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神大君这样杀人吃人,理论上是不可以的。
当年它敢这么干,是因为天下荒乱,民不得治,后来楚皇一现世,它也就立刻老实了起来。
倘若当时楚皇在时它还这样,就不是所谓的封印了。
那是封印?
那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配合。
别说楚皇了,就是当时站在楚皇身边的湘水大神都能吊打它。
可现在不一样了。
人族讲秩序。
我儿子死了这报仇总是应该的吧!
天经地义。
所以它才能在三水村大行杀伐之道。
水神大君也是明白这点,抓住这么个机会放肆一把。但,它若是到别地也这么干,就有天降正义了。
话不多说,水神大君带着这尸体,回了天机阁。
把尸体往地上一丢。
水神大君累得是直喘气。
来回跑,驾风雾,还带杀人的,这乐呵是真乐呵,但也费劲啊。
大善人眼皮都不眨一下,对着杨云飞一指,意思是上。
杨云飞也没二话,上前施法。只是,这一回,他用的可就不是清水了,而是这尸体的血。
会推演庙算的就是了不起。
你逮一活人刑讯逼供还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但用了这法术,一切真相,如本照来,观自在即可。哪用问人那么麻烦。
血聚成一滩水镜。
上面,一闪,一现,两幅极为短暂的画面。
一是两道刀光。
此二道刀光交错而起,一前一后。
却是极为短暂快速。
一闪即没。
随之便是一头冲天飞起。
这是水猿被枭首的画面。
另外便是船。
几条船的形状。
之后就没了。
水神大君不满道:“什么?就这?”
它辛辛苦苦来来回回的搬来尸体,本以为可以一切真相大白。哪知道,就这极为短暂的两个画面?这算什么?
“看来这不是一般人,普通人可做不到这种细致。”
杨云飞说话了。
“我所用的术法需要媒介才能运算。大君你拿来一具完整尸体仍然算不出来,这说明对方有了会被推算的防备,并且还能做到防备,这一点其实极其难得的。想要防止被推算到,必然是把关于他们的现场收拾的极为干净,以至于竟找不到线索,是以才只有这么少的信息。”
水神大君捏拳道:“这样算什么?我儿子的仇就这样了?你们看到了吧,都看到了不是吗?它是被人把头砍下来的啊,那些个屁都不算的村民怎么可能做到?”
水猿之死有两个原因。
其一是被砍了头。
其二是被村民网住打到血液流尽。
这才最终死掉的。
水神大君只杀了村民,在它心中,这个所谓的仇只报了一半而已。现在让它收手,怎么可能,怎么甘心?
“那就要靠你自己了,你看到了,他们是两个人,用到了村子的小船,你只要找一找,驾船的两个用刀的男人就行了。”
大善人笑着说。
他没说的是,你是水神唉。
像你这样的水神,如果拥有神职权柄,想要找到凶手,其实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水神大君仿佛看出来了。
大善人在嘲讽它。
可不是么。
两个男人。
两把刀。
二人配合砍下了水猿的头颅。
然后搬了几条小船。
这就明白了。
你儿子水猿怎么回事死的?闹事嘛。闹事不就被人对付了么,被人杀了也不奇怪了吧。人为什么要杀你儿子?人家要下水,你儿子在那搞破坏,不杀怎么行?杀了之后,人家搬船走人。
合情合理。
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嘛。
这样的小事,很简单的,只要是水神,真正的水神,什么不能知道?就你傻乎乎的什么也不明白。
水神大君知道自己成了笑话。
它冷哼一声,道:“我会解决的。没人能够看我的笑话!”
水神大君言毕于此,化风而走。
好在它现在有线索了。
顺着三水村周围的水系寻找舟船人家,总能找到那个杀它孩子的人的。
水神大君飞行于天。
它仍然化成了一道风。
顺着江水河流,它一条条河道的搜查起来。
经过它苦心搜寻,别说,还真有发现。
这淯水河边,有……呃,搞错了。
淯水旁边,有一块小基地。
一伙人正在忙呢。
在干什么?扎竹排。
一根根青翠的竹子被绑扎成了一只大竹排子。
正晃晃悠悠地被放在水面上。
那群人也不是两个人,而是有男有女的一群人,其中多数者是女子,男的只有三四个人。
水神大君一看,这指定不是的,也就离开了。
下方。
刘一夫他们辛辛苦苦把竹排扎好。
这是当然的。
从三水村带出来的小船委实是太小了。
坐这样的小船,根本施展不开身手啊。特别是锦天,水性很差的,他坐船上,人站不起,腿伸不直,一直窝船上,怎么战斗?
所以刘一夫出主意,把三艘船上面铺成竹板,将小船变竹排子,有了三艘小船在水下托着,这竹排的坚固浮力必然足够他们在上面折腾了。不至于动不动水波没脚背了。
水神大君搁上面看呢,自然看不到竹排
船和竹排,两者相差太大。
两个人和一群人,也不是一回事。
所以这位大君就这么错过了。
看着竹排安稳的在水里,张小乙仍然有些不放心。
“我还是有点担心。”
“担心没用,还有,危险刚刚过去。”
“什么?”
