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苦逼的刺史

郑琰收到信就惊了!双鹰王怎么乱跑了?!你乖乖去跟萧正乾死磕就好了,到司州去做什么?司州不?是已经被你踩得草都不长了吗?!亲,去抢司州没前途的!作为一个有理想有追求的匪,你难道不?应该去挑一个实力强横的对手来证明自己吗?

她已经有些胡言乱语了,凭谁听说自己老公的领地要被人啃了,哪怕是萧正乾这样主动去抽人的,他老婆也要提心吊胆。更何况是池脩之一直是个文职?上一回?遇险是有于镇海陪着,遇上的还是些没多大战斗力的饿殍,双鹰王是什么人?有那么易推倒吗?

郑琰捏着信,人足足呆了一刻钟,身上散发的浓郁黑色把整个池府都笼罩了进去,并且有持续向外?扩散的趋势。郑琰信没看完脸色就变了,阿肖知道这?信是从何而来,一看郑琰的脸色,她的心也沉了下去。虽然猜不?出究竟是何事,但是能让郑琰面色如此凝重,想来不是什么好事,更不是什么容易解决的事情。

悄悄退了下去,给郑琰换了一碗凉茶,随时准备给她降温降压。自己小心翼翼地问:“七娘,怎么了?”

郑琰抽了口凉气,把信拍在了桌子上:“二郎几个呢?”

阿肖道:“大娘大郎去上学了,二郎三郎四郎在后面学写字儿呢。”

“告诉叶远,看好家,大娘跟大郎放学回?来不要让他们出门,万一听到什么消息也不?要慌,还有准信儿呢,要是他们没听到消自习,你也不?要跟他们提——双鹰王犯边,定远将军没遇着?他,他奔司州了。叫阿崔跟我回?一趟娘家。”

阿肖的脸煞白煞白的,纵使知识没那么丰富,不?知道司州一片平原,犹如软妹一样好推倒,也还记得上回?双鹰王一路推进五百里,害得司州一州官员都快被换遍了!

阿肖一面给郑琰拿出门的衣服,一面急急劝着?:“相公不会不?管郎君的,好好求相公。大郎也在定远军,离司州并不很远,也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司州东边儿不是说都是相公的故吏吗?他们都不会不?管的。”

郑琰心说,这?不?是性命堪忧的事儿,要是光为了保命,他都不用往前冲!

她先不?急着换衣服又到书房里把地图给仔细看了一回?,郑德兴离司州不?算太远。双鹰王南侵,萧正乾也在他的后方捣乱,算一算上一次露布传书的日子,应该是两下里走岔了。有萧正乾牵制着,双鹰王也不?可能放开了手脚跟池脩之死磕,最大的可能性是打游击,捞了就走。这?就要防着他狗急跳墙,下狠心要盯死了池脩之——这?也不?是不可能,好歹池脩之也是个刺史,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等等,还可能有其他的选择。

闭着眼睛站了一会儿,郑琰才颓然道:“我毕竟不?通军事!”单是眼前的形势,双鹰王就不止有两种玩法,他可以一气强攻——我方精锐不?在司州,也可以围点打援——困着池脩之等人来救,把池脩之当饵。这?个“援”可以是守军,也可以是萧正乾等机动部队。还有可能他不?把司州放到眼里,仗着?机动性扔了池脩之不?管,到时候池脩之是追啊还是不追?追,肯定追不上,就要被他牵着鼻子走。最惨的不?是跟着?人家尾巴后面跑,而是跑出城来又被人家回?头给吃了。不?追?又要被说不?作为!

打仗,真是没个固定的模式!全看当时的形势与敌我双方的条件,还得看主帅是谁,看相互了解。

郑琰想不出个办法来,只能放弃,去娘家等郑靖业回?来。

与此同时,池脩之的紧急信件已经传进大正宫了,接了信的人也都惊了。事先不?是没想过狄人会再次“造访”司州,沿线也有安排的,可谁也没想到双鹰王会亲自去——原来安排的就不够用。司州眼看要遭。

韦知勉称赞一声:“池郎果敢,无负于国。”把郑靖业气个半死:我女婿还没死呢!从划算的角度上来说,池脩之此举是最合适的,出他一个人,拖住双鹰王,能拖一时是一时,让司州全境少受点损失。

卫王也说池脩之“是个好孩子。”

李幼嘉倒有几分为池脩之着?急,这?位为人不?错,又是恩相的女婿,前程远大,本党的一大助力,这?要中途挂了,实在是一大损失。又有,家里与郑琰也算是亲戚,平时相处得很不?错,也不?乐见她家变。他拿眼睛剐了韦知勉好几下。

卫王道:“要调兵增援才好。”

郑靖业冷静地道:“诸位也看了长安的信了,他的意思,不?要急着增援,以防双鹰王围点打援,反为其所趁。他说能守半个月,就能守上半个月,下令各地坚守!”

