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蜜枣

姜宁灵被他握住手,指尖上仿佛还停留着柔软的触感,教她不自觉微微颤了颤。

穆淮却以?为她谷欠将手抽走,掌上用?了力?,将她捉得更紧了。

姜宁灵一时间有些为难。

她眼下难受得紧,的确想让穆淮留在这儿?陪她,可若穆淮当?真留下来,她又担心真将病气过给穆淮,若穆淮也染了病,那可不好了。

穆淮仿若知?晓她在想什么似的,伸手在她鼻尖轻轻点了点,笑道:“朕身子骨没你想的那般弱。”

既然穆淮如此说,姜宁灵也没了再推拒的理由,只得点点头,由着他留了下来。

见姜宁灵不再坚持让他离开,穆淮便?稍微放心些许,又见她穿得单薄,便?捞过一旁的锦被将她裹住,待裹得严严实实后,又忽地想起了什么,问?道:“朕还不知?晓你小字。”

方才他谷欠唤醒姜宁灵时,话到嘴边打了个转,却不知?该唤她什么,便?想着要问?一问?,省得日?后麻烦。

说起来,他以?前从未想过要去问?姜宁灵小字。哪怕情到浓时的缠绵,他也只会唤一声“皇后”。

从前尚不觉得有什么,可今日?里见她病着的模样,又只想将人拢在怀中好生安抚,单单一句“皇后”,似乎远远不够了。

听得穆淮问?起,姜宁灵下意识的便?想说一句“陛下晓得的”,可话到嘴边又生生顿住,忽觉不能这样告诉他。

年少时她在行宫中日?日?与他相见,用?的是哥哥姜煦禾的身份,若是让穆淮知?晓从前那人并非姜煦禾,而?是她姜宁灵,可算是欺君之罪?

姜宁灵想了一想,从自个儿?小字中摘了一个字出来,揉了个新名?字告诉他:“月儿?。”

到底是现编的名?字,姜宁灵说出口时没什么底气,显得有些干巴巴的,不过她正因病而?恹恹的,倒也瞧不出多少心虚来。

穆淮听到这小字时,心中却是一顿。

疏月,月儿?。

连小字都这般相像。

愈发想将两个人分离开,却发觉这二人相似之处是丝丝缕缕绵绵密密。

穆淮心中有些沉闷,却又很快释然。

相似又如何,姜宁灵便?是姜宁灵。

是他先入为主,非要将她同锦嫣牵扯在一起,自此往后,摈弃那些牵强的关联便?是了。

穆淮正理着心中思绪,姜宁灵也正忐忑着,不知?穆淮是否会瞧出些端倪,一时间二人都未再开口。

房中归于沉静。

姜宁灵抬头看?了看?穆淮,见他正敛着眸不知?在想些什么,便?张了张口想引开这个话头,不过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听得门边传来脚步声,而?后若竹端着煎好的汤药进了来。

若竹一进来,屋中便?弥漫上一股热腾腾的苦涩气息,姜宁无需去看?也知?晓那药该多苦,下意识便?有些抗拒。

若竹最是了解她不过,知?晓她定会嫌药哭,不肯乖乖喝药,一面将药端上来,一面哄劝道:“这药的确有些苦,可娘娘喝了药才能快些好起来,奴婢已经将蜜饯都备好了,娘娘快些用?吧。”

听着倒有几分像哄骗怕苦而?不肯喝药的小孩儿?似的。

姜宁灵皱眉看?着那碗浓棕色的汤药,黛眉轻蹙,却也知?晓这药需得喝,躲是躲不过的,若是不喝这碗,只怕拖上两天,病得更厉害,还要喝更苦的药。

若竹已将一碟甜枣放在姜宁灵手边,姜宁灵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不去看?那浓稠的色泽,捏着鼻子将药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药汁的苦味在口中蔓延开来,姜宁灵闭着眼去寻那碟蜜枣,指尖刚触到那微凉的瓷碟,口中就被塞了个蜜枣进来。

甘甜的味道掩去了唇.齿间的涩意,姜宁灵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了些,原以?为是若竹眼疾手快地帮她,谁知?耳边传来穆淮一声轻笑。

姜宁灵睁开眼,就见穆淮正看?着她,眼中笑意掩也掩不住。

穆淮在笑话她。

姜宁灵很是怕苦,从前在府中若是生了病需得吃药,定要先将爱吃的蜜饯一样样全都备齐才行。父母与兄长都知?晓她最怕喝药,而?姜煦禾同她年岁最相近,二人最是要好,只要府中为她请了大夫,姜煦禾便?立刻拎着蜜饯与点心过来她院子里,看?着她乖乖将药喝完才走。

从前她尚不觉得这有什么,可今儿?见着穆淮似笑非笑的神?色,便?觉得自个儿?似乎太过娇气了些,顿时觉得口中的蜜枣也不甜了。

“陛下可是在笑话臣妾?”

