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江岸55

飞机上响起女播音员温柔知性?的声音:“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您选乘xx航空公司前?往北京。非常感谢各位旅客长期以来对?我们的支持与信赖。机门已经关闭,请您关闭手机等?电子设备,并系好安全?带……”

江有?枝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打算在飞机上看几封已经接收了的文件。

“很忙?”沈岸低声问?。

江有?枝点头:“嗯,我打算办一个画展,主题还?没有?想好,但应该也是民俗艺术方面的。”

沈岸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可以看到她精致的侧颜,鼻梁的弧度恰到好处,鼻尖小巧,眼睛很大,水汪汪的,倒映出手机屏幕的亮光,恍如清澈的湖面。

他们有?多久没见了?大概已经快三年了吧——三年可以改变一个人,却总有?些地方是不变的。

比如她很怕冷,本?来在云南的时候不太冷,这会儿到了飞机上,她微微瑟缩了一下,但没有?说,只是在低头写邮件的回复。

沈岸抬起手调了一下空调的温度和?方向,把叶子往他这边拨动了一下,然后问?乘务员:“有?没有?毯子?”

“有?的,请稍等?。”穿着制服的乘务员点头,从后勤舱内拿来一条毛毯递过来,“先生。”

沈岸说了声谢谢,正要把毛毯盖在江有?枝身?上的时候,这姑娘抬起眼睛瞥了他一眼,目露鄙夷:“咦?你还?怕冷啊?”

沈岸:“……”

突然有?点不想给她盖了啊。

江有?枝还?想说什么,沈岸就直接把毯子扔过来,语气不善:“让你不多穿点儿,待会儿下了飞机看你找谁哭去。”

江有?枝也没有?拒绝,裹着毯子说:“我又没冷。”

“毯子还?我?”

“嘁。”江有?枝瘪了瘪嘴,“你现在是我的男朋友,得让着我。”

她只是无心的一句话,沈岸的动作顿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好像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撞击着。

再看江有?枝,完全?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只是低着头,后脑勺好像写着“我爱工作”四个大字。

他舔了舔左腮帮,也没多说话,左脚却不由自主轻点了一下地面。

这是他紧张的时候会做的小动作,一般人不会发?现,可是江有?枝看见了,抬起头疑惑地看过来,语气里带着些许安慰:“……气流颠簸,一般不会出事情的。”

沈岸:“……”

这时飞机上中?播报着飞机遇到强气流的广播,通知乘客不要担心,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系好安全?带,不要走动。

“谢谢啊。”他的话从齿间咬出来。

“不客气。”江有?枝说完继续低下头。

沈岸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二人没有?再有?什么交流。

过了大概半小时的样子,乘务员推着手推车走过来,商务舱的乘客是有?点心和?餐饮提供的,乘务员问?二人有?没有?需要吃的或者其他饮品。

“想喝什么?”他先侧过脸去问?江有?枝。

江有?枝抬起头,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我啊,一杯冰美式。”

“好的。”乘务员接了一杯美式咖啡,加了几块冰块,递过来,“请慢用。先生要喝什么呢?”

“白开水就好。”沈岸说道。

乘务员正把白开水递过来的时候,却听到那头传来几声咳嗽。

江有?枝整张脸皱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太冰还?是太苦——好久没喝了,一大口喝进去,差点没要了她小半条命。

沈岸连忙拿了几张餐巾纸递过去,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背,语气轻佻:“不好喝?”

他明?显是在调侃她,江有?枝斜了他一眼:“没,很好喝。”

“再来一杯纯牛奶,热的,谢谢。”两个人一吵起来双商直线下降,沈岸抿了抿唇,没有?接这个话茬,只是替她再要了一杯喝的。

乘务员走后,他把纯牛奶放到江有?枝面前?的餐桌上。

“您可真不用这样。”她一边用餐巾纸擦拭嘴角,一边说。

沈岸放缓声音:“现在太晚了,你在飞机上睡一会儿吧,喝咖啡不太好。”

他态度软和?下来,江有?枝嘟哝了一声:“凭什么听你的啊?”