于元济作为战争参谋也列席了会议,开解郑靖业道:“萧正乾远在外面,一时半会儿是联系不上也回?不?来。他在外粮草带得并不很多,后期靠的是以战养战,在外面呆不?太久。双鹰王更是这样,他耗不?起。知道老家被抄了,一次两次还行,若有两部以上被定远军抄家,双鹰王也只能回撤,否则军心就要散了。”

李幼嘉道:“司州地处要冲,岂能不管?”

韦知勉心道,郑靖业装大度,你这?狗腿子跟着?把他要说的都说了,又显公义,你们俩坏透了!口上也只能同意:“必须驰援!”顿了一顿,“救兵如救火。想来定远军等处已经有所行动了。”

于元济挺身而出,为公为私都要去增援。

卫王头疼地道:“萧正乾到底去了哪里?!他是去找双鹰王的,怎么人没找到,倒让双鹰王跑到司州去了!”

你们在这里抱怨这个有什么用呢?萧正乾已经又拔了狄人一处据点,再派人把战利品押回去。他又寻下一处去了,算一算手上的兵马,只够再打一次的了。决定即使遇不?到双鹰王,打一场也该回去了,如果遇到双鹰王,打与不打,也只有视情况而定了——两番分兵,手上的兵力已经有所不?足了。

政事堂以萧复礼的名义,再调一军驰援司州,还是没派于元济去,他还要留下来看住京城呢。政事堂已经对援军不?抱希望了。按照这个行军速度,能够赶得上保住司州大部不被双鹰王踩已经算是万幸了,救池脩之?时间上根本来不及!只能寄希望于北线军队的迅速反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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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靖业回?到家里,发现郑琰已经到了,眼圈红红地捏着封信,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到书房里说。”

郑琰把家书第一页给郑靖业看,池脩之对自家人说的全是大实话:为国死难,尚是忠臣烈士,不?战而逃,便是千古罪人,史笔如椽,不?得翻身!毋为我乱定谋。

郑靖业心中焦急,口上却道:“司州北地,与胡相邻,民风彪悍。司州亦有草场,健马也不?少,上一回?双鹰王掳掠司州,把这?里的人给得罪死了,谁家与他没有血仇?必会效死坚守的!长安无须亲自上阵,不?会有危险的。”

郑琰比杜氏还难忽悠:“阿爹知道双鹰王接下来会怎么做么?”应对从来都不难,难的是知道对方会怎么做。

这?还真把郑靖业沉默了,换了他,就要把池某人和郑德兴给啃下来,借机施压,弄得萧正乾下课,郑靖业下台,主战派没了,他从南朝捞好处就要轻松很多。这?个话现在是不能跟女儿说的,郑靖业假装想不出来。

郑琰又问:“司州方面,还有其他的消息吗?”

郑靖业憋屈地道:“要有也要到明天,”顿了一顿,“明日轮到你去授课了,你请个假,好好安抚孩子们。”

“双鹰王进犯司州,该是军国机密,传不?了那么快,这?样的事情,先不?忙告诉孩子们,不?要让他们跟着?白担心一场。我还是去见见圣人吧。”

郑靖业道:“也好。政事堂已经急调援军了,两翼守军也不?会坐视不?管的。”有个丞相当后台还是有一定威慑力的。

萧复礼也知道池脩之去前线找死了,见郑琰来上课,颇为担心地注视着?郑琰。似此大事,他以前总会问一问郑琰,让她科普一下。今天一堂课从头上到尾,他一句题外?话也没提,乖乖练字,乖乖纠正写得不?够好的地方,大正宫里安静得不?得了。

