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

殿外的风雪飘茫而落,廊下的铜铃也随风雪而动,叮叮当当,好似预示着今夜的不平淡。

跪着的小卒缓缓起了身。

东方月就着酒的那口菜还未咽下,突然被一抹锐利的刀光闪了眼,紧接着便听到一声高喊:“魏文渊,我要杀了你……”

电光火石之间,只听有人喝道:“什么人?保护皇上。”

东方月顿时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上去,抬臂挡了那刺过来的刀,随后猛踹了一脚,逼退了那人。

他喊:“有刺客,撤退,保护皇上。”

众人你推我挤,场面慌乱不堪。

上官明棠混乱中看了他一眼,见那素白的衣袖染了血色,鲜血正从伤口溢出……

东方月双目赤红,一个跃身,将他拽起来,上官明棠还未回过神来,就见他从怀里取了随身的短刀塞给他,听他嘶声吼道:“保护皇上。”之后,将人往后一推,又冲了出去。

那刺客步步逼近,不给东方月一丝喘息的机会,又一道刀光刺了过来。他闪身,躲过了他的追击。

因今日吃酒,东方月未携佩剑,加之没了随身的短刀,与那刺客缠斗有些吃力。

殿内乱做一团,李英扶了景帝起身,战战兢兢道:“皇上,快随奴才退了吧。”

“朕不走,朕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今日倒是要留下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要杀朕。”

“皇上,情势紧急。”李英喊道。

景帝不理会,道:“朕的御林军和长秋监是做何用的?朕的兵呢?”

混乱中听到有人喊:“有人放箭,快保护皇上。”

上官明棠抬头,一抹慑人的寒光从眼前掠过,还未及反应,一支冷箭便向着景帝的方向飞了过去。

他飞身跃起,抬臂用短刀挡箭,把景帝护在身后:“皇上,快走。”

一名黑衣刺客从天而降,冲着人便刺了过来。

上官明棠闪身躲过他的刀,短刀挥起,在那人胳膊上划过。

挡过了突袭却挡不过接连而来的箭雨。

上官明棠左边肩膀中了一箭,紧接着是啪啪落在地上的箭雨声。

“皇上,快走。”他对着景帝喊。

李英见势,也拉过景帝,“皇上,快随奴才走。”

景帝面色泛白,喘息着,垂在身侧的手满是薄汗,仍故作镇定地说:“朕要看看,谁护在朕身前,虞都养的兵,吃着朕俸禄的,到底是不是朕的兵?”

李英拽不走人,冷声道:“皇上,现在不是固执的时候,快走。”

说话间,数十支箭矢疾风而来,景帝心一悬,慌了神,大喊道:“救驾,救驾。”

忽而,一道白光闪在眼前,那玄铁箭头在弧光中四处散落。景帝闭了眼,身子不住得颤抖着,眼前是血迹斑斑的尸骸,原以为自己是要死在这了,忽而听到耳边传来了粗喘,下一秒,整个人就被架了起来。

“皇上,臣救驾来迟了……”萧逸跪在他身前说,“御林军救驾来迟,望皇上恕罪。”

忙乱中,萧逸看了上官明棠一眼,与他交换了个眼神,又吼道:“皇上,快随臣走。”

“萧将军……朕……”

不能动了。

萧逸冷然扫过堂下还在缠斗的人,说:“李公公,带皇上走。”

没等萧逸喘息,十多个黑衣人一下涌了出来,几乎同时朝着景帝而来。

萧逸怒极低吼,横刀挡下呼啸而来的箭雨,可这批刺客,个个武功高强,就算是几人身手不凡,也应付不过来。

“你没事吧。”萧逸拼了气力拉起上官明棠,大喊,“行不行?哥哥给你带了剑。”

上官明棠眼前一黑,自己似乎是中了毒箭,全身乏力,快是要撑不住了。

萧逸发现他不太对劲,面色一变,“明棠,你……”