“那阵风。”
“你说那风?”
“你是没看见,风里有一个妖怪,该是那什么神在找我们,但貌似它没认出我们,所以不要太紧张。”
“这还不用紧张?它下来就能干死我们了。”
“可它走了,我说了,它没什么了不起的,对了,要注意点,别提它,那毕竟也是神。”
张小乙点头。
锦天道:“现在就上?”
他有点怵。
别说,这真是他的短板。
锦天战天斗地,从军打仗,就没怕过。
但现在他知道了,自己对鬼魅缺乏有效手段,更是一个旱鸭子,一下水就软脚了。
所以对上竹排有些抵触。
可他又知道,自己是一个重要战力。
面对水中甲鱼精,自己不上那像什么样子。
“你就别去啦,上去也是添麻烦。”
张小乙不会拐弯说话。
刘一夫也道:“我们需要你看家。你看到了,现在我们这里有这许多人,周姐她们刚刚恢复,没多少战斗力的,还有老李,你也要替我们看着,往后我们还用得到他,没你在身边,我怕看不住他。”
李苦水想说什么。
旁边张小乙一眼把他给瞪回去了。
“你看到了,这人有用,但小心眼太多了,你让周姐她们看他,一个大解小解的就能找机会溜掉,所以营地不能没有你。”
锦天会意。
无它。
一句话。
李苦水这个人,他知道的太多了。
这人不可留。
只是他还有一些用处,所以暂时还不能杀。要把他的剩余价值给榨干才行。
这样一想,自己还真是要留下来。
嗯?
等等。
那不是说……另边,杨雪雁一身劲暴的女款武士服,手提一把剑,上了竹排。
是的。
他不去。
杨雪雁替他去。
好在此时张小乙已经比较相信她了。
像张小乙这样的人,不会放任像杨雪雁样有实力的人在不熟悉的情况下近身。能在一起战斗,这就是信任了。
这已经是在拿命赌着玩了。
“万一……鬼花船出来了,怎么办?”
“那就认命吧!”
刘一夫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只精神熠熠的小脑斧,放在锦天手里。
“看好了。”
小脑斧发出不开心的呜啊叫声。
“乖啦,听话,回头给你鱼吃。”
小脑斧这才缩着身子在锦天身上。
锦天身上一下子多出了个肉团子,几乎不敢动了。倒是周秀屏那边有几个女子眼睛亮了。
这些女子,虽然跟在刘一夫身边,但多还是眼神无光,生活无亮。一个个只能说苟活而已,只是不像从前那么凄苦而已。
就是那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生命仿佛失去了乐趣。
但又本能的抗拒死亡。
如此而已。
倒是这小脑斧,肉嘟嘟的,很可爱,激起了诸女的生趣,让她们眼中又有了一丝的光。
二话不说。
上船。
刘一夫,张小乙,杨雪雁。
三人上了船。
他们都知道,此行危险。
但他们已经别无选择了。
想要让水神大君相信他们不是杀水猿的凶手,就是要让它知道,自己一行人的目的是甲鱼精,而不是什么水猿。
这和男女乱是一样的。
女孩觉得男孩暗恋自己。
男孩怎么证明自己没有暗恋她呢?
就是告诉这个女孩,他已经有了一个目标了。如此才能打消失女孩的猜疑。
水波淙淙,水流澹澹,两岸青山,青翠悠悠。
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涌动。
隐约中可以看到,一尾尾尺长的游鱼在水中游弋出没。
广阔的河面,一层水雾渐渐兴起。
好在这水雾不大,没有影响他们眼睛的视界,不然刘一夫他们怕以为鬼花船来了,一个个非要上岸不可。
刘一夫和张小乙,二人分立左右。
一人持一条竹篙,在水中拨动着。
他们很谨慎,动作不敢太大,深怕惊动一些不能惊动的东西。
平静的水下,凶险暗藏。
而刘一夫他们,则是要在火中取栗。
从挂单的任务书中记载,此河水之中的甲鱼精,在此水中称霸,不容许任何船只航行于其上,将水河之中来往的大小船只一一撞沉,将船上之人都吞而食之。
万事司曾计划除之,却都遭遇了失败。
这并不是万事司的战斗力不够。
而是此怪十分狡猾,一有不对就立刻遁入水中。
这让万事司上下束手无策。
不管什么攻击,经水一隔,再加上甲鱼精那个大鳖壳子,全都无用。
即便是投毒下药也是没用的。
淯水太大了,还别人的母亲是条活水,下毒根本没用。你就是拿整桶的毒往水里倒也不够这水流稀释的。
那么,怎么杀这甲鱼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