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海眼神闪烁不定,突然换上一副义正言辞的嘴脸:“那也是因为你们欺凌我门下弟子,我为门下弟子出头,有何不妥?”
“可晚辈从未得罪飞鹰派,为何前辈要对晚辈痛下杀手?”萧牧惟眉头一皱。
赵无海脸色变了变,他也没想过杀了萧牧惟,毕竟对方是苍穹派高徒,倘若杀了对方,必定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只是那个时候他已经没有选择,只要动手干脆点,苍穹派想必也查不到他身上。
只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臭丫头。
思及此处,他立马目露寒光瞪向林苡,如果不是这个臭丫头,说不定他已经杀了姓丁的那个小丫头。
“看来前辈是不愿开口了。”林苡慢悠悠从他腰间取下一块令牌。
的确是飞鹰派掌门信物,还有赵无海的独门暗器,看来对方身份不会有错。
“试试这个!”万玲儿突然拿出一颗药丸。
赵无海呼吸逐渐加快,又看了看旁边的灰衣人,终究还是不愿意服下此物,“是他让我率门下弟子在此偷袭,只要杀了丁盛雪,就允诺将双色雪莲给我。”
“他是谁?谁允诺你的?”林苡继续追问。
赵无海顿了顿,又深深吸口气,“我不知道。”
林苡歪过头,接过万玲儿递来的药丸,二话不说弹进了他嘴里。
仿佛感觉到体内有什么在爬,赵无海脸色越来越难看,又随着那股灼热之意浓烈,好像五脏六腑都被腐蚀,他只能赶紧喘着粗气道:“是余长珏,他手里有双色雪莲,数年前我受了重伤,导致功力就此停滞不前,只有双色雪莲才能助我突破桎梏。”
说罢,他余光又瞥了瞥旁边的灰衣人,“我不知他的身份,只知道他是余长珏派来的,我本无意杀你们,不然从一开始便会痛下杀手,又岂会等到现在让你们抓住。”
但他不曾想青山派蛰伏多年,门下弟子尽得一怀真人真传,只怕这回是冲着青阴剑来的。
林苡和李循相视一眼,双色雪莲乃是五百年才出现一次的疗伤圣物,传闻世间只有神医谷才有,但神医谷不见外客,更不会轻易交给旁人。
怪不得就连赵无海也抵不住诱惑孤注一掷,毕竟对于习武之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功力停滞不前更痛苦。
只是余长珏手里怎么会有这东西?
“余长珏?镇名镖局掌舵?”萧牧惟显然也听过这个名字。
“可有解药?”林苡看向万玲儿。
后者眨眨眼,随后递过去一个小瓶子,“每回月圆之夜服下一颗,连续半年他就无事了,不过这种为老不尊阴险歹毒之人,何必管他死活,若不是他,李大哥他们也不会受伤。”
林苡拿出一颗喂给对方,看着赵无海面上的痛楚逐渐缓解,这才淡淡道:“该怎么做,想必不需要我教前辈。”
由于被点了穴无法动弹,赵无海只能眼神复杂的瞪着她,“你们这是与碧影山庄作对,为了一个非亲非故的人,不惜将青山派卷入其中,值得吗?”
青山派?
万玲儿偷偷看了眼周征,声音压低,“为何我从未听说过青山派?”
后者仰起头,“那是你孤陋寡闻。”
“这句话应该问你门下弟子,为了自家掌门的一己之私,搭上他们的性命,是否又值得?”林苡反问道。
赵无海呼吸一顿,终究是闭上眼不再说话。
林苡去看灰衣人的动静,然而一把人翻身,却发现对方已经毫无气息,嘴角还有一行血迹,显然不知何时已经咬舌自尽。
“死了?”周征不由瞪大眼。
饶是萧牧惟也不禁眼神一变,纵然阴谋被揭穿,对方不至于落得咬舌自尽,除非他宁死也不愿泄露背后之人。
林苡神色逐渐严肃,也许是她猜错了,以此人的反应来看,余长珏绝对不值得他如此卖命,一定还有什么比他的命更重要,所以他宁愿一死也要将线索按死在这。
他一定是听见万玲儿有折磨人的蛊虫,害怕自己守不住秘密,未免暴露真凶,所以不惜一死。
这么大的一个局,余长珏绝对盘不起来,他必定还有同伙,怕不是有更大的目的。
“余长珏为何要杀丁姑娘?”萧牧惟不由问出心中疑惑。
周征立马含糊其辞的道:“没什么,就是一些私人恩怨。”
只有丁盛雪精疲力尽的坐在石块上,缓缓低下头,“因为我,已经牵连了不少人,我不想再连累萧公子。”
看着今日李循等人为保护自己而险些丧命,她不止一次询问自己值不值得,若是他们因为自己而有个好歹,那自己就算报了仇又如何,她该拿什么去面对这些真心待自己的人。
“替武林铲除祸患,乃是我辈份内之事。”林苡上前拍拍她肩,“更何况我们也不是白白干活,我们不是还收了丁姑娘的银子。”
丁盛雪不由啜泣出声,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她抱住,“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们……都是我太自私……”
月色将两人影子拉的斜长,周征和杨明也不禁心生感慨的低下头,只有万玲儿拍了下萧牧惟,“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是人家女子的私隐,岂能告诉你一个大男人。”
怀着孕千里迢迢前往碧影山庄,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什么,定是那个余长珏攀上了高枝,所以才会令人痛下杀手掩盖罪行,不然他那个碧影山庄的乘龙快婿岂不是当不成了。
所以说世间的男人都是狼心狗肺之辈!
