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们如如此?整齐划一?的行动,没来由让萧令先?觉得毛骨悚然。世家也就罢了,在萧令先?的印象里,世家确有明理之辈,然而顽固的更多。他也要?拿人家开刀的,人家对他放箭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是吗?萧令先?生气、郁闷,好歹能够理。
然而让他想不到的是,郑靖业居然妥协了?
有没有搞错?!我没办法拒绝的时?候你就该顶上啊,不然要?首相是做什么的?萧令先?再把眼风往下?一?扫,希望能够来一?个“直言极谏”的忠臣阻止一?下?。这回更好,连他老师秦越都没有提出什么反对的意见。左右一?看,连已经?被升职了的梁横都没有跳出来的欲-望,萧令先?苦逼得无以复加!
萧令先?沉着脸把他两位老师给留了下?来,他的中书舍人们自然也是在的。几人沉默地坐了一?会儿,萧令先?最先?沉不住气地语带指责道:“刚才丞相为什么不反对叶广学重返朝廷呢?”
郑靖业心中也很无奈啊,难道他希望叶广学回来吗?躬一?躬身,郑靖业含蓄地道:“叶广学资历够、人望够,在相位也没出过什么大?差错,他是为母守丧而避位的,德行也够。更兼他本就是宰相,没理由让他不回来。若能拦,臣早就拦了。所以,臣做的,也就是不主动去提他而已。”更重要?的是你靠不住啊。
萧令先?心头泛起一?股躁意:“难道就这样算了?”
池脩之对他挺不感?冒的,装死。
柳敏权衡再三,也不说?话,心里其实挺苦逼,当初怎么就不长眼地入了东宫了呢?虽然自己也算得赏识了,但是比起那?个甜似蜜的梁横,柳敏又不确定了。他瞧不起梁横,那?也算是个人才么?可他的好圣人,看梁横的小眼神儿,真是越来越热爱啊!柳敏泛起了深深的危机感?!但是!他不能靠“媚上”来进位。余光瞄了一?下?冷着一?张脸的池脩之,这一?位什么都好,就因为替先?帝起草了一?次诏书,到现在还洗不白,前鉴不远,柳敏不想犯二。虽说?富贵险中求,作为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好青年,柳敏却比梁横多了一?样东西——智商,他决定闭嘴。
梁横左看右看,非常想说?话。萧令先?看到了他的神情,鼓励地问:“梁卿有什么话要?说??”
梁横心中略有得意,小声清清嗓子,未语脸上先?泛一?点?笑,这一?点?笑容落在萧令先?以外的人的眼中,真是猥琐透了!梁横深知自己资历不够,刻意放低身段,毕竟生嫩,还是透着指点?江山的豪气:“这等人最是惯会装模作样了,明着看,自然是一?点?儿毛病也没有,还得让人赞一?声好。背地里不知道还有些?什么污糟勾当呢!郑相与?叶广学相识多年,难道不知道他一?点?违法的事?情?不如丞相回去求刺其短,揭出来就能让他灰溜溜地走人!不但是叶广学,蒋进贤也是这样啊!郑相一?定能办得到的,对吧?”
郑靖业:“……”他突然不想跟这个二货生气了,尼玛能二成这样也不容易啊!你能想像吗?一?个小科长,TM“指示”国务院总理拍黑砖!你二到家了!老子像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配灰吗?你指到哪我就打到哪?!你……郑靖业完全想不出形容词来骂梁横了。
萧令先?这二货居然还一?拍身前矮案:“妙!”
秦越大?怒,指着梁横质问萧令先?:“圣人,此?等侫佞缘何得侍君侧?他有才华吗?他有德行吗?他有功劳吗?他有品级吗?区区一?舍人,居然当着圣人与?臣等的面,对当朝首相指手划脚!让当朝首相阴求另一?宰相之短!这等鬼魊伎俩,也能拿出来说?吗?为人当正直!便是圣人,也要?尊重大?臣的,叶广学若不贤,自有国法办之,自有御史弹之,奈何掘人阴私!这样的跳梁小丑,居然也配谈国政吗?”看向萧令先?的眼里透出浓浓的失望。
萧令先?只是一?时?气愤,被秦越一?说?,已经?知道自己办得不对了,略带心虚地看看郑靖业。郑靖业面无表情,眼神却挺冷。郑靖业与?梁横,傻子都知道要?选择哪一?个!萧令先?果断地斥责了梁横:“这不是你该说?的话!”越权了越权了,还小瞧了首相,这个梁横,太急躁了啊!
梁横心中不太服气的,郑靖业毕竟老了,未来该是年轻人的天下?,为了大?政方针得以推行,私下?使点?小手段又算得了什么?也就是秦老夫人这个迂腐的人,才拿正义说?事?儿,政治上的事?儿,有干净的么?当然,一?时?忘形什么的,梁横心中有数,却不太乐意承认自己的错误。
这顶多算“失误”!梁横这样告诉自己。低下?头,声若蚊蚋:“是下?官激动了。”
如果郑靖业知道萧令先?心中所想,一?定会对他比个中指,就你这德行还敢说?别人急躁?
