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派人勘查了小道后,约定了两面同时发动的时间,赵匡胤这才领军重新上路。

寿州大营内,郭荣烦躁的来回踱步,不知为何,心中总是不安,早上巡营时,许多士兵都在抱怨当地商贩卖的饼太小,同样的价格根本吃不饱,郭荣亲自去查看了,果如士兵所述,郭荣一气之下将这些奸商都抓了起来。

可这并不能解气,而且心中烦闷难消,郭荣真想杀一儆百,好好杀杀这些唯利是图的家伙的嚣张气焰,可是左右将官都在劝郭荣不要动怒。

这时,龙牙卫来报,铁骑第一军副都指挥使,扬州方面监军赵弘殷求见。

郭荣强压火气,让人将其领进来。

“陛下,扬州方面已准备妥当,各部正有序减慢推进,示敌以弱,只待清流关将当面之敌,就可直扑扬州城。”

“老将军辛苦了!”郭荣客气了一句,兴致不高。

赵弘殷察觉不对,整个方略应该是郭荣最关心的问题,为何郭荣却这么个态度,于是望向郭荣左右。

于是有人悄悄告诉赵弘殷先前发生之事。

赵弘殷微微一笑,出列劝谏道:“陛下,南北差异不同,臣觉得那些商贩只是以南人饭量来做饼,应该不是故意缺斤少两,而且南唐富庶,物价比我大周高一些说的过去。”

郭荣听后默然不语,只是挥退左右,唯独留下了赵弘殷。

待众人退去,郭荣请赵弘殷坐下说话,道:“岳丈,我心中烦闷不安,是不是整个计划哪里考虑的不周全,还请您替小婿参谋参谋。”

郭荣私下以翁婿述话,赵弘殷却不敢怠慢,拱手道:“陛下雄才伟略,臣不敢当。”

“岳丈勿需客气,一人计短,二人智长,多一个人参详总是好的。”郭荣依旧亲切说道。

赵弘殷心想确实如此,南征计划是经过朝中重臣多方论证的,他赵弘殷自然也参与其中,但是,计划毕竟是计划,执行起来必然会有偏差,比如为了麻痹南唐方面,还将擅长水战的韩通留在了开封,负责扩建修缮,当然,韩通的任命还有其它的意思,主要也是怕他功劳太多,君臣将来不好相处,这个他赵弘殷也是出力了的,结果导致李谷出征两个月没有战果,还差点前功尽弃,要不是陛下果断亲征,挽回局面,说不得全军只能打道回府。

赵弘殷听郭荣话里并没有追究责任的意思,于是细想整个战局,比如他负责的左翼,任命他为监军,就是利用他的威望,来督导如韩令坤这些子侄辈的战将,这些年轻一辈的刚刚走上战场,经验自然没有老一辈的丰富,但郭荣自己年纪也不大,也喜欢用这些新生代将领。

左翼没有问题,他这次出京后便直奔左翼前线,巡查了各部情况,年轻一辈干的不错,除了不那么老练,但都完成了计划中的任务。

其实整个南征计划并不复杂,就是围困寿州,吸引南唐的救援,再挤压清流关,滁州城,最后一击左勾拳,攻占扬州断其后路,吃掉进入江北的南唐有生力量。

寿州大营这是郭荣亲自负责,更不会有什么问题,赵弘殷想着,眼睛不由看向桌上的堪舆图,问道:“不知清流关方向,陛下用那位将军执行?”

“令郎。”

“匡胤!”赵弘殷吃了一惊,怎么也没想到郭荣会见过如此重任交给自家儿子,于是推辞道:“小儿从未单独领军,恐难当此大任!”

“我已经令他出发了。”郭荣微笑道,见赵弘殷还想反对,于是解释道:“涂山一战,匡胤久打的很好,利用几百骑兵诱敌,在敌方必经之路上设伏,一举歼灭河面上骚扰侧击我方之敌,此战匡胤有勇有谋,是个可造之材,岳丈大可放心。”

赵弘殷没再反对,既然郭荣都这么相信自家儿子,他这个父亲还能说什么,只要表明态度即可。

只是在他心目中,还是觉得此行人选,还是原计划的李重进更佳,不过之前李重进阵斩刘彦贞,生擒咸师朗,功劳已经够大,陛下应该是考虑到各方的平衡,临时委派了赵匡胤。

于是,赵弘殷矜持笑着不再推脱,随口道:“匡胤历练历练也好,只要陛下交代清楚,想来不会犯什么大错。”

这是这话刚一出口,两人似乎同时想到了不妥的地方,脸色大变,“腾”的一起站了起来。

“尹廷勋。”郭荣口中蹦出一个名字。

“不好!”赵弘殷则大呼不好。

原因无他,应是郭荣没有和赵匡胤交代清楚:“关可破,城需留。”

