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龙少对船队众人控制能力是极强的,就算是最恶劣最惫懒船员,提起龙少似乎都又惧怕又隐隐佩服。在他们眼里,龙少有时候是个和善人,有时候是个魔鬼一样的存在。
?此再也没有人来找江陵和四明的麻烦,当然江陵他们也依从了之前赌约,每日傍晚总会找个时间闲聊两个故事给大家打发时间。江陵还用上了给一心双宁等人上课的伎俩,每个故事都留个一到两个尾巴让大家去猜测,众人每日空闲时便都有了消遣的话题,猜测结果五花八门极是有趣。
到得次日讲故事时间,便由他们各自纷纷讲出自己猜测,?为有些太过荒诞,有又太过残酷,更有太有趣,五花八门说什么都有,众人因此取笑有之、爆笑有之、痛打有之、混闹有之……总而言之热闹非凡。
到得平静下来再听故事时,时间都已过去一半。江陵亦从中得到不少启发:一个问题会有许多种不?答案,端看出身、学识、经历、从事行业,各种角度看来十分有趣有益。从前她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她身边人大多出身相似,就算有差别也不会太大。哪里会像这一般,什么人都有,什么阶层都有。
也?此江陵和四明很快便融入了众人当中。
人和人之间最容易引起真心佩服是绝对的实力,四明的武力值无疑令人佩服,而江陵的狠辣、一往无前更令人心惊,她一个瘦小少年中了飞刀却不顾满臂鲜血接连两次绞断一个成年男人手臂,想起来便令人牙酸。满船的海盗是狠人居多,也不禁要翘起拇指。
然而人家还识字、行商、讲故事。真是文能写字,武能杀人,似乎……也是船主一类的人呢。
李四是最为佩服江陵的人,不仅是因为她救了自己,而且他眼明心亮,?出江陵身上也是练过功夫的,虽然不如四明,但是也颇有章法。?此他自然而然把自己算作了江陵一伙,自发地出来替她维护秩序。他亦有一些要好的兄弟,那日江陵虽然是为了救?伴,却间接地也算是救了李四,兄弟嘛,没到要紧关头,一般都是绝对齐心。
是以江陵和四明颇过了一段相对舒服日子,亦分别交了个朋友。
张杆子便是其中之一。
张杆子是龙少船上亲卫营的副统领,武艺自然是好,自那日看到四明的身手后便上了心,李四身手他自然是有数的,虽未进亲卫营,但说实话在亲卫营是能排得上号的,而四明又高于李四,且明显也是正经跟了师父学。
学武这回事,当然是天赋最重要,无师自通者当中也有了不起的高手,杀人杀多了自然也会有自己经验和技巧。然而有师父和没有师父到底还是不一样,有师父从头给打了根底或者起头会慢一点,但后劲就足,稳扎稳打不说,使起力气来也是有张有弛,稳得住,不会慌乱。便是天赋差一些,也能占个中流。海盗群体这种人就不多。真正有根底哪里会来混海盗呢?
李四是一个,四明是一个,但是他知道李四懒散,对进亲卫营没什么想法——虽然吃喝会好一些,但是毕竟训练也要累很多呀。他不大待,张杆子也不勉强,真,人都来做海盗了,总不能再逼着他做不想做事吧?不能这么。
反正打起来李四自然会拼尽全力。
只不知道四明愿不愿意加入?
他并不知道江陵和四明的来历,只以为是新收的弟兄,恰好四明也不大爱说话——虽然原先其实四明是话最多最跳脱的,那他也不知道呀——张杆子本人也不大爱说话,感觉还是可以合得来的。
真是一个兢兢业业克勤克俭全心全意的海盗亲卫营副统领。
这是龙少知道此事之后对张杆子评价。
可圈可点,可歌可泣。
他又加上一句。
没有人理他。
身为一个寂寞海盗头子,他决定再次换装去听那个“臭小子”讲故事。何以中对他说,何不把那小子叫到艏楼来讲故事呢。谢先生也说,按先前一样听别人转述也就罢了。王海生是支持他,大力支持,道:“不一样!太不一样了!叫人来转述哪里有那般有劲!你们都不知道那种场合,简直太有趣太热闹了!”
