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江岸44

七月三日?,从?北京到云南,天?气一路变得格外妍丽,从?车窗往外望,流云浮动,一碧万顷。

火车开动的时候,窗外的景致或是满目翠绿,或是林木错杂,飞鸟一跃,形成一幕幕流动的盛宴。

这场盛宴定格在江有枝的相机里,葱白的手指按下,“咔嚓”一声,成为永恒的存档。

她正?在调试镜头的时候,相机里却突然出?现一只?男性白净的手。

“嗳,你干嘛?”江有枝把相机放下,看到陆仰歌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

“喏,黑咖。”他递过来一杯,坐到她对面的位置上。

江有枝端着咖啡喝了一口,她好像很久没有喝这玩意儿了,苦得眉头皱起来,五官拧在一起,咳嗽了几声。

“要不要糖?”陆仰歌递给她一张餐巾纸。

“谢谢,不用?。”江有枝接过餐巾纸擦拭了一下唇角,托着下巴看向窗外。

陆仰歌拿出?手机,轻轻滑动手指,看到许露发来的信息:“你疯啦?工作?室那么多事情,你偏偏挑在这个时间点去云南?”

手指在屏幕上轻轻点过,他回的是:“没有很忙。”

许露:“骗人吧你,我听?你合伙人说,三天?两夜只?睡了两个小时的不是你?”

陆仰歌低着头,眼睫遮住瞳色,沉吟半晌,回道:“别告诉她。”

许露:“略略略,活该追不到。”

“要不要再睡一会儿?”陆仰歌收起手机,撕开桌上摆着的几包糖精,倒进她的咖啡里。

“等等,这里太好看了。”江有枝低着头在选照片,并没有注意到,再拿起杯子喝的时候,尝到了一丝丝甜。

她疑惑地抬头,却发现陆仰歌已经再次起身去买餐点了。

窗外,一只?白色的鸟儿就在火车前掠过,江有枝转过头去看的时候,听?到“吱吱”一声清脆的鸣叫,只?是那一瞬间,落下了一支羽毛,缓缓飘进车厢里。

她伸出?手,接住这根白色的羽毛。

形状很好看,羽毛柔滑,在手心中有些酥痒,好像自然给予的馈赠。

下午一点,后勤工作?人员先让选手和评委组下车,道具有的在货运车内,需要等会儿才?到。

昆明大概有三十五度左右,尤其是这个点的高温,一下车,江有枝就感觉一股热浪朝自己扑过来,阳光太刺眼,只?能捂好头顶上的太阳帽,眯起眼睛适应这里的光线。

陆仰歌伸手想从?她手里接过行李:“我来吧?”

“哈哈不用?。”江有枝笑着说。

除了昆明火车站,他们还?要坐两个小时的高铁,再转乘大巴才?能到达大理。

一路的舟车劳顿,中途的用?餐只?能在车厢内解决,一行人到达民宿的时候已经晚上六点左右了。

夕阳颓唐的暗色光透过来,江有枝迷迷糊糊中睁开眼,看到满山葱翠之上,有很多错落着的白色风车,这些是用?来风力发电的,好像懂礼貌的绅士,又像她曾经在荷兰看到的很有质感的油画,折射出?明暗的光感,非常好看。

“好多风车,好漂亮。”她伸出?手去,却只?触碰到了玻璃。

陆仰歌轻笑:“你看那边。”

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另一边,阳光照不到的地方,盛开了满山的野杏花,在夜幕的灯光中,上方是一片从?暗至明一点点渐变的天?空,美得不像人间。

就在这一刻,江有枝心里才?有一个如远处钟磬一般的声音敲打着的声音说:这才?是大理。

一个被?称为“艳遇之都”的地方;

不是画入景,而是人入画。

他们的民宿就在洱海旁边,从?这里的阳台望过去,可?以看到一片深蓝色的洱海,还?有随风一跃而起的海鸥,叫声空明,从?深蓝到浅蓝,从?雪白到暗灰。

“有枝,我先去洗个澡,过一会儿你去洗吧?”

李绛君和她被?分到一个二人间,一边换拖鞋,一边说道。

“嗯,好的。”江有枝点头道。

两人都洗漱好了,晚上是供大家休息整理的时间,李绛君和江有枝坐在阳台的藤木椅子上,吹着迎面而来潮湿的海风,觉得凉爽又惬意。

“下来吃鲜花饼。”一条信息发过来,是陆仰歌。

江有枝转头问李绛君:“他们准备了一些鲜花饼,要一起下去吗?”

李绛君摇头:“我一般晚上六点半之后就不吃东西啦。”

于是江有枝外面套上一个比较薄的外套,穿上民宿提供的拖鞋,走?下楼梯。

选手的房间在楼下,路过楼梯的时候,她无意间听?到几个选手讨论的声音:

“我们这次的评委其中有个贼好看的女的,好像才?二十三?什么来头啊?”