上官明棠忍着疼痛,面不改色的接了剑,回:“我可以,你去保护皇上。”他看向东方月,脸上露出越发温和的笑,“我去帮忙。”

萧逸点了头,看向已经吓傻了的景帝,横腰把人扛上肩头,“皇上,得罪了,公公叫上众大人,一同撤离。”

身上是说不出的痛楚,锋利的箭一支一支扑面袭来,东方月飞身踏过石柱,躲过箭雨。

此刻他已伤痕累累,没有挽月,又加上失血乏力,逐渐失了优势。

那刺客借此突进,剑气森森,越过石柱刺了过来,只听“噗”的一声,剑刺入了手臂。

霎时,戾气凛冽掠过眼底,他像是不知道疼痛一样,抬手,硬生生拔出了剑,飞身上前,稳准狠地刺入那人脖颈间,刺客一击毙命。

东方月手中脱了力,抬袖按住肩膀上的伤口,只觉得眼前迷蒙。

下一秒,又有刺客追了过来,东方月凭着直觉用虎口钳住了劈过来得刀,鲜血似喷涌的泉,源源不断的从那处流出。

他徒然笑了笑,蹁跹的白衣恰被染成了泣血的残阳,在风雪中飘然而立。

突然,刀光一闪,就听“砰”地一声,那刺客倒在了地上。

东方月抬头看向那人,却见他凌空而起,用那短刀,挡住了那射向他的箭。

上官明棠借此扔了把刀给他,吼道:“还行吗?”

东方月眼中带笑:“还没……没同你玩够,怎么能死。”

上官明棠挥出短刀,一个闪身,划过那刺客的臂膀,站定在东方月身后。

两人背对,回眸看了对方一眼。

东方月舔净虎口满溢的血,眸光流转,喘息道:“不走?是来同我殉情的?”

上官明棠轻笑,目光森冷,回道:“是想看看你是如何死的。”

东方月嗜笑,左手一转环住他的腰身,还不忘忍痛调戏一番:“咬我一口。”

上官明棠挥剑劈开那飞驰而来的箭,回了他:“再浪,今日就让你死在这儿。”

东方月笑说:“箭上有毒,快撑不住了。”

“那就死吧。”

东方月俯首,贴近他颈肩,深深地吸了一口,嘶声道:“提个神,还能再战。”

上官明棠犹豫了一下,拽过他的手臂,在那粘着血迹的袖口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东方月紧了紧他的腰,笑说:“今天就让你看看,你月公子是怎么带你突出重围的。”

殿外的风雪越来越大,照在那红墙黄瓦上,徒添了几丝悲凉。

东方月看着那一排齿印,再回首,是沾染了他血迹的红唇,盈盈润润,魅惑十足。

他无声地笑了笑,那隐隐的痛,驱散了眼底的困倦。

东方月抹掉他薄唇上的血迹,一抹凌冽的寒光从眼底而起,手中的刀划破风雪,“噗嗤”一声刺入飞奔而来的身体,鲜血喷溅,再次染红了那白衣长袍。

上官明棠失血过多,身体已经乏力,箭雨袭来,他躲闪不及,腿上又挨了一箭。

东方月腾空而起,踹飞了那刺过来的刺客人,横刀一砍,又劈回了几人。

他拉过上官明棠,俯身,一下拔了他腿上那箭。

“嗯……”

眼看几支飞箭袭来,东方月顺势一转,用背挡了几箭,他持刀撑着身子,看向眼前的人,说:“醒醒,你不会死,本公子还未同你玩够呢,怎么会让你先去……”

“咳……咳……咳”

上官明棠猛咳了几声,半合着眼看向他,泛青的唇角一勾,漾出了一抹沁人的微笑,“救……救我做什么,不是——盼着我死……”

“你不会死……”