沈岸的声音清冽而惑人,就在耳边很近的地方响起:“凭我现在是你男朋友。”

江有?枝也愣了一下,随后把牛奶接过来,喝了一口,嘴里残存的苦味立刻被压下去了,温热的液体滑入胃里,绵绵和?和?的,好像整个人都可以温暖起来。

“嘁,”她闷闷一声,“也是假的。”

她说完,把耳塞戴了起来,听到沈岸好像说了一句什么,应该是不怎么重要的话,就没怎么在意。

沈岸把视线收回,也没说第?二次。

他刚才声音低哑,沉下音色低声说的那句是:“假的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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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江有?枝醒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躺在华安府的席梦思上,想伸个懒腰,身?上的毯子就滑了下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接住毯子,替她拉上来,声音淡淡的:“醒了?”

江有?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惊道:“你怎么在我床——”

她的眼睛被刺眼的白色灯光恍惚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正在哪儿,吞了口唾沫,连忙闭嘴。

“在你床什么?”沈岸一抬眉,语气轻佻。

“在我床下面,就像美元似的。”江有?枝轻“哼”一声,接上他的话。

沈岸也没有?恼,而是勾唇笑了一下。

江有?枝的眼睛有?些干涩发?疼,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瓶眼药水,抬起头去滴。

“哎呀。”一颗冰凉的液体滴到脸上,江有?枝轻轻嘤咛了一声,“烦人。”

沈岸接过她的眼药水:“我来吧。”

“嗯。”江有?枝点头,用手把自己眼睛撑大,一滴眼药水就滴落在她的眼球上方,冰凉微辣的感觉从眼部传来,她闭上眼睛,让自己逐渐适应这种感觉。

再睁开眼的时候,面前?一片清明?。

“一直在用眼药水吗?”沈岸帮她把盖子盖起来,问?道。

“那当然啦,就像模特的命根是皮肤,我们画家的命根是眼睛。”江有?枝笑了笑。

“那你觉得,军人的命根是什么呢?”他问?道。

“嗯……”江有?枝想了一下,“枪?”

沈岸低低笑了几声:“我刚入学的时候,领队曾经说过一句话,说不管是什么手段,无论冷□□,或是信息的保护和?拦截,都是为了保卫我们的国家和?人民。”

江有?枝眨了眨眼睛:“好深刻噢。”

沈岸说:“这是军徽代表的意义。”

自从相遇以来,他们好像是第?一次这么平和?地坐在一起说话。

沈岸说话的时候,江有?枝就睁着眼睛很认真地听他说,面上一双清碧的眼睛青白分明?。

他好像知道是什么没有?变了。

画面一跳转,回到两年之前?,她也像这样坐在他旁边,侧过身?子静静地听他说话。

那时候的沈岸其实并不知道怎么样和?自己的女朋友相处,她想知道自己的工作内容,他就很详细地说给她听:

“我们要做的是保护边境的平安,除了配合警方缉毒,管理枪支一类,还?要严格把控边境的信息。在现在这个时代,致命的关键也许并不是热武器的交锋,而是信息和?机密泄露。所以我们有?一门很重要的课程是关于密码和?解密,简单点来说,就是去学另一门不在社会上通用的语言……”

他说了很长一段话,江有?枝一直睁着眼睛看着他,也不知道听懂了没。

沈岸伸出手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江有?枝才突然反应过来似的,眼睛完成?了月牙儿:“三哥,你的嘴看起来好好亲哦。”

沈岸:“……”

“是真的呀,你再说几句话试试?”