萧令先?见梁横道完道,顺口?就求问郑靖业下?面要?如何办才好。郑靖业心中略感?失望,念在他还是个年轻的皇帝,耐着性子道:“唯今之计,圣人必须耐得下?性子。要?先?做出一?些?实绩来,先?立功业再行权。先?帝晚年很多政令也是世家所不喜的,可他们必须得接受,为什么呢?因为威望!先?帝积威数十年,所以才能够行非常之法。圣人初登大?宝,自以为能与?先?帝晚年相比吗?”
萧令先?诚实地摇了摇头:“自是不能。”
还行,还有救,郑靖业接着道:“今日自蒋进贤而下?,多人请辞,圣人为什么不许呢?为什么不与?他们相抗到底呢?”
萧令先?磕磕绊绊地道:“这、这、这样不是明君所为,一?下?子、一?下?子黜了这么多人,这、这也太、太难看了。”他还要?面子啊!
郑靖业摇头:“不是这样啊!圣人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敢请辞?因为他们知道,一?旦他们离去,朝廷根本选不出这么多人来办事?!圣人,得用世家。臣也不喜欢那?些?自命清高之辈,然而,世家毕竟有人才!世家数百年的积累,圣人得依靠他们。”
萧令先?果断地道:“难道不能简拔新人?”
郑靖业道:“如果能找到这么些?人,臣今天就不会顺着蒋进贤的话往下?说?啦!”如今朝中形势,看着像是郑靖业占优,事?实上也占优,但是,郑党已经?在担心人材储备的问题了!“姑用之,试削之。再者,世家也是陛下?臣,当一?视同?仁才好。现在要?用得到他们为国效力,那?就要?试着与?他们妥协,有时?候不得不分些?好处给他们,甚至是分得多一?点?。”
萧令先?的表情痛苦得像是被人一?拳打在了胃上,他一?点?也不想跟世家分享荣耀,或者说?,不想让世家占大?头他占小头!不行,绝对不行!他犹不死心地问:“难道一?个可用的青年俊彦也没有?”
郑靖业面上皱眉,心上已经?乐开了,啧,这小子挺好忽悠的嘛。诚恳地道:“怎么会一?个也没有呢?但是,年轻啊!年轻是好,有干劲儿,可年轻也有年轻的坏处,没资历,没人望,骤然提拔了,没人服气,会政令不行反而坏事?。圣人若想要?年轻人呢,臣回去稍加整理,明日奏于?圣人。”欧耶!在萧令先?这里安排自己人可比在先?帝那?会儿容易得多了!
秦越暗道萧令先?是个呆货,哪有皇帝是放开了让宰相列名单荐人的啊喂!但是,郑靖业比萧令先?靠谱很多!他不是个绝对正直的呆子,他懂得权变。如果政事?都由郑靖业把持,至少现在不会乱,郑靖业也老了,秦越居然难得地是信任郑靖业人品的人,认为这样做,还是利大?于?弊的,也不再作提醒了。
郑靖业还有工作要?忙,很快离开了。留下?秦越给萧令先?继续洗脑,作为一?个郑靖业粉,秦越理所当然地认为郑靖业说?的是对的。再有,他也有自己的判断,秦越判断,郑靖业说?的是正确的,世家,不可能被消灭,至少,不是萧令先?这样的呆货带着梁横这样的二货能在短时?间内干掉的!
于?是,秦越恶狠狠地赶走了梁横,苦口?婆心地给学生摆事?实讲道理:“单就蒋氏来说?,圣人知道蒋进贤五服之内有多少男丁吗?他们束发读诗书,生于?官宦之家,对朝政并不陌生。普通百姓家能识字就不错了。”
没被赶走的柳敏拼命地吸收着知识,这些?老先?生们或许身上有这样那?样他看不过去的缺点?,但是就经?验上来说?,是普通人家出身的柳敏所不能及的。
没落世家子池脩之同?学,用自身的经?历告诉萧令先?,世家比皇室更受人尊敬那?是有原因的。他小时?候过的是什么苦逼日子,萧令先?绝对想象不到!
萧令先?的眼神越来越诚恳,秦越的语气也越来越缓和,一?天的授课进入了和谐期。终于?,秦越收起了讲义,萧令先?意犹未尽:“原来如此?,可惜还要?再忍。”
秦越差点?儿趴在了桌子上,严肃地道:“忍人所不能忍,方能成人所不能成!”
萧令先?郑重地点?了点?头。秦老先?生抹一?把虚汗,告退了,尼玛教这么个熊孩子真是费劲啊!当初他不是这样的啊,怎么放到先?帝手里一?年,就成这个德性了呢?秦越不由怀疑起先?帝的教学水平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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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朝闹哄哄的时?候,郑琰正在后宫里忙碌碌。
这一?天不论对郑党来说?,还是对郑琰来说?,都过得不算太愉快。郑党是通盘不愉快,郑琰是开头不愉快。她?进宫是来寻徐莹商讨事?情的,表面上看,主要?是关于?释放宫女,实际上,却是想着提高女权的。已经?放下?了第一?颗棋子,现在该放第二颗了。
郑琰信心满满,极力想促成自己的计划。池脩之想放到外郡,郑琰也不想让他离京太远。一?个过于?年轻的郡守,还颇有裙带嫌疑,放到哪里、干得再认真,也会有人嚼舌头,那?就光明正大?地裙带好了!郑琰的主意,就是寻一?个在京畿附近的大?郡,背后有人撑腰,吆喝一?声家长就能赶来助拳,多好!