郑琰看他趴在桌上乖巧的样子,心头一暖,摸摸他的后脑勺——为显示尊师,皇帝上课的穿着很正式,头上戴着小冠,摸不着?头顶。

萧复礼扯出一抹安慰的笑意来,似乎想通过目光来安慰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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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惶惶不安之中,池脩之已经在路上了,这?时候也不?管什么舒适不?舒适了,全员骑马而行,池脩之只带了两身换洗衣服和印信,一队百人往边境而去。沿途也劝动了一些地主武装,又收拢了些精壮,诚如郑靖业所言,北地人民很彪悍,与狄人有血海深仇,一路居然让他收拢了千把人。

双鹰王正在围城,池脩之这?么摸了过去。春夏草木滋长,池脩之令人伐下树枝系于马尾,又打着?各色旗帜,虚张声势权充援军,想混水摸鱼一把,砍几颗人头以壮士气,趁乱进城!

不?想双鹰王一点也不?傻,队伍不?乱,快速收缩,列出了箭阵,一套齐射,差点没把池脩之给灭了==!算池脩之命大,大家都护着他,城上紧急开了城门,把这?些人给接了进去。点点残兵,千把人还剩下八百,其中还有带着轻伤的。眼睁睁地看着?狄人把战死同袍的脑袋砍下来,把重伤同袍先补刀再砍头。

池脩之站在城头,看着?狄人把砍下的脑袋拿去记功,把剩下的尸体集中起来,封土以筑京观,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曹郡守咽咽唾沫,他也没见过这?等阵式,双鹰王上回?管杀不?管埋,根本没这?么凶残。抬头看看城头树起的池脩之的大旗,曹郡守识趣地没再说什么。

对面双鹰王对王弟与马骏等人道:“数百年来南人屠我族人,有一个恶人曾在边境筑了十几京观,今天他的子孙就在那城头上站着?,我也让那个白面郎君看看京观好看不?!”

合着?这?一手还是跟池祖宗学的啊?!

虽然被双鹰王耀武扬武大力恐吓了,从来苦寒之地出来的人就多血性,又有血仇,在刺史亲临的激励之下,全城上下齐心协力,守起城来居然让打算趁城里人“吓破胆”的机会拣个漏的双鹰王一嘴啃到了石头上,倒折了数百人。

双方僵持不?下,池脩之的信使已经到了定远军。郑德兴一看池脩之的信,脑子里就闪出他家小姑母的脸,不?由双腿一软。急忙召人来商议出兵援助的事儿。按军律,坐视友军被围而不?出手相助,如果事后证明你是另有安排,并且打赢了,也就算了。否则,是要问罪的。

池脩之是郑靖业的女婿,还有个凶残的老婆,见天的呆在大正宫城不在皇太后身边出主意就在皇帝耳边吹风,皇太后本来对定远军就有意见,这?人就更不能得罪了。定远军上下没人敢反对,只是在具体的兵力调配方面,还要略作斟酌——要是双鹰王围点打援,又或者?调虎离山反袭定远城怎么办?定远城的粮草可多呢,要是被双鹰王抄了,那乐子可就大了。得找到一个平衡点。

整个会议花了一天时间,议定,郑德兴与一有经验的副将,两人率十数校尉,领两万人,携十日粮,援助池脩之。定远军离司州一点也不?远,郑德兴很着?急,不?断催促快行,副将道:“不?能再快了,两万人还带着粮草,走得太快,队伍就要敌,队伍一乱,叫狄人骑兵一冲,这?些人马就不顶用了。走得太快,力气都耗完了,上阵也不?能打了,那是送死。”

郑德兴连脖子都憋红了,愣是没办法,只能眼看着?部队一天几十里地前进。

郑德兴急,双鹰王也急——萧正乾又不是死人!可是这城虽然不坚,人却很顽固,死扛到底,又因为池脩之在这里的缘故,四里八乡的乡亲们、邻县邻郡的同志们跟打了鸡血似的往这?里增援,让双鹰王也很头疼。狄人本不擅攻城,在双鹰王的带领下,攻城技术有了大幅提高,毕竟是新手,上一回?南朝没准备让他得手,现在人家认真起来了,他就吃力了。

可他们都比不?上池脩之苦逼,曹郡守满头汗地跑过来对他说:“城里突现疫情!下官已经下令他们不要声张了。”

池脩之:“!”肿么这?么苦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