陈教授,上次见他,还是拍卖会之前。
看见人群散开,李三司和陈楠迎了上来。
陈楠走在前面半步,开口就道歉:“抱歉,先前我那些话,是我鲁莽不懂行了。材料的处理,并没有一定之规,重点还是个人的表达。是我太偏狭了。”
他说得很干脆也很诚恳,一点也不拿架子。
许问于是也回答得很认真:“您的理念也不算有错,我也觉得雕刻需要顺应材料本身的特质来,这一次我只是做了一些特殊的处理,本质还是依循着这样的理念。”
“确实,木色木纹,都未脱材料本色,相当巧妙。”陈楠同意,若有所思地道,“如此,我倒也有了一些新想法”
他没再说话,偏着头思考着,李三司似乎跟他很熟,很了解他的作风,含笑看了他一眼,对许问说:“今天下午你要直播游览那座古宅?”
“是。”许问点头。
“咱们也可以跟着凑个热闹,一起看看现场吗?”李三司问。
许问当然不会忘记他们来万园是要做什么的,他毫不犹豫地说:“求之不得。”
李三司也没多耽搁他,许问很快结束了眼前的事情,交割安排了一些事情之后,被武斯恩派的车送回了许宅。
直播这种事情说起来简单,但要出效果,前期是要做很多准备的。
有些事情他跟武斯恩沟通过了,对方会派人来帮忙
,但更多的事情,还是要许问自己动手才行。
毕竟,要用镜头最大程度地展示一件东西的美,必须得最了解、最热爱它的那个人来。
黑暗的夜里,许问走在许宅之中,像以前千百次一样,观察着它、体会着它。
他闭上眼睛,就能想到那不知是真是幻的情景。
他从班门世界向此处“坠落”时,能从上空看见一整个它。
有一刻,他仿佛穿越了时空,看见了它正在建设时的样子,它刚建成的样子,以及逐步破败到现在这样的一整个过程。
从生气勃勃到黯淡了时光,从建设时贯注了心血的热情到时光静谧的书写,许宅的前世今生,处处都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可以看见这里的一土一石,一草一木。
它们既是这里的建造者精心组织搭建而成的,也是时间自然的磨砺与选择。
甚至你会有一种感觉,它原先的主人、它原本的造物主在设计与建造它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它未来的样子,甚至倾颓倒塌的样子。
所以纵使这样,它也是美的,许问当初对这一窍不通,仍然被它一眼吸引,从此陷入了自己的命运。
不过,这也形成了一个问题。
修复它的标准与程度是什么?
时光是它如此美丽的原因之一,要怎样保留这份美?
老实说,在此之前,许问连怎么给它锄草都考虑了老半天。
哪些应该锄掉,哪些可以保留下来,哪些暂时锄掉将来再恢复
步步有规划,步步有讲究。
现阶段,怎样尽其可能地把它传达给镜头前的观众看到,是他最要考虑的事情。
这个时候,拍卖会上竞拍的盛景、一亿八什么的完全被他抛在了脑后,好像那真的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数字。
“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一个声音传来,许问转头,看见荆承正袖着手站在一边。
“没什么”荆承的存在非常特殊,至今只有许问能看见,许问不觉得他能帮得上什么忙。
他正要拒绝,话说到一半突然住嘴,转过头紧盯着他看。
要说对许宅熟悉的程度还有谁能超得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