迷蒙间,上官明棠感到有什么湿滑的东西抚在自己脸颊上,血腥气刺鼻,他伸手想要去挡,还未曾抓住,又转瞬而逝了。

东方月慢慢将人放好,眼中暴戾,又杀进了人群中。

殿内鲜血淋漓,殿外风雪依旧。

……

奴牙端了汤药进屋,看着东方月道:“公子,该喝药了。”

东方月趴在床头,抻着双臂舒展,深深吸了一口。

那淡淡的花香飘进鼻端,也让他那紧绷的神经舒缓了不少。

他醒过来已经有几日了,因为忙着宫中刺客的事,一直没过来,今日终于得了空,想着来看看人,哪成想一沾床便睡了过去。

“他什么时候才可以醒来?”东方月接过汤药,一口喝掉,问:“毒也清得差不多了,还要过几日才醒?”

奴牙回他:“这位公子身体阴寒,不像公子这般身强体健,他中毒太深,不可急切,我已用针逼出了毒,接下来只需慢慢调养便可。”

“药喝不进去,饭也喂不进,怎么调养?”东方月冷声道。

奴牙一愣,说:“今日也吐了?”

“嗯。”

“那便只有一个办法了。”

东方月眸光一亮,拽过她,“什么方法,快说。”

奴牙拜了礼,说:“这位公子,阴盛生内寒,寒气积于胸中而不泻,血凝于涩,则脉不通,应以热药治之。”

东方月狐疑地看向她,“怎么说?”

奴牙垂眸,红了脸,“若是饮而不尽,则可以渡之。”

东方月见人如此反应,自然也晓得了,挥了挥手,“去煎药吧。”

不出一刻钟,人便端了汤药回来。

东方月抬眸看了她一眼,说:“你退下吧。”

奴牙识趣地退出去,关了房门。

东方月看着昏迷不醒的人,面上露出些许错愕,“你到底为何要救我?那般险境又独身回来,若是没有企图,本公子可是不信的。”

“上官明棠、上官海棠唯一字之差,叫我怎么信你。”

“你不是常说我为何总是针对你吗?那今日本公子就一道同你说了,虞都城里向来安定,可近日来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想必都同你脱不了干系,本公子自然是要看着你啊。”

床上那人依旧没有醒转的趋势,东方月轻笑了一声,“所以,真相未明之前,你必须要活着。”

东方月随即往嘴里灌了一口汤药,而后又捏着他的唇给人灌了下去。

借着喂药的机会,倒是讨了不少便宜。

“也只有睡着的时候才安稳,若是醒了,还不知道怎么闹呢。这张利齿,总会给你堵住了。”

……

上官明棠醒来那日,东方月在朝堂上恢复了官职。

高兴地回了府里,人却不在了。

东方月没看到人,便急了,“人呢,去哪儿了。”

夜羽俯首,回:“回府了。”

东方月面色一变,“怎么回的,不是让你把人看住了?”

夜羽从怀里抽出短刀递给他,“奴才拦不住。”

上官明棠脸色惨白,比不得之前,这会儿坐在椅子上,一副病态,完全没了精神。

萧逸嘲他:“可是知道病美人是何样了。”

晨风不悦的拍了他一下,喝道:“都这样了,你倒是笑得出来。”

“怎样,不笑我还哭不成,你以为我不心疼啊,那我要是能替他疼也不至于看他这样。”

上官明棠微微牵了牵嘴角,说:“别打趣萧大哥了,多亏他来得及时。”

晨风放下茶杯,“这几日,我派我府里几人过来伺候,现在这样,你也做不了什么。”

萧逸也插话,“我,我派几个御林军过来,帮你打杂,他们那群人,打架不行,干活稳。”

上官明棠说:“不用麻烦御林军和府里的人了,我豁出命救了人,是该讨回些什么了。”

“你如实告诉我。”晨风看着他问,“那日刺客的事可是你设计的?”

“我怎会自己涉险,更何况,若是晚来些,我便真的死了。”上官明棠避开晨风寻过来的目光,似是而非的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