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有人疾走两步挡在明欣身前。
陈萱一愣,可琴已经脱手收不回来了。
一声闷响,琴重重砸在那人身上。
“甘弈!”
明欣惊呼一声,霍地一下站起身来。
甘弈抱住琴,看了明欣一眼,随即稳稳把琴放回原处。
来喜坊里有孩子病了,他今日是去诊病抓药的,路过凝翠阁,便想着来看看明欣,没料到刚好看见这一幕。
“你没事吧?”明欣赶忙问道。
她的这张“桃渔”古琴有些份量,况且陈萱又在气头上,方才几乎是疯了一般把琴砸过来。
“没事。”甘弈看看明欣湿漉漉的发梢和染着茶渍的裙衫,皱了皱眉头。
地上,茶杯碎片到处都是。
他转身看着陈萱,眼神凌厉:“你泼的?”
陈萱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
她没有想到,会有人半路站出来维护明欣。
明明宋澍都没有拦着她……
陈萱看看甘弈,又看看明欣,恍然间明白了什么。
这人,大概也是那女子的恩客吧?
呵,还真是只“狐狸精”!
陈萱心中不屑,瞟一眼明欣:“你怎么不问问她方才做了什么?”
“无论她方才做过什么。”甘弈沉下脸,盯着陈萱:“我只问你,是不是你泼的?”
明欣怕事情愈闹愈大,赶紧上前道:“甘弈,算了。”
“她方才勾引别人夫君!”陈萱指着明欣,咬牙切齿:“行淫贱……”
“你住口!”
甘弈向前一步,怒目而视。
陈萱觉得,这人下一步可能是要掐死她。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她慌忙朝身后的家丁看去。
这帮废物,不敢惹宋澍也就罢了,如今这“野男人”都欺负到她头上了,还跟一群木头人似的!
几个家丁如梦初醒,一窝蜂地护到陈萱身前。有人开始对甘弈动手。
对方人多,眼见甘弈就要吃亏。
“住手!”
门口传来一声厉喝。
一个青衫公子快步跨进门来,几下拨开那些家丁,挡在甘弈身前。
“阿沅!”明欣眼睛一亮。
“明欣。”江沅扬起唇角。
自从出了静安夫人府那事,她便躲在沈府不敢出门。
好在程端并没有来找麻烦。她等了几日,觉得这事大概过去了,才敢改了装扮来找明欣。谁料还没进门,就见明欣和甘弈被一群人围着。还有人想对甘弈动手。
“出什么事了?”她看看明欣,又看看甘弈,问道。
她这厢不明所以,陈萱那厢亦是糊涂。
这又是来了个谁?
看他方才与明欣熟络的样子……
难道……又是个“野男人”?
陈萱气结。
罢了。
她是真不明白,这狐狸精到底有什么本事,让这些俊俏儿郎都围着她转。
明欣赶紧走到江沅身旁:“阿沅,没什么事。”说罢,还用眼神示意甘弈不要开口。
阿沅要是动了手,这场面就没法收拾了。
“是么?”江沅眨眨眼睛。
“方才什么事?”她转头问陈萱。
江沅做了男子装扮,陈萱没认出她来,她可认得陈萱。
陈萱这回学乖了,没敢把这事往明欣身上引。她算看出来了,这些个男子,有一个算一个,都向着那狐狸精。
不过,方才确实是甘弈先要动手打人,掐头去尾,单就这一点来说,她觉得自己占理。
是以她指着甘弈:“那野男人……”
“你住口!”
江沅立马吼她一句。
陈萱吓得一哆嗦。
今日真是见鬼了,“野男人”护着狐狸精,“野男人”护着“野男人”。
她的脑子转不过弯来了。
江沅一侧头,看见宋澍。
她瞬时明白,陈萱今日定是来找明欣麻烦,故此甘弈才会与人动手。
一愣神的功夫,几个家丁又开始蠢蠢欲动。
毕竟,他们人多不是?还能吃了这两个小子的亏?
“滚!”
江沅朝最前面一人身上踹了脚。
那人甚是听话,一路趔趄着退到门旁,趴下了。
剩下的家丁一看,赶紧四散开,倒把陈萱晾在了最前面。
江沅瞪她一眼。
“啊!”陈萱一声尖叫,花容失色,死死抱住头,生怕对方也给她来上这么一脚。
“江公子,江公子!”家丁四散,没人拦着老鸨,她赶紧上前几步收拾残局:
“别动手!”
她有经验,这满屋子人里头,动起手来最不知轻重的,就是这位。
“消消气。”她满面堆笑凑过来,一条香粉帕子晃得江沅眼晕。
“江公子你听我讲,今日这事,都是误会,误会。”说罢,她回头冲门口众人挤挤眼:“没什么好看的,都散了吧,散了啊。”
宋澍站在角落里,脸色阴沉。
这事他不能插手。
陈萱闹出来的事情,就让她自己去想办法收场吧。
人群渐渐散了,宋澍亦迈步朝门外走去。
“等等!”陈萱一把扯住他的衣袂。
这事原本因宋澍而起,他倒是躲在角落里当缩头乌龟,只把她一人晾在这里,让人看笑话。
“还没闹够么?”宋澍低声呵斥一句,甩开了她的手。
陈萱气不过:“我如今站在这里,还不是因为……”
“善妒乃是犯了七出。”宋澍冷漠道:“宋家情况如何,你不是不知道。一个将来要做主母的,总要有容人的器量。”
宋澍远远朝明欣看一眼:“将来都在一个屋檐下,安安生生相处,对大家都好。”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陈萱骤然睁大双眼。
什么叫做“将来都在一个屋檐下”?
还让她“安安生生相处”?
这是要……
纳“狐狸精”进宋家?
“你等等!”陈萱挡住宋澍的去路,伸手想要拉住他:“把话说清楚了再走!”
宋澍哪里还能再让她纠缠,冷着脸一拂衣袖,从她身侧绕过去,快步离开。
“你站住!”陈萱气急,提着繁复的裙摆追在宋澍身后。
陈府的家丁和丫鬟们面面相觑。
小姐和准姑爷都跑了,那他们……
就赶紧跟上吧。
房间里安静下来。
甘弈这才注意到,明欣的裙衫束带有撕扯过的痕迹。
方才宋澍想要硬来,明欣见温言软语哄不住他,免不得使力挣扎一番。
虽然后来她把裙衫束带理好了,但上面的抓扯痕迹依然清晰可辨。
甘弈死死盯着那几处撕痕,喑哑发颤道:
“他……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