“以前央美的,在学校也算是风云人物。前段时间应该是出?国了吧,最近才?刚刚回来。”

“啧,能进评委组,怕不是睡来的。”

“这还?真不是——北京的几个叫得上名的老集团,其中有一家就是姓江的。人家打出?生起就含着金钥匙,这种资源还?不是唾手可?得?我们啊,还?得慢慢熬。”

“我呸!搞艺术的用?权势压人,这女的人品也不怎么样?,还?能当评委?”

江有枝就站在他们楼梯的上方,听?到这段对话,手指捏紧了木质扶手,说不愤懑是假的。

虽然杨教授曾经跟她说过,“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但是当一个人的成就不能服众的时候,或者明明已经达到了这个成绩,别人却用?各种空穴来风的小道消息来否定的时候,还?是会有一种无力感。

江有枝微微抿了抿唇,却也知道,这个时候上去唇舌交锋反倒是不理智的。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楼下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你们到底了解过评委组吗?江有枝在柏林美院,是以第一位华裔优秀毕业生的成绩毕业的。不说其他的,你们这些人,交换生资格都拿不到,还?有空来说别人?”

选手几个互相都至少打过照面,自然也叫得上名字。

简澄九皱着眉,说完这段话,轻哼一声,走?下楼去。

几人见状,也悻悻闭嘴,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各自回房间了。

江有枝站在原地,看向自己的消息记录,她和简澄九的聊天?框还?停留在那句对方发过来的“姐姐,可?不可?以原谅我”。

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她走?到楼下去。

“小枝,新鲜出?炉的鲜花饼,特地给你留着的!”陆仰歌用?牛皮纸包着两块玫瑰鲜花饼走?过来,“快尝尝。”

“谢谢~”江有枝接过来,尝了一口。

酥脆的外皮层层叠叠的,口感很有层次;里面是香甜软糯的玫瑰味酱料,味道清甜不腻人,一抿好像舌头都要化掉了。

“好吃吧?”陆仰歌看到她满足的表情,也跟着笑起来。

“好吃。”江有枝嘴里还?塞着吃的,说起话来有些含糊。

楼下聚集了很多游客,都在买鲜花饼,队伍从?门口一直排到了门口的老榕树前。

对选手的第一次考核将于第二天?中午进行,规定时长两个半小时,地点是洱海旁边的那块草坪,现在有人在那边搭建台子,摆上座位和摄像机。

也许是看到江有枝过来了,齐颂抬起头,一边忙活一边说:“小江啊,让你男朋友过来搭把手,这儿忙不过来了。”

江有枝愣了一下,陆仰歌低头去看她的表情,也没有动。

“来啊小伙子,过会儿请你吃饵丝。”齐颂抹了一下头上的汗。

“来了齐教授。”江有枝和陆仰歌一起走?过去。

“姑娘也可?以,过去帮他们摆凳子和画架。”齐颂说道,“小伙子过来,爬到□□上去,把这个气球栓到上面。”

陆仰歌点头,顺着□□爬上去,抬起头去打结。

和江有枝一起摆凳子的那个女孩儿叫水妹,是白族人,眼睛非常大,笑起来形成两个月牙的形状。

“你也是跟他们一起,从?北京来的?”水妹问道。

“嗯,我是。”江有枝点头,“你呢?”

“我就在这边边儿上,帮我爸妈给民宿打扫屋子,做做饭什么的。”水妹弯起眼睛,回答道,“北京好玩的多吗?”

“很多的,但是昆明也有很多好玩的地方,还?很美。”

“我也认识一个男人,是从?北京来的。”水妹说话的时候,眼睛亮起来,脸上也红扑扑的。

一般小女孩儿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都是在想情郎了。江有枝揶揄她:“什么男人啊?帅吗?”

“可?帅,他还?是个军人。那次街道上有几个混子过来砸我们店,赶巧碰到他们在里头吃饭。把枪掏出?来的时候我们都被?吓着了,一问才?知道是边防的战士。”水妹说着,眉梢跟着扬起来,“你知道吗?当时那几个混混吓得都快尿出?来了。”

江有枝看到她眼里流动的情愫,笑道:“真厉害啊。”

水妹注意到她的眼神,没有不好意思?,反而微抬了一下脑袋:“嗯,很厉害。我跟我爸妈说,我以后也要嫁给一个军人。”

她说了一个“也”字,是因为这里的边防战士有的几年都没机会回家,所以干脆留在这里娶妻生子。

这座艳遇之都,成全了那么多段爱情。

二人把凳子摆好,水妹朝江有枝说道:“要不我们留一张合照吧?我刚才?在民宿门口就看到你了,说这些人里,你长得最好看哩。”