龙少高度又不一样了,他真诚又恳切地说:“我阿娘从小教我,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何况身为海盗头子不经常深入海盗群中去了解民意,哪一天被架空了被造反了都不知道。”
这话说得何以中和谢先生都不知道要怎么反驳才好。
龙少体贴地为手下找好了理由,便悠悠然地听故事去了,王海生屁颠屁颠地紧跟在后面。何以中望他背影叹为观止,董京倒笑了笑:“龙少爷做事总有他道理。再说他要是闹过头了,有江洋呢。”
何以中摇摇头,谢先生也摇摇头:“别看江洋时常能劝劝他,其实最配合龙少便是江洋。不过咱们也不必担心,龙少爷虽然年纪轻点,却从未误过事。唉年纪小小便担大任,总得容他胡闹一下。”不然总有一天会突然叛逆起来,那就要集体头痛了。老人常说人一生总要出一次牛痘,便算活着不出,死了尸身也是要出一出的,所以人生叛逆这种事,还是趁早让他一点点地叛了吧。
一个人要伪装成脏乱臭的海上船员是很容易。龙少自小在海上长大,自然不畏惧任何脏乱臭,随手拣了破衣烂裳穿上,弄蓬了头发,往脸上抹了些灶灰污泥,很像一回事地蹲缩在舱房一角听着众人对昨天故事尾巴纷纷胡说八道,时不常地还和身边其他海盗交头结耳,一起嘲笑那些人的荒诞不经。便连王海生一眨眼也找不自家表哥人在哪里了。
不过王海生自然是不必乔装打扮的,在众人眼里他就是一个小鬼头,爱呆哪呆哪,还得给小少爷让个舒服点的位置。
这一日江陵讲是林家四年前那个案子。那个案子所有细节她都清楚,连始作俑者是许家她都能够确定。但是她始终不明白的是牛捕头,事后林家当然不会坐视不理,明里暗用了很多人手去打探牛捕头,甚至连他代以上祖宗都打听出来了,却始终没有打探出来他与林家有什么恩怨,能导致他这样深恨林家,要致林家于死地。
也许,这些人足以能够上天入地的胡说八道能够给自己一个启发?
故事讲完之后舱房里人散的散,睡的睡,当值的当值,相同是议论纷纷。江陵一边听一边走出舱房,上了甲板。
江洋已经回到自己船上去了,江陵望前前后后八艘海船,虽不知江洋到底在哪艘船上,心中却很是安定。计算行程,海船离福建越来越近了,路上也遇到过许多船只,有大有小,船上人形形色色,有竟是红头发绿眼睛,说的话语也都听不懂。没有人感到惊奇。
那些船有似想挑衅,到得近前便个个缩了回去,八艘大海船,都装备有炮机,任谁就算再眼红也不敢轻易招惹。
龙少望甲板上那个瘦小身影,若有所。如果说江陵起先讲故事是迫不得已敷衍众人,现在很明显,她讲每个故事都有她的目的,而且她基本上都达到了她的目的。
而最重要,她至少得到了那些人的认同,或者说,比认同还要高一层友好。
这真是一个善于钻空隙人,他只不过让人不要为难她,她便用她法子巧妙地融合了进去。?李四对她,已经真如兄弟一般了。
他目光转向了另一个方向,张杆子高如竹竿个子真当显眼得不得了,他身边那小子不正是江陵的外甥名叫林展明的?
啊呸,龙少忽然觉得有些头疼,他感觉什么舅舅外甥之类,那小子话似乎相信起来有点问题。
他想了一想,本来作为一个称职头领,应该告诉张杆子关于这两个人的来历,以及不需要他贵为副统领去浪费时间的必要性,但是,龙少恶劣的本性让他很想观?正经人张杆子发现自己白费精神白瞎功夫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如果到时自己再添把火加把醋,他会不会恼羞成怒?
龙少想得很是愉快,便觉得今天晚上收获很好,轻松地转了个身,回艏楼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提示一下,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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