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救她

所有?人都万分清楚地听到了一句话。

每个字都是听得懂?,合起来却让人想了又想,太过匪夷所思,让人怀疑自己听到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刘大发也是懵了好一会儿,铁青?脸色一时便有些僵,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在一片寂静?环境下不可置信地再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刘海玉平静地望着他,坚定、肯定。

刘大发终于反应过来,他肥胖?脸上肉块剧烈地抖动起来,狂怒下狠狠地把刘海玉往柱子上撞去:“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个孽?,你个贱人!那是你兄长!你疯了,你疯了!来人,来人,把她打死了再说!”

刘海玉?后脑地撞上了柱子,众人都禁不住低声惊呼,她手中的剪刀本是对着身前?,刘大发狂怒下并未注意,刘海玉犹豫了一下还是松开了手,剪刀掉在了地上,她只觉后脑巨痛下整个人一阵天转地动的晕眩,口中?血腥味更加浓厚。

她实是无法支撑自己,半伏在地上,等那一阵晕眩过去,她已经被刘大发狂打了好几下,她吐出一口血,忍住强烈?恶心呕吐感,强撑着身子抬起头,仍然口齿清晰地道:“我若是两日未出现、未给出讯息,账簿和往来书信都会出现在戚大总兵的案头。”

刘大发正要继续踢打,刘豪也已走到她跟前要动手,此话一出刘大发首先整个人僵住了,刘豪也呆在当地。

刘豪岂会不知家中做?是什么生意,虽然极机密?某些事刘大发为了安全起见并未与他说,但是刘大发早与他说过刘家迟早是他?,有些事知道?人越少出纰漏便越少。

但是,刘大发密藏的账簿和往来书信竟然被刘海玉找到了。若是真交到了戚总兵戚继光手中,刘家,便是灭门大祸,不,是灭族大祸。他虽凶狠,却更惜命,他低头看着刘海玉冷漠?神色,一时之间竟有些颤抖:个妹妹,个女人,她竟是不要命的。

交于知府、交于巡抚,或者还有一线生机,可是交于戚总兵,交于抗倭军队,那是他们的手怎么也伸不到的地方。

刘大发的手也颤抖起来,他指着刘海玉,半晌方道:“刘家有什么对不起你?,你个畜牲!你……”

刘海玉早被他打得衣裙破损浑身是伤,脸颊肿得极高,那一耳光极,打破了脸皮,肿痕血痕宛然,口角不断地有鲜血流下来,她却像是完全不知疼痛一般,面无表情极是冷漠:“我若不是念在刘家尚对我有养育之恩,早便直接将账簿书信交于戚大人。”

刘大发和刘豪俱是一窒,一瞬之后,目光统统转向后堂。

你是要儿子?命,还是要你自己?命。

你是要弟弟?命,还是要你自己?命。

对于很多人来说,是一道选择艰难的问题。对于刘大发刘豪父子来说,却是一道完全不用选择的问题。

在这场纷争中,刘衡一直一声未出,此时,他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正月初六,福州府衙开衙第一个案件,便是刘家二爷刘华奸母弑母案。刘华之父刘大发痛哭流涕亲身告发,在公堂上痛陈旧事竟当场晕倒。长兄刘豪亦承认当日事发亲眼所见,但亲亲相隐,不忍告发亲弟。因案情大,知府令开棺验尸,果见时隔五年,尸首颈骨上仍见刺痕宛然,全身更有骨折多处。

人证物证俱在,虽刘华百般否认,也很快便被判决凌迟,上报朝廷后择日行刑。

此案甫一发作便惊动了整个福州,不,整个福建。官家民舍、富豪百姓、街头巷尾,每一个角落都在议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江陵亦听得个消息,她与汪晴面面相觑,两人?脑海中不约而同地浮起刘海玉?脸来,又觉得不大可能,江陵便问:“你使了什么手脚?”

汪晴摇摇头:“我只在泉州使了手脚,但泉州?事最多只是使他入狱。奸杀继母事发,应与我安排?没甚干系。”她是想引发此案,但此案内情隐秘,又已过去了五年,知情人也只是口耳相传并不能成为证人,就算奶娘还活着,仅凭奶娘与刘海玉?证词也是无用。

汪晴有些坐不住,起身道:“我去寻刘衡问问。”

江陵拉住她:“你要小心。还有,若是刘家小姐愿意,我们不妨帮她一把,我边有人也许可以偷偷救她出来。”

汪晴一怔,江陵上前轻轻拥抱了她一下,随即松开她,又叮嘱了一句:“汪姐姐,小心。”

汪晴只觉心中温热,她知江陵担心她却不阻止?原因,却只点点头,转身离去。

江陵望着汪晴离去的背影,半晌不动,双宁碰了碰她:“林哥儿?”江陵方回过头来,轻声道:“汪姐姐?身世,与那刘小姐差相仿佛,她是想到了自己。”

双宁恍然,四明便道:“我去?”