那时候她比现在要更活泼灵动一些,心思也更加敏感,就像是一头小鹿,很容易受惊,也很容易满足。

也是这样的月色之下,他把她揽到自己的怀里,二人在月亮下拥吻。

沈岸面前?的画面逐渐融合成?面前?的姑娘,是一样的五官,圆圆的杏仁眼和?瓷白的皮肤,但是他们现在已经并不是情侣了,他们也不会再有?那样亲密的举动。

这么想着,江有?枝突然开口:“你嘴巴……”

沈岸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怎么这么干啊?”江有?枝似乎有?些嫌弃的样子,“都裂开来了。”

沈岸:“……”

“要不要我给你推荐几款润唇膏的牌子?”江有?枝说着,翻开自己的随身?包包,“我这个是牛奶味的,而且可以吃,很甜;这个牌子还?有?覆盆子和?百香果味,都不错……”

“不用了,您客气。”沈岸收回笑意,抽了抽嘴角。

“不用客气,应该的嘛。”江有?枝打了个哈欠,“好困啊,我们快到了没?”

“还?有?大概二十分钟,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不用啦,过会儿我们要不就先去龙城公寓那边落一下脚吧,还?可以睡几个小时。”江有?枝抬起手表,看了一下时间,“你呢,要不要睡一会儿?”

沈岸摇头:“我经常熬夜,已经习惯了。”

江有?枝叹道:“不要熬夜,容易身?体不好。”

她这话的意思还?挺明?显的,沈岸舔了舔后槽牙,没说话。

江有?枝很少见他吃瘪,这会儿来劲了,“咯咯”笑了几声:“尤其是过了二十五岁的男人。”

沈岸眸色暗了一下,还?是没有?接话。

江有?枝就鼓了鼓腮帮子,自讨没趣,便拢了拢衣领子,不再说话了。

-

二人到龙城公寓的时候,远处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一个清洁工提着扫帚正在扫地,发?出“刷刷”的声音。

江有?枝裹着一件很厚的外套,跑近公寓里,这才松了口气:“呜呜呜,暖气永远的神。”

身?后,沈岸也跟着走进来,他没有?穿外套,却一点也不冷的样子。

“不错啊。”江有?枝伸手捶了一下他的肩膀,“身?体还?可以。”

沈岸一声轻哂,把她身?上的外套拿过来套上,走进电梯。

江有?枝在电梯里,一边搓手一边跺了跺脚,等?电梯停下来,她几步小跑出去,顺手就按下了指纹锁。

“滴——”一声电流音响起的时候,江有?枝才愣了一下,惊觉这套房子现在不属于自己。

然而绿光一闪,门被打开了。

江有?枝转过身?,沈岸正从电梯那头迈开修长的腿朝她走过来:“不进去吗?”

“你这人怎么拍下新?房子还?留着别人的指纹锁啊?”江有?枝秀眉一皱,“一点儿忧患意识都没有?。”

沈岸语气淡淡:“忘记了,也不住人。”

江有?枝见他这样子,也便没有?说什么,轻轻吸了吸鼻子,走进公寓里,换了双拖鞋。

因为定时有?保洁过来打扫,里面很干净。江有?枝来不及洗澡,就稍微洗漱了一下,然后走进卧室里,把外套脱下来躺倒床上,打算好好补个觉。

那头隐隐约约传来水流的声音,江有?枝迷糊问?道:“明?天上午几点去啊?”

“八点起床,我会喊你。”沈岸的声音传过来,有?些不清楚。

江有?枝都打算睡过去了,突然想到什么,站起来走进这个房间自带的浴室,从包里拿了一张睡眠面膜敷在脸上。

沈岸用毛巾擦拭着头发?走出来的时候,顺路去她的房间,放低声音问?:“睡了没?”

里面没回,应该是睡下了。

沈岸在门外看见江有?枝没有?拉窗帘,于是尽量放轻拖鞋踩在地上的声音,轻轻走过去把窗帘拉好,转过头的时候,发?现江有?枝脸上铺着一层白色的面膜,不禁失笑。

因为屋子里有?暖气,她把被子踢得远远的,估计又觉得冷,人缩成?一小团。

沈岸叹了口气,过去帮她把被子从脚边提上来,盖到她的身?上。

然而这时,江有?枝却突然睁开眼睛,沈岸还?保持着俯身?的姿势,二人四目相对?,气氛好像可以在这一刻逐渐升温。

沈岸屏住自己的呼吸,动作僵硬了一下,偏偏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做。

然而江有?枝眯起眼睛,抬起手挥了挥,翻身?支吾道:“美元,别闹啊,明?天早上给你吃小鱼干。”

