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洋微微一怔,点点头:“他在另一个岛上,本来今明两日便要过来的。你要做生意?”
江陵点头称是:“嗯。我要和他做一笔长远的生意,大生意,但是钱财上会?风险,不知道他会不会愿意。”
江洋笑了起来:“阿靖最不怕冒险,?况钱财……你缺钱吗?我这里?。”
江陵哈哈大笑:“我当然缺钱,非常缺钱,可是我自己能赚,我还能帮你们赚。大哥哥,我来帮你们赚很多很多钱,然后你可以组一个很多很多船只的大船队,你说好不好?”
江洋站定脚步,低头看着她说得眉飞色舞,这个模样是江洋从未见过的,不,他见过,在江家还没出事前江宣带着她四处玩耍的时候,她也曾这样天真娇憨地眉飞色舞地边说边笑。但是,如今的她又添了一股自信,一股胸有竹的自信。
真好。江洋微微含笑,忍不住伸出手摸摸她的脑袋,江陵眯了眯眼,把脑袋往他手底下凑了凑,江洋摸了两下——这种熟悉的动作熟悉的觉,心里软软的,笑着又略略使劲地拍了拍她的头顶,江陵吃痛头一缩,吐了吐舌头。
江洋心情愉悦之极,纵声大笑起来。
江洋的屋子很是简单,却收拾得很干净,江陵疑惑地看了看他,江洋笑?:“自己收拾的,以前当乞儿邋遢得很,不知道为什么就变得很不喜欢自己?了住处后还像从前那样邋遢。”他没有说也?一部分是因为江陵,那个时候他还是存着妄想,夫人能把江陵找回来的,那他就要把住处弄得干干净净的让江陵住,虽不能给她富贵,给她一个干净的家他是可以做到的。
江陵很满意,拍着江洋的胳膊:“我就知道大哥哥是最厉害的。”可不是,出得了厅堂——打仗出远洋,进得了厨房——打扫收拾。
江洋让她坐下,倒了杯水给她,说:“好了,说一说你这些年都怎么过的。阿靖他们说,你跟他们说的是你是刘相一在林家抓的人质,你是什么林三老爷的大儿子的舅舅,和你一起的那个是林三老爷的大儿子?阿靖还说你这些话十里最多能信六七,简直胡说八道,这都是些什么鬼名堂!”
江陵忍俊不禁,捧腹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又自心底浮起丝丝哀伤,强自压下去,只轻描淡写地说:“那一夜倭寇血屠小镇,我躲在尸体底下逃了过去,虽然也受了伤,却也不重。后来被林家收留,我告诉他们的当家人我会鉴别珠宝,因此便在他们家做了隐形鉴宝人,也因此学了不少行商的要门。刘相一去杀林家人的时候,林三老爷为了讨好刘相一,便把我给卖了。”
她笑嘻嘻地说:“怎么,龙少爷还没有从埋在刘三身边的细作那里得着这个消息么?噫,这些细作不嘛。”
江陵会鉴宝,江洋是很清楚的,也知道这个价值所在。他笑了笑:“你这项本事,说是有用呢是很?用,但对你自身来说却是弊大于利,不,几乎是只有弊处没甚么利处。刘三想来也知道你肯定不会自曝,便也不愿意你被别人所用,自然不会广而告之。想来知道你这项本事的在刘三那里也只有几个人吧?细作们要知道那可太难了。”
江陵连连点头,乐滋滋地说:“大哥哥你这里肯定?很多好东西,我帮你认呀,我可厉害了,我帮你认,你就不会被人坑了。我跟你说,我在福州的珠宝铺子里看到一些珠宝,明明是好东西,都被贱卖了!来来来,在哪里,我去认。”
江洋拍拍她的脑袋:“认什么认,我名下的你都拿去便是。”
江陵甜甜地笑:“你不是还得养手下的么?”
江洋笑:“你说的做生意,是不是就是这个?”
江陵睁大眼睛,学着江洋十分嫌弃的表情:“大哥哥,你也太小看我了,这只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她收敛了玩笑的表情,认真地说:“如果是用这项技能来与龙少谈生意,我也未免太过小看龙少,小看大哥哥你了。正如大哥哥所说,我这项本事助人?限,害己无限,如果没有足够自保的能力,便完全没?必要自曝人前。”
她正要说下去,江洋却打断她:“且别费两遍口舌,等阿靖来了再一并讲便是。”
江陵便知道江洋甚是能分主次,只不知龙靖是否尊重江洋如此。
江洋又怕她担忧,安慰她?:“别担心,阿靖很讲道。还?,我名下的所?资产你都可自由取用的。要知道,我在南洋岛上还?一座小金矿呢,嗯,一半是我的。”
江陵便不再多说,问江洋:“你问我这些年如?过的,我已经说啦,那么你呢?”