她说着,举起手机,背对着洱海,留下一张照片。

“我可?以发在朋友圈里吗?”水妹问道。

“哈哈,当然可?以。”

水妹朝她招了招手,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再次看这张照片的时候,发现身后那个很高的□□上面,一个身材高瘦的男人正?在系彩带和气球,注意到她们在合照,却将脸微微侧过来,目光聚焦在那个很好看的女孩儿身上,眼神很温柔。

她的文字是:今天?偶遇了一个从?北京来的,很好看的女生,她男朋友也超帅~

-

此时此刻,严骆荣正?在埋头吃饭。

队伍里这段时间虽然不允许用?手机,饭后有一段时间可?以偷偷摸鱼。他一手捂着自己的脖子,另一手拿着手机放在胸前,刷到这条朋友圈动态,连忙用?手捂住。

“怎么了,看什么呢?”黄礼冶以为他在看什么懂得都懂的东西,神情暧昧地凑过来,“不分享下?”

“去去去,一边儿去。”严骆荣用?手推他。

“嘁,谁稀罕啊。”黄礼冶一边说着,一边趁他不注意,伸手就把他手机抢过来,“有好东西不分享,我还?治不了你了?”

“欸,你这人真是——”严骆荣伸手去抢,却无奈被?黄礼冶一手抓住两只?手腕,一手把手机高举起来。

“来啊荣子,你冶哥这两年还?是没白练吧?”黄礼冶一脸嘚瑟,正?把手机高举过头顶,却发现手心一空,手机被?人拿走?,突然愣住,脸色一白,心道:完了。

——“分享什么?”一个清冽的男声。

“三,三哥。”严骆荣马上摆正?姿态,“不是,我……”

“就是他!”黄礼冶也把自己帽子扶好,“荣子这人,不仅玩儿手机呢,还?看些不该看的,扰乱纪律。”

“操,你别瞎说。”严骆荣横他一眼。

“不该看的?”沈岸舔了舔左腮帮,拿过手机,屏幕已经灭了,他把手机递过去,声音淡淡,“打开。”

“我,这,三哥,这你还?是别看了……”严骆荣欲哭无泪。

沈岸再次开口:“打开。”

他不笑的时候有一种让人臣服的力量,眼神凌厉,很有气场。

严骆荣吞了口唾沫,颤巍巍地接过手机,输密码的时候还?输错了一次,屏幕再次亮了起来,他把手机递过去,再次犹豫了一下:“三哥,我把手机交给你,要不你还?是别看了吧?”

沈岸没有说话,接过手机,只?瞟了一眼。

“今天?偶遇了一个从?北京来的,很好看的女生,她男朋友也超帅~[图片]”

黄礼冶用?嘚瑟的眼神看向严骆荣,却发现他的表情跟自己想象的不大一样?。

……不就是看个小成本片儿么?至于好像一脸视死如归的感觉?

“咕嘟”——是严骆荣吞了口唾沫。

黄礼冶抬起眼睛,悄悄去看沈岸的表情,却发现他脸色沉得吓人,虽然是低着眼,但是表情冷硬,甚至可?以看见手臂上微微突起的青色脉络。

不,不是吧?……他上次被?发现偷看,三哥也没这么生气啊?

“没收了,明天?早上七点拿着两千字检讨书过来找我。”沈岸关掉屏幕,并没有说别的。

“两千?上回不是还?只?有一千吗?”严骆荣睁大眼睛。

“第二次翻倍。”

“知道了……”严骆荣打蔫儿了似的,等沈岸走?了,才?叹了口气,“真是,这也不怪我啊……”

“荣子,你到底看什么啦?”黄礼冶凑过来,“难道比我想的还?要了不得?”

“了不得极了!”严骆荣咬牙看向他,“都怪你,离我远点。”

黄礼冶连忙认错:“别啊别啊,你就告诉我呗?难道是在跟女朋友聊天??那三哥也不至于那么生气啊。”

严骆荣愤愤地捶了他一拳:“我这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你是火?”

“老子是池鱼。”

-

今天?的气温太高了,窗外连鸣蝉的声音都没有。

边境有很多蚊虫,其中的品种特别丰富,特别细小的甚至可?以钻进床帘里头。好几样?当地人都说不上名字,但是有办法驱除,就是在睡前要在床头和床尾都点上特殊的香料和叶子,才?能勉强得到一个好眠。