“抱歉,是我多嘴了,丁姑娘莫要放在心上。”萧牧惟面露歉意。
丁盛雪冲他微微颔首,“今日险些连累了萧公子,都是盛雪的错。”
“我本也是走这条路,纵然见他人遇害,我也会出手相救,丁姑娘不必介怀。”萧牧惟客气的道。
丁盛雪擦干眼泪,“我已经想好了,到了下个镇子,你们便将我放下吧,这里离碧影山庄已经只有不到四日的路程,我自己也可以过去。”
倒是李循皱皱眉,“已经到了这,我们岂能将你丢下,更何况丁姑娘是我们的朋友,朋友之事何谈连累。”
见此,周征和杨明也立马点头,他们的心也是肉长的,经过这几日朝夕相处,他们是真的不忍这么好的姑娘再受到伤害,该死的应该是那种负心薄情之辈。
可他们越是如此,丁盛雪就越是自责,直到一阵铃声传来,她才骤然昏昏欲睡。
林苡顺势将她接住,随后众人目光立马投向万玲儿。
后者压低声音道:“这个只是让她陷入昏睡而已,她忧思过重,对身子有碍,还是让她先睡一觉吧。”
如果再不好好休息,对方腹中那个孩子可能就真要保不住了。
“师兄和萧兄都受了伤,今夜就由我来守夜!”周征自告奋勇举起手。
杨明顿时斜了他眼,“可别,我还想多活个几年,你睡吧,今晚就让我看着。”
“我守夜怎么了?你难不成还有我靠谱?”周征差点被他气笑了。
直到被李循看了眼,两人才想起丁盛雪已经睡了,当下只能赶紧停下话声,最终只能让他们两个一起守夜。
而林苡则盘坐在那调息,刚刚替李循两人运功疗伤消耗了她不少真气,必须尽快恢复状态,否则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出现埋伏。
夜深露重,万籁俱静,万玲儿悄悄去溪边洗了个手,又拿出手帕沾湿拧干,准备去给丁盛雪擦擦脸。
“今日……多谢。”
冷不丁身旁冒出个声音,她吓得不由往后倒去,这时一只手顿时拉住她胳膊。
四目相对,望着眼前神色认真的男子,万玲儿立马眼神飘忽移开视线,“你走路没声音吗?大半夜的在这里吓人!”
“你……你今日也救了我,我和某些白眼狼可不一样,本姑娘向来有仇记仇,有恩报恩。”
萧牧立马松开那只纤细的胳膊,“前日之事我向你道歉。”
当事人撇撇嘴,“我可没说原谅你。”
说罢,就起身朝火堆那边走去,月色下,纤细的背影逐渐从溪水中消失。
林苡微微抬眼,瞟了两人一眼,然后又闭上眼休息。
有时候耳朵太灵敏也不是什么好事。
干柴烧的噼里啪啦响,随着火势渐弱,天边也逐渐露出了鱼肚白,一抹朝阳冉冉升起。
丁盛雪醒的格外早,看起来精气神好了不少,显然昨夜这一觉睡得很踏实,虽然也不再郁郁寡欢,但还是郑重给萧牧惟道了谢。
吃完干粮后,她们便再次上路,由于载上了赵无海,她们也不便进城,便只能让李循去买些干粮和水。
而那个灰衣人的尸体并没有带上,他身上也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带上一具尸体也没有太大作用,现在只能让赵无海去指证余长珏了,是真是假且看对方的反应就知道。
若是对方贪恋碧影山庄女婿的身份,必定会否认和丁盛雪的过往,那这种败类也没什么可说的,自然要把他锤死才行。
至于丁齐山究竟是不是对方所杀,这个还有待验证。
好在之后几日没有遇到任何埋伏,赶了几天路,她们也顺利抵达了金陵,城中行人络绎不绝热闹非凡,显然最近五湖四海的人都赶来喝碧影山庄的喜酒了。
城中客栈基本上也都满了,寻了好几家,才总算找到一家有空房的客栈。
“抬了这么久,要不待会我们偷偷打开看一下师父准备的什么贺礼?”
周征和杨明两人在后面偷偷摸摸嘀咕起来,目光不时偷瞄那口大箱子。
倒是萧牧惟忽然停下了脚步,“师父给我留了记号,我得去与他们汇合,各位就此别过,后日庄里见。”
李循也回之以礼,“后日见。”
他想说后日还是不见为好,免得对方卷入不必要的纷争中。
“你们听说了吗?飞鹰派被人一夜之间灭门了!”
“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没听说,飞鹰派暗器功夫在江湖中也是数一数二,也不知道得罪了哪位大人物,居然就这样被灭门了,真是世事无常。”
“我还听说飞鹰派掌门至今下落不明,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大堂里响起几道议论声,李循和萧牧惟顿时面面相觑,不由的看了眼周征身上扛着的那个麻袋。
那日他们的确杀了不少飞鹰派弟子,但也放了一批,飞鹰派不至于会被灭门,难道其中发生了什么变故?
“几位随我来。”小二作势要几人去楼上客房。
林苡看向萧牧惟,“此事颇为蹊跷,怕就怕是栽赃嫁祸,所以关于丁姑娘的行踪,希望你不要向其他人透露,包括你的师父。”
前脚飞鹰派偷袭暗杀她们,后脚就被人灭门了,虽然赵无海不在,但想要灭了飞鹰派上下也并非常人可以做到,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
这人想把水搅混,只要她们背上屠杀飞鹰派满门的事,届时无论说什么,也不会有人再信,丁盛雪也就真的孤立无援。
“我明白。”萧牧惟神色肃穆,“你们也要小心,若有事大可去三福客栈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