沈岸:“……”

他舔了一下嘴唇,直起身?子,走出房间,帮她把房门关上。

金属齿轮交接的时候发?出“啪”的一声轻响,沈岸从这里望过去,可以看到巨大的落地窗外,这座城市好像已经进入了休眠状态,在等?待第?二天的来临。

他也没有?多讲究,把衣服盖到自己身?上,躺在沙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反而是江有?枝把他叫醒的。

晨间的阳光不那么刺眼,从玻璃窗外透过来,光线很温和?。空气中?星星点点的尘埃漫无目的地浮动,折射出橙黄色的光线,如落入凡尘的星辉。

沈岸从沙发?上坐起来,用手掌撑着额头,让自己在最短时间内恢复清醒。

江有?枝围着围裙,说:“醒啦?你去洗漱一下。热水烧好了,我放在桌上凉着,你过会儿喝。”

沈岸点头,江有?枝就走进厨房里去。

她的厨艺不是特别好,但一个人住惯了也会做点简单的菜。打开冰箱之后,她发?现里面有?几片午餐肉和?罗宋汤料包,柜子里还?有?几箱纯牛奶,就按照袋子上讲的步骤煮了一下,尝了一口,味道还?可以。

她把汤盛出来摆到餐桌上,又去厨房拿了两套餐具出来。

围裙的带子在后面,她把手背过去解了一会儿,总是解不开,皱起眉头发?出一声小动物似的嘟哝。

沈岸勾了勾唇,走过来想帮她解围裙,还?没伸出手,江有?枝就把围裙当成?衣服似的,从上方整个儿提了起来。

沈岸:“……”

“洗漱好了啊?”江有?枝没有?察觉什么,侧身?说道,“那快去吃饭,已经快八点钟了。”

沈岸抿了一下唇,在座位上坐下。

那头江有?枝把围裙的结解开之后,也坐过来,喝了一口汤:“你那么忙,为什么还?要学做饭啊?”

“丫头爱吃。”沈岸低眸。

“哦,我家美元嘴也很馋,谁又吃的就跟谁跑。”江有?枝微微叹了口气,“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给丫头结扎呀?”

“再说吧,她刚生产完,先养一养。”沈岸回答。

江有?枝瘪嘴道:“你干嘛这样一副表情,好像我做了什么似的。给你做早饭还?不好,嫌难吃你就别吃了。”

沈岸抬眼,听到她娇嗔似的语气,轻轻笑了笑:“没有?,只是刚醒来。”

江有?枝横了他一眼,沈岸莞尔:“真的,而且早饭很好吃。”

她从喉咙处发?出一声轻哂,便不再说话了。

吃完饭后,江有?枝去梳妆台前?化妆,江岸就去厨房里洗碗。

大概过了三十分钟,沈岸把车停到军区大院门口,然后下车走到车的另一边,伸手给江有?枝开车门。

“下来吧,女朋友。”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好听,就像醇香的葡萄酒。

“嘁。”江有?枝踏出一条腿,从副驾驶上下来,“还?不是假的。”

沈岸也没说什么,扬了扬唇角,和?她一起走进沈家这座中?式庭院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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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的院子里四季都有?可以开的花,春季有?桃树,夏季有?玉莲,秋有?桂花,冬有?寒梅。

江有?枝走进后院,看到满庭院盛放的红梅,在枝头噙着明?媚的笑意。很早就有?诗人把花比喻成?美人了,但是梅却象征着君子,此花开尽更无花,是一种凌寒独自开的气节。

沈恒平时以前?就很喜欢呆在后院的花房里,偶尔会看报纸,更多的时候是在欣赏书画,友人来了,小酌几杯,一盘棋局,一个下午就过去了。

“沈爷爷。”江有?枝走进去,清朗唤了一声。

她看到曾经那位精神矍铄的老人头发?已经花白了,就像是斑驳的湘妃竹,眼澜也变得浑浊起来。

“小枝丫头?”沈恒看到江有?枝,很开心似的,笑起来脸上满是皱纹,“你放学啦?”