沈岸把这些香料点燃了,放好,丝丝燃烧过后的气息在空气中蔓延。

他躺在枕头上,手交叠放在脑后,耳边不断有“嗡嗡”的声音,搅得人心烦意乱。

“啧。”他一个烦躁的语气词,又坐了起来。

伸出?手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觉得这个夜晚比前几天?要更加难捱。

大理离这里不远,他曾经去过,就在洱海旁边,帮一家民宿解决了一个小纠纷。

还?是他到过的那个地方,她站在草坪上面,对着镜头微笑,除此之外——

除此之外。

沈岸抿了抿唇,睡不着,干脆坐起来,转过头,看到窗外,一轮月亮正?高悬在天?边。

她现在抬起头,看到的也应该是同一幕夜空。

他习惯性地伸手去探前胸,却只?触到了空荡荡一片,并没有任何东西。

突然想起来,那支他带在身上两年的素描笔,已经被?她丝毫不在意地扔进了垃圾桶。

沈岸把头埋进手心,他真的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像个毛头小子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去讨她的一点欢心。

他苦笑一下,打开手机。

还?好在华安府的时候他们留下了一张合照,照片中的四个人,戚因莱笑得很灿烂,陈延彻的目光没有看向镜头,而是在看戚因莱手中的杯子,江有枝手里端着他煮的冰糖雪梨,笑容却显得有些疏离。

时间太长,屏幕在他手中熄灭。

黑暗中,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

一声一声。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甚至不敢再去给她发一条信息,更不敢如他所想问一句,回来吧,可?以吗?

-

江有枝推开窗户,端着一杯玫瑰花茶,靠在窗户边上,心情很愉快地看着选手们紧张做准备的模样?。

“哈哈哈,你可?别再刺激他们了。”李绛君笑道,“有的小可?怜紧张得中午都没吃饭。”

“太惨了,”江有枝淡定地喝了一口玫瑰花茶,“今天?的主题出?来了吗?”

“第一次无差别公开赛嘛,没有主题。”李绛君耸了耸肩,“随他们折腾。最重要的还?是第二次和第三次的公开赛,到时候等第一次比赛成绩出?来了,再公布比赛时间,让他们别那么紧张。”

江有枝点了点头,把窗户关上,静静等待比赛结果。

比赛是按要求得分点规定打分的,寓意和构图占了很大比重,当然也要关注选手本身的美术素养和艺术内涵。

江有枝在看每个选手的画的时候,可?以发现每个人不同的思?维。

绘画真的非常奇妙,明明是同样?的场景,有的人看到的是波光粼粼的海面,有的人却能细致地看到海面下有游动的鱼群;有的人画出?海鸥吃鱼的景象,有的人侧重点在岸边颇有民族风味的居民楼。

突然,她看到一幅画,画中的内容不算多,依然是被?画了很多次的海鸥叼鱼吃的画面;绘画者着重突出?的却是那条鱼,很细致地描绘了鱼的眼珠子,里面是空洞和苍白。

江有枝皱了皱眉,由?于赛制的关系,她看不到绘画者的信息。

她再次看了一眼这幅画,突然发现周围的旅客和行人,每个人的眼睛都被?描绘得格外出?神。

这幅画的名字叫《看客》。

江有枝想了想,按照规则给出?了一个她觉得合理的分数。

第二天?成绩公布,简澄九的名字排在中规中矩的第十名,一个还?算过得去的名次。

李绛君凑近她,叹了口气,说道:“你也看出?了那幅画是谁画的,对不对?我就说,这姑娘的灵气和她本人气质太不相符了,真不知道她画画的时候在想些什么。”

江有枝并没有说话。

她们接下来的行程是要去爬苍山,第一次比赛过后,选手们的情绪终于放松下来,也跟着众人一起欣赏起这里的风景,尝了尝颇具风味的饵块和鲜花饼。

江有枝正?在饭桌上,和众人一起等着那声“开饭”。

服务员看向计时器:“三,二,一……可?以吃啦!”

众人纷纷提起筷子。

这是云南特色的蘑菇宴,有些蘑菇不煮到规定时间,吃了会产生幻觉。餐桌上还?有些特色菜,有一盘叫做“水性杨花”的菜品,因为名字特殊,所以有不少游客因着这个噱头去点,吃起来味道就和黄花菜差不多,还?是蛮爽口的。

江有枝喝了一口蘑菇汤,觉得口腔中每个味蕾都被?打开了,鲜甜的汤汁从?舌尖一直滑到胃里。

餐桌上人声嘈杂,江有枝吃了一段时间,突然手机发出?震动。

是简澄九打过来的,江有枝用?餐巾纸擦了一下手和嘴巴,走?到门口去接起来:“喂,怎么啦?”

那头,信号有点微弱,只?能听?见断断续续的哭声。

“别急,你慢慢说。”江有枝把耳朵更加靠近手机,“我在听?。”

“姐姐,”简澄九一边抽噎,一边说,“我出?不来……这里……”

“哪里?”江有枝心里警铃大作?。

那边的信号断断续续,听?不清楚,再加上简澄九情绪起伏,说话带着哭腔,传过来的音质非常差:“苍山……他们把我扔到这里……呜呜呜,怎么办啊……姐姐,我要陷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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