江陵摇摇头:“你身手虽好,却只擅打斗。大哥哥和龙少送来的人当中,有几个擅长攀援盗窃,若有需要便请他们出马。只是若真是刘家小姐所为,想必刘家看守极严,我们得见机行事。”

双宁道:“可是若真是刘家小姐所为,她便值得咱们救她。”

江陵点点头:“是。不过暂时可以放心,她现下应能自保。”

福州府城靠西边?巷子中,有一家茶楼名唤“宜人居”,花树掩映,楼后可见山色,十分清雅。

汪晴静静地看着面前?刘衡,问道:“我只想知道,刘家的事情是大是小?”

刘衡回答:“是大是小,总归是我刘家家事,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汪晴冷笑一声:“我既能帮你父亲做事,便不是你如此一句话就可以搪塞得了?。你父亲是什么人?会为了一个已经死了五年的继妻把自己?亲儿子告上官府?刘华可是他得力?儿子,更是你大哥最忠诚?狗。他们做出这等选择,怕不是你家出了什么大事吧?刘家的大事,会不会牵扯到我,我当然要关心。”

刘衡沉默,抬眼看着汪晴,汪晴脸上虽然冷笑,眼神却极是担忧,他自是知道汪晴担忧的是什么,就算百事缠杂,心底也是一软,过得片刻才说:“你放心,既然做出了选择,此事便已经了了,不会再有异端。”

汪晴却并未就此放下心来的样子,她垂下眼,苦笑着说:“我原以为刘家家大势大,看来我果然每时每刻都在悬崖边吊着条命。连亲儿子都需得扔出去保全自己了,我可是需要开始小心自己条小命了。”

刘衡见她忧心忡忡,蹙眉烦忧?样子,看上去媚色更浓,虽然他全无心情,却也浮上几丝柔情,不禁脱口而出:“放心吧,你不会有事?。”

汪晴又是一声冷笑:“你说了顶什么用?罢了,问你也是无用,我走了。”

刘衡见她说走便走,不禁一怔,待到匆匆站起来,汪晴早去得远了,他呆了半晌,长叹了一口气。

茶室?门悄悄打开,那个比刘衡年纪略长的男子走了进来,也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小姐今儿会如何。”

刘衡看着他,苦笑着说:“我也盼着她快些将账簿书信交出来,一日不交出来,我也是一日提心吊胆。只恨阿爹不明白,她若不是对阿爹仍有孺沫情,早便交了账簿予戚总兵了。阿爹却只以为她是因为也不想死。”

那年纪略长的男子微微一哂:“人总按着自己?禀性去忖度别人?罢。”

刘衡垂下眼:“一切都安排好了罢?”

男子点点头:“自然。”

汪晴疾步走着,手中握着纸团,直至回到了邓家,方展开纸团匆匆看了一遍,不禁呆住。

她慢慢地走到了自己?房中,慢慢地坐了下来,伏首案前,半晌不动。

江陵得知她回来,便赶到了汪晴的院中,她住?院子与汪晴的不远,见到汪晴时汪晴仍然埋首肘间一动不动。

待得许久,汪晴慢慢抬起头来,见着江陵,微微一笑,哑着声音道:“你等了多久了?”也不等江陵回答,便将一直握在手中的纸团递给了江陵。

江陵见她泪痕宛然却强作笑颜,便也不说什么,低头展开纸团看起来。

纸团上字迹细小,把除夕当晚?事情经过写得清清楚楚,并写了二十余日间刘海玉衣食有人细心照料,刘大发每日嘘寒问暖关心备至,伤却只请了普通医士草草医治,茶水里俱下了麻药使其不知疼痛。

江陵看了只觉头皮发炸,怔怔地望着汪晴,汪晴苦笑了一声:“当年汪峰便是如此对待我阿娘与我。他娶阿娘,便是为了我外家的钱财。我阿娘却被他哄得极是顺从,他有了姨太太、有了儿子、他把钱财都放在姨太太那里,她都不在意,直到,他虐打我,她才生了气,但是那个时候已经没有用了。”所有?一切都已经成了汪峰?。

汪晴看着江陵:“我一定要救刘海玉。”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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