何为“关可破,城需留。”!这就要说到郭荣提到的那个名字:尹廷勋。

尹廷勋,滁州刺史尹廷勋,还没拿下滁州就已经任命的刺史尹廷勋。

尹廷勋,一子一女,儿子尹崇珂,亦随郭荣出征,现为本班副点检。女儿则嫁给了赵弘殷三小子赵匡义为妻。

而他人此时正在滁州城中,结交当地士绅土豪,为夺取滁州城做准备。

只是什么时候取滁州城,必须看时机,假若不能调动扬州方面的守军,就必须潜伏。至于拿下清流关,是为了给后续部队打开通道,这就是“关可破,城需留。”的意义。

可现在郭荣未能交代此项,如果赵匡胤破关后,顺势再拿下滁州城,此次战役的战果势必大打折扣。

“老臣这就出发,前往清流关。”赵弘殷请令道,没说去滁州城,是他心里还有几分希望,希望儿子赵匡胤不要那么莽撞。

郭荣长吁口气,道:“也好,只能先这样,三弟在就好了,如今只能老将军多担待。”

“是。”赵弘殷接令急忙出了大营,一路朝清流关狂奔。

却说这面赵匡胤准备好,前锋三千人立马向清流关开拔,后方一千人大张旗鼓,多竖旗帜,探马两翼张开,扫荡敌方探马,不使我方底细被其探知。

反之黄埔晖在得知北周军正朝着自己守卫的关隘前来时,先是惊恐,再探知敌方前锋只有三千人,还略和后面大部队有些脱节后,立刻决定出关先吃掉这股敌兵。

黄埔晖姚风二部刚在清流山下列阵,与赵匡胤前锋交上手,就听见身后关隘一阵喊打喊杀的声音传来,二人回头一看,只见关隘后面出现了北周军队,正从后面攻打关隘,而关隘原本守军竟不顾二人在关外作战,已弃关而逃。

而且这北周前锋身后灰尘升腾,仿佛有无数北周军队正在赶来。

两人不知道这是赵匡胤虚张声势,哪里还顾得上先吃掉眼前的北周小股兵力,心道再不逃小命难保,转身领军穿过关隘,朝后面的滁州城逃去。

赵匡胤见之大喜,亦一马当先冲入关隘,汇合偷袭的奇兵,率军一路掩杀。

两方追追逃逃,南唐军队人数虽多,却是丢盔弃甲,北周将士斩关夺隘,士气正盛,到达滁州城下时,几乎已经衔尾。

还好此刻滁州城的城门大开,黄埔晖姚风二部鱼贯入城,只是部众太多,想要全部进入还需时间。

而此时赵匡胤已经拍马赶到,对着队伍尾部的南唐士卒一通砍杀。黄埔晖眼见不妙,下令立刻毁去吊桥,关闭城门。

赵匡胤反应也快,见敌人在吊桥上放火,杀散身前敌兵后,立刻身先士卒,衔刀下水,浮水过了护城河,直接攻打城门。

滁州城根本没料到清流关这么快失守,仓促迎敌,城头武备滾石擂木皆无,而且南唐滁州刺史王绍颜则直接弃城逃跑,先进城的兵丁啥也找不着,两眼一抹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北周士兵持刀对着城门狂砍,北周士兵背气血所激,个个状若癫狂,大呼小叫,南唐士卒看了噤若寒蝉。

黄埔晖越看越不对,虽说北周士兵没有称手的工具,但时间一长城门依旧难保,尤其任由敌方攻击,而自己没有动作,几方士气大受打击,城门被破时就是自己兵败之时。

想到此,黄埔晖与姚风商量后,对城下赵匡胤喊到:“城下是那位将军?可敢与我列阵一战?”

赵匡胤正看着手下儿郎一点点啃着城门,一听城上呼喊,心想还有这好事!哪有不答应之理?

于是让出城门,两军列阵对立。

南唐士卒簇拥着黄埔晖来到阵前,他见对面旗帜上敌将姓赵,翻遍记忆也没想起是那位姓赵的将军,而且先前看赵匡胤年纪不大,就有些轻敌,料想自己戎马一生,单打独斗还真没怕过谁。

哪知他这心态,正中赵匡胤下怀,自从得了明明落下的包裹,里面的东西就深深吸引了他,在忍耐几日后,还是迫不及待的修炼起来,开始还想着只修前面几层,但这种事那容克制,如今不知不觉八层都过了。

黄埔晖想列阵对战,而南唐兵多北周兵少,赵匡胤自然不会如他意,见南唐军鱼贯而出,领头之人正是那黄埔晖,知道机不可失,抱住马脖,催马飞奔,一面大喊道:“黄埔晖,何不斗将一场,免得士卒无谓伤亡!”

一方大意轻敌,一方直取中军,就见马蹄翻飞,说时迟那时快,赵匡胤已经来到黄埔晖身前,手中盘龙棍挥头就打。

黄埔晖战阵无数,倒也不慌,举枪就挡,哪料赵匡胤这兵器特殊,长枪刚架住棍身,就觉一股大力涌来,虎口几乎裂开,而且前面那链条带着短棍,兜头就是一棍,黄埔晖大惊失色,偏头一让,双手再也架不住盘龙棍,赵匡胤借机一压,飞卷的链条绕枪身一圈,短棍又朝黄埔晖头打去。

这时黄埔晖再也让不开,只听“砀”的一声,黄埔晖头盔歪斜,满面鲜血,一头栽落马下。

那边姚风还以为两人怎么也要过几招,哪知两人刚一交手,黄埔晖便被打落马,此时就是撤退也来不及,而且后退入城也只是晚死一会,只得鼓足勇气,跃马而出,朝着赵匡胤杀来,敌将太厉害,穿过他杀出去,说不定还能保得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