江洋一怔,江陵随手拉过桌子上的盘子,拿过果子擦了擦便咬了一口,甚是自由自在地环顾屋里屋外,见窗外?个少年走过去,还同他做了个鬼脸,倒吓了那少年一跳。
江洋心中一松,答她道:“我那晚牵错了人,逃到海边才发现手中牵着的是阿靖,阿靖的母亲——龙夫人因为抱着一个小孩儿奔逃,差点将阿靖丢了,却阴差阳错被我牵了出来。我十分懊恼想要回镇去找你,来路上却全是倭寇了,他们便不容我回去,将我打晕了一并带上了船。对不住,妹妹。对不住,我没有回去找你。你定是……吃尽了苦头。”他的心中想到当日至今都是惊骇惊惧,可是眼前坐着的是好端端的江陵,心里的觉真的是复杂无比,一时空虚一时饱胀,一时吊高一时落低,不知如?表述。
江陵凝视着他:“不是的,大哥哥,不能怪你,我当时,我当时回头看到那些火、那些刀、那些黑衣影子,我就糊涂了,我……我以为回到了从前,是我挣开了你的手,想回去找我阿爹阿娘他们。大哥哥,是我的错。”
过往的那些日子,一点一滴,一桩一件,都慢慢地从时光的背后走了回来,或狰狞、或可惧、或温暖、或思念、或悲伤……填满着别后的不知不觉。
江洋低声?:“后来,我便一直在海上和岛上,和阿靖、夫人、阿靖的舅舅,还?这许多长辈兄弟一起,读书习武,航海打仗。因为我救了阿靖,所?人都待我很好。”
江陵却道:“很危险罢?”
江洋轻轻一笑:“要在海上好好生活,自然不是轻易的事情。好在阿靖家自有家底,不需从白纸开始,已是幸运很多。”
江陵状似不经意地道:“我之前在龙少的海船上听说,刘三原本是和你们一起的,分裂的时候也定然很是惨烈吧?”
江洋叹了口气:“志不同?不合,走便走了,倒也没什么打斗,只没想到跟他走的人中?好些也曾是我们的好兄弟,心情上很不好。”
江陵微微侧过了头,掩下了眸光。
龙靖是次日一大早到来的。彼时天还未亮透,睡在里间的江陵便听到外头的脚步声一直到了外间厅堂外,熟悉的龙靖的声音扬起来:“江洋!江洋!江洋!妹妹呢?咱们那妹妹呢?”
声音忽地就灭了,江陵隐隐听到江洋几句压低了的话,却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一时之间什么声音都没?了,静寂如夜。
江陵仍然静静躺着,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待到江陵洗漱完毕,穿了一身短衣利落地走到庭院里,远远站在一棵树下闲聊的龙靖和江洋看了过来。江洋朝她招招手。
江陵便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随着她越走越近,龙靖的眼睛越瞪越大、越瞪越大,嘴巴也微微张开,一脸的匪夷所思,似扯了线的木偶,慢慢地转过去看了看江洋,又慢慢地转回来看了看江陵,那僵滞间断的动作,令江陵忍不住想到木器不甚流畅的接榫,还能听得到吱吱嘎嘎的响声来。
江陵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福礼,用了在大海船上的声音道:“多谢龙少在船上多番关照。”
龙靖几乎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指着她半天才说出话来:“你,你,你你你……”
江陵也不去理他,快步过去挽住江洋的手臂,清清脆脆地叫了声:“大哥哥!”声音中犹带娇嫩,如出谷黄莺般动听。
龙靖鲜少受到这等冲击,整张脸表现出一副“我是傻子吗?我不是啊,可是为什么我觉得我像是个傻子”的表情来,想了一想又很是不满,指着江洋?:“不,明明你才是个傻子!”
江洋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龙靖气愤地说:“你要是早说她是你妹妹,那还不是她想干吗就干吗,她想去哪就去哪!可是你连那晚把他们俩人放走也没说你放走的是你妹妹!”
江洋解释?:“那晚之前我不知道,我没有认出来。之后……她既然不肯说,那定然是有由的,你既没?追问,我便也就没跟你说了。”
龙靖痛心疾首:“在你心里,她是不是跟你更亲?你竟然帮她瞒着我!”
江洋见他抽风,干脆利落地答他:“我为什么要跟你更亲?”
龙靖权当没听见,又愤恨地指着江陵:“你为甚么不认你哥哥?你要是在船上便认了你哥哥,自然可以要去哪里便去哪里!我又岂会关着你不放你走!”
江陵笑嘻嘻也干脆利落地道:“那谁知道!”她恶劣地又补一句:“说不定你更要关着我,好来要挟我哥哥。”
这当下江陵便觉头顶一痛,正是江洋重重拍了拍她的头,龙靖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江洋喝?:“别胡说八道。”
江陵吐了吐舌头,讨好地对着江洋笑,不再说话。
龙靖一只胳膊搭在江洋肩膀上,另一只手叉在腰上,得意洋洋地看着江陵:“小姑娘想报仇啊?我在船上也没有对你很坏呀,啧啧啧,果然是唯小人与女子为难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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