姜宁灵口中含着蜜枣,说起话来带着些鼻音,一分委屈便?被放大到了十分。

穆淮更觉好笑,抬手在她雪腮上按了按,那下边儿?鼓鼓的,含着一颗蜜枣:“朕还从未见过喝个药都要这般阵仗的。”

姜宁灵口中的蜜枣被他按得动了动,她细嚼慢咽将那蜜枣吞下去,垂眸瞧了瞧那一小碟枣子,忽地想起了姜煦禾,也笑了起来:“陛下这样便?觉得阵仗大,那是没见过臣妾从前在府中时是怎样喝药的呢。”

穆淮挑了挑眉:“哦?不若说给朕听听?”

姜宁灵原觉得说一说也无妨,但稍稍动了动身子,便?觉下月复一阵一阵坠着疼,顿时什么精神?头都没了,只想着好生躺在榻上,便?对穆淮道:“臣妾正难受着,改天再说给陛下听吧。”

原是再正常不过一句话,但姜宁灵说话声轻轻的,显得有气无力?的,无端让穆淮心中生出几分疼惜,便?伸手拥她入怀,又往后一靠,让姜宁灵趴在他月匈膛之上,抬手抚上她墨黑的发,从肩胛处一直顺到尾稍,叹道:“生了一场病,就这般委委屈屈的。”

姜宁灵心中一紧,觉得穆淮这是在责怪她。若放在平时,她也许绕两句旁的话就将此事揭过,可今日?里不知?知?否是来了小日?子的原故,心中敏.感得很,越想说些什么略过去,心中反倒越发难受,姜宁灵忍了忍,到最后竟是没忍住,落了两滴泪下来。

穆淮尚未发觉,同姜宁灵说起来以?前的事:“前几年朕还是皇子时,去西北平乱,路上不慎被贼人暗算,身中流矢,草草处理了伤口便?继续往目的地行去,谁知?伤口感染,朕发了高热不说,伤口也溃烂得不成?样子,又是用?药又是刮骨,前后折腾了好几日?,才被大夫救回来。”

“那时被大夫用?刀生生剔除腐肉也尚不觉得有多难忍,药一碗接一碗的往下灌,倒也不觉得有多涩。今日?见你用?药,才知?喝药是这般痛苦的一件事。”

穆淮想着她方才皱着一张小脸去寻蜜枣的模样,又轻笑了两声,觉得可爱得紧,正要在说些什么时,却觉怀中的身子正微微发抖。

穆淮惊了一跳,以?为是这一会儿?的功夫里她病得这般难受,赶忙去看?她面色。

谁知?低头去瞧时,只见美人双眸紧闭,眼角不断落出泪珠来,贝齿紧紧咬着唇,将下唇咬得都有些泛白了。

穆淮抬手去撬她贝齿,担忧她将下唇给咬破了,又不敢用?太大力?气,一面小心掰着,一面问?道:“怎的了,哪里不舒服?”

说着,就要扬声唤吟南再去请太医。

话还未出口,就听得姜宁灵小声道:“臣妾头也疼肚子也疼,月要也疼背也疼,口中还是苦的,哪里都不舒服。”

声音里混着哭过的水汽,像只小猫儿?爪子在穆淮心尖勾了勾。

穆淮听她这么说,顿了一顿才道:“你染了风寒,腰酸背疼是正常,太医来了也帮不得许多。”

姜宁灵听他这般沉静的一句话,顿时从敏.感的情绪中抽离了些许,抬手去擦眼角的泪,可偏偏有些控制不住似的,愈擦愈流得厉害。

“臣妾、臣妾……”不是故意要哭的。

一句话磕磕绊绊还未说完,就被穆淮塞了个蜜枣入口中,又听得他道:“口中还哭着,那再吃一个蜜枣会不会好些?”

丝丝缕缕的甜腻在口中漫开,姜宁灵原本就有些止不住的眼泪此刻更是止不住了,索性?擦也不擦了,摇摇头道:“不够,才两个蜜枣哪里够,那药太苦了。”

果?不其然又听得穆淮一声笑,而?后又觉一颗蜜枣抵在了唇边。

“准你再用?一颗,多了便?不行了。方才才喝了药,又是大半夜的,吃这么多甜腻的东西,省得一会儿?胃里难受。”

姜宁灵张口将那一枚蜜枣也吞入口中,唇瓣无可避免地蹭过穆淮指尖。

穆淮眸中一暗,不自觉在她饱满的朱唇上用?力?按了按。

姜宁灵被按得有些疼,下意识便?抬眼望进他眼眸中。

她那双眼湿漉漉的,纤长的羽睫上还挂着点点泪痕,看?上去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般,有些忐忑,有些不安。

穆淮指尖顿了顿,而?后收回了手,问?道:“还有哪里不舒服?”

姜宁灵哭得好好儿?的,被他这么一打岔,也不记得方才为什么而?哭了,更想不起来她方才还猜测着穆淮也许正嫌她麻烦,听得他问?,便?很是实诚地指了指小腹道:“臣妾这儿?难受,让若竹暖个热水袋来就好了。”

一个热水袋就好了,还真是省事儿?。

穆淮掀开锦被,将姜宁灵塞了进去,而?后自个儿?也躺了进去,而?后抬手覆在她小腹之上,沉声道:“这便?疼哭了,到时候若有了身孕,生孩子时得哭成?什么样儿??”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啦我来啦我来啦!

.感谢在2021-04-0723:44:32~2021-04-0823:58: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开心就喝点可乐2瓶;Amy、荟樱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