江有?枝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沈恒会这么问?。

——可是,那个曾经会跟她一起下象棋,陪她看画,给她讲故事的爷爷,确实已经老了呀。

这瞬间,她觉得胸口有?些发?闷,张了张嘴,却发?现发?不出声音。

“嗯,爷爷,她放学了。”沈岸从外面走进来,手中?端着一杯泡好的白茶。

沈恒接过茶盏,小啜一口,叹道:“还?是你小子泡的茶最好喝。”

沈岸低头笑了笑:“爷爷喜欢,孙子以后就每天泡给你喝。”

他说的当然不是真话,边境那么多事情还?等?着他呢,不可能就这么留在北京了。

江有?枝抬起眼去看了看沈岸的表情,远处树影的阴翳落在他的脸上,更显出他几分温和?的情绪来。

她也只是抿了一下唇,没有?说话。

“好,好。”沈恒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什么,转过头看向江有?枝,面上的笑容带着慈爱和?关切,“小枝丫头,我让厨房给你准备了双皮奶,你就爱喝这个。”

江有?枝听了,这瞬间觉得喉咙有?些干涩。

实际上,自从上次来到沈家过年,她再也没有?吃过这种甜品了。

“嗳,谢谢爷爷。”江有?枝鼻尖一酸,低下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发?抖,“我,我马上就去吃……”

“多吃点儿啊,以后每次放学都来爷爷这里。”沈恒呵呵笑道。

“嗯,我会的。”江有?枝用手捂住嘴巴,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一直走到厨房门口,她才敢很小声地啜泣,泪水却从眼眶中?一颗一颗往地上砸。

沈岸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想上前?去,步子却停住了。

他知道,江有?枝想到的不仅仅是自己的爷爷,还?有?已经去世的杨翼挽老教授,以及她的父亲。

他静静地站在这里,没有?去打扰她。

她躲起来哭,就是不想让别人看到她脆弱的一面。

过了一会儿,江有?枝用袖子擦了一下自己的脸,走进厨房去,沈岸便后脚跟了过去。

“欸,”江有?枝抬起头看向沈岸,用手指了一下自己的眼睛,“你帮我看看,妆有?没有?花?”

沈岸凑过去,看到她的眼睫毛模糊了一片,留下大片乌青色,轻轻点了点头。

江有?枝抿唇,小声说:“过会儿我补一下妆。”

“……如果不喜欢吃双皮奶了,就放那儿吧。”沈岸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江有?枝看着桌上摆着那份甜品,上面是满满的麻薯和?芋圆,红糖的色泽看起来十分诱人。

“谁说的呀?我吃。”她拿起勺子尝了一口。

沈岸静静地坐在她旁边,手抬起来,终究是没有?理由和?身?份去摸她的头。

口中?传来熟悉的甜味,江有?枝吃了几口,发?现自己的味蕾还?是抗拒不了甜的东西。

舌头是有?记忆的,不知道再过几年,她还?能不能吃到这种味道。

“小枝。”沈岸看着她,轻轻开口。

“啊?”江有?枝正在嚼一颗芋圆,转过头看向他。

沈岸声音比较低,说话的时候语调柔和?而平缓:“过会儿我们要陪爷爷吃个饭……然后,还?要给我母亲上个坟。”

江有?枝愣了一下,才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

她突然想起,他们都很小的时候,沈岸过来军区大院是独自一人来的。

那时候大家都敬重沈老将?军,所以对?于沈家的事儿讳莫如深。而关于这个少年的传闻不多,都是到了背地里才敢偶尔提上一两句。

这个很漂亮的小少年没有?父母。

他的父亲在边境死于一场雪崩,母亲是跳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