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背弃(III)

谈论起女人,在场的众人一个个精神起来。

“论起姑娘们的样貌,那还得说是凝翠阁。”

这话一出口,就博得了一片附和之声,接着,便是你一句我一句的热络讨论,众人为到底凝翠阁里哪个姑娘最漂亮争得面红耳赤。

侯炳杨听着,嘿嘿一乐,往嘴里灌了口酒,努力把舌头捋平:

“要我说,凝翠阁里最漂亮的,还得是翠儿姑娘。”

“哪个翠儿姑娘?”有人追问道。

在座的这帮人都是凝翠阁的常客,他们怎么不知道有个翠儿姑娘?

“就是那个顶顶漂亮,脾气火爆的小辣椒。”侯炳杨一脸回味。

那眉眼,那身段,把他抡飞时的英气潇洒,还有追到他家门口时,百般娇羞……

绝了。

众人按着他的话在脑中搜刮一番,怎么也想不起来凝翠阁里有这么个人。

见侯炳杨一脸陶醉,有人戏谑道:“侯公子不会是喝醉了,天还没黑就开始做梦了吧?你那‘翠儿’姑娘怕不是酒中仙,梦中人?”

说罢,众人哄笑。

美酒,美人,梦里什么都有。

“去去去!”侯炳杨嫌弃地挥了挥手:“你懂什么!翠儿姑娘对我情有独钟,只单单与我一人亲近。上回,她为见我一面,甚至还一路追到了侯府门口!”

他把被江沅抡飞那事用‘亲近’二字概而括之。

他这番话说出来,有人信,有人不信,但不论如何,都不妨碍在场众人一声声“艳福不浅”把侯炳杨捧得晕晕乎乎。

不过,话题并没有在这个谁也没见过的“翠儿姑娘”身上停留太久。

“凝翠阁里最好看的,还得说是明欣。”不知是谁提了一嘴。

众人纷纷点头。

不得不承认,那姑娘长的是真好看,温婉明丽,美得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女似的。特别是人往那儿一坐,一双纤白柔荑在琴上一挑一拨,简直能把人的魂儿都勾了去。

“美是美。”冯仕文咂咂嘴:“可惜不让人碰。”

上次他花了大价钱去听明欣弹曲子,这小美人儿竟是连手都不让他摸。他上来了那股劲儿,想要来硬的,却不知从哪儿蹦出来个愣头青,薅住他的衣襟便打。

下手那叫一个狠!

自打那以后,他心里虽是还惦记着明欣,但却再也不敢去招惹了。

毕竟,拳头落在身上是真的疼!

冯仕文的话引起了众人的共鸣。

“就是,我一凑过去,那小娘们儿躲得比兔子还快!”

“上回,愣是让我在她屋里听了一个时辰的曲儿,喝了整整两壶茶!”

旁边立马有人揶揄:“怎么样?那曲子好不好听,茶香不香?”

众人哄堂大笑。

到凝翠阁,谁是奔着喝茶听曲去的?

这看得见摸不着,比看不见还让人百爪挠心呐!

有人擦擦笑出来的眼泪:“人家明姑娘是清倌人,只卖艺不卖身,哪能让人碰?”

邢尚远原本在一旁沉默着喝酒,听到众人把话头引到明欣身上,眉头一皱。

他想起方才来时路上被明欣拦下之事,心里老大不痛快。

心里不痛快,嘴上少不得要出出气。

“谁说碰不得?”他晃晃杯子,抿了口酒。

一句话,立马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

“尚远兄此话怎讲?”

“愿闻其详。”

邢尚远放下杯子:“明姑娘和宋三公子的事情,前阵子不是闹得沸沸扬扬?”

是了。

众人点头,这事儿他们知道。

宋澍每次去明欣屋里头,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若说只是听曲……他们是不信的。

看来,人不是不让碰,是他们花的银子不到位。

狐狸吃不着葡萄,那这葡萄肯定是酸的。

“我还听着说,上次陈家小姐去凝翠阁大闹了一场。”有人挑起话头。

“据说,抓奸抓了个正着!陈家小姐气得拿茶水泼了明姑娘一身,琴也给人砸了。最绝的是,你猜怎么着?”

见众人侧起耳朵,他竖起三根手指头晃了晃:“三个!三个男人当场为了明姑娘大打出手!有人头都给打破了!”

别看他没在现场,说的可是活灵活现,比亲眼看见还要真上百倍。

酒桌上就爱听这个。

这件事在座的其他几人多多少少也有耳闻。是以一桌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跟着添油加醋。当天的事实很快演变成为‘陈家小姐捉奸当场,惊见一女侍三男’!

劲爆!

这男子酒桌上八卦起来,比起女子,不遑多让。

众人接下来的言语,就如脱缰野马,一发不可收拾。

“城西边新开了家妓馆,里面的姑娘不错。”冯仕文与身边人说道。

“是吗?”有人探过头来。

“我自是试过了觉得滋味不错才说与你们。”冯仕文砸吧砸吧嘴,似是在回味。

“仕文当真是艳福不浅呐。啊哈哈哈……”

“下次一道去,一道去。哈哈……”

……

这顿饭,从夕阳西下一直吃到了天黑透。

众人这才纷纷起身,各自散去。

“堂倌!”

角落一桌有人招呼一声。

“来了!”

堂倌小跑着凑过来,满面堆笑问桌旁的青衣公子:

“客官有什么吩咐?”

“拿一壶竹叶青,我要带走。”

说罢,江沅从兜里掏出几两碎银搁在桌上。

“好嘞!”

堂倌转身欲走,可无意中往桌上瞟了一眼,他又停住了脚步。

“客官。”他拿捏着那块碎银子,吞吞吐吐:“这……不够。”

“不够?”江沅挑眉。

宝华楼可够黑的啊。这几两碎银付了茶资和酒钱,只多不少。

江沅不忿:“你这酒是拿琼浆玉露泡的?”

“那倒不是。”堂倌笑容僵硬,抬手往桌上指了指:“可咱这茶杯……也得算钱。”

江沅顺着他的目光往桌上一看,原本好端端的玉骨茶杯,如今赫然多了几道深缝。

江沅:……

方才听得太投入了。

她尴尬地缩了缩手,给人又添了几钱银子,结了茶钱、酒钱、杯子钱,这才拎着她那两壶竹叶青,溜溜达达出了宝华楼。

天已然黑透了。

江沅拐进巷子,加快了脚步。

不远处,宝蓝色身影晃晃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