这个地点?郑琰都选好了,当初郑琇、郑琦两个外放为郡守的时?候的那?两个郡就很不错嘛。一?来两位兄长已经?经?营过若干年了,对当地情况也算了解,有个辅导老师;二来当初这是自家爹给亲儿子选的地方,能坏么?
虽然宫女的来源是全国各地的人民,毕竟京畿的最多,最途最近,方便嘛!郑琰在这附近推行“仁政”,她?的名声就好,很大?程度上可以帮到池脩之争取民心。所以,出宫的宫婢与?外放,那?是连在一?起的两件事?情,今天郑琰是来推进它的!
怀着这样的心情,郑琰踏进了东宫。由于?诸王公主那?里的房子刚刚在盖,太妃们尚未搬出,除了萧令先?住在大?正宫前殿内设的卧室之外,他的家眷都还在东宫里猫着,郑琰要?见徐莹,自然要?到东宫。
东宫里遇到了徐少君,她?还眼含期望地看着你,郑琰的好心情瞬间飞走了大?半。打狗还要?看主人,徐少君好歹也是萧令先?的小老婆,郑琰不得不打声招呼:“孺人别来无恙?”
徐少君脸上有些?慌乱地道:“一?切都好,七娘一?向可好?”
这种?受惊的兔子样……郑琰忍着胃痛,觉得自己得说?点?儿什么,不然会忍不住走掉:“已经?入秋了,不要?在外面久呆啊!”
徐少君轻飘飘地笑着,眉拢轻愁:“我这样的,原也……唉!”她?是有事?要?求郑琰的,虽然对郑琰有些?各种?不满与?羡慕嫉妒恨,但她?现在还是得求着郑琰。新君的后宫还没定品级,萧令先?把这事?儿交给徐莹去办了,徐莹她?听郑琰的。
一?共四个孺人,本身品级就不够高,三个还是宫婢提上来的,萧令先?忙于?朝政,不重视是理所当然的。徐少君自觉出身最高,但是孙孺人有孕,她?也有些?吃不准,很想请郑琰在徐莹那?里说?点?话。
在徐少君的判断里,郑琰是一?个与?她?的父亲郑靖业不一?样的人,前半生太顺遂了,所以没那?么阴毒,有些?娇蛮任性,但是心思不会太转弯儿(TT废太子死得好惨);同?样的,又因出身比较高,也有傲气,看事?比较宽大?,还有点?儿朝中大?臣的气派,就是那?种?自以正义凛然,万事?不放心上,只想要?名声政绩的那?种?(TT你知道她?捞了多少钱吗?)。
这种?人好求,放低姿态,摆出难处,她?一?时?高兴,就答应了。
徐少君本想说?得婉转一?点?的,奈何一?想到郑琰这个呆子几次听不懂她?的暗示就头疼,再说?,这求封号的事?情,要?怎么说?得婉转?万一?她?理解错了呢?徐少君不得不单刀直入,上来与?郑琰并肩走:“七娘是去与?娘子议事?么?宫人们都说?七娘仁德呢。”先?小拍一?记。
“这是圣人与?娘子的仁德。”
看吧,她?果然是这样回答的。你以为你是朝廷大?臣们,这样假正经?!徐少君心中不满,想到还有事?要?她?去办,只好放柔了声音:“听说?……娘子在与?七娘商议后宫品级的事?儿?我……不知、会是个什么情形呢?旁人我也不好问,只好请七娘多费心了。”
郑琰诧异地看了徐少君一?眼,她?什么时?候这么直接啦?口?中却道:“最终还是要?圣人首肯的。你父兄皆为朝臣,自与?旁人不同?。只是孙孺人有孕,圣人又在守孝,她?的孩子不拘男女都是头生子,她?的位份或许比另两个再高一?些?。你也不用着急,这三年一?过,必要?充实后宫的,届时?……你许能随着再晋一?级。圣人年轻,一?时?不好大?封后宫呢,机会总是有的。”
泄漏点?小信息呗,宁可得罪君子不要?得罪小人,宁愿得罪小人不要?得罪女人。不喜欢她?是一?回事?,明摆着留下?话柄又是另外一?回事?。何况,外人看来徐少君是郑党子女,郑琰多少要?回护她?一?下?,那?啥,郑琰也不想把自己塑造成个什么“人间正义”。
徐少君听在耳中,略不是滋味,孙孺人神马的,是她?现在的仇人!可人家怀了孩子啊,她?自己却是没消息的。
这不,郑琰问了:“你呢?可有好消息?若有,早些?告诉我,不然可就晚了。”
徐少君万分委屈,非常不甘:“还没有!”月信已至,怎么可能有哇!
郑琰也只能惋惜地说?:“也没什么,旁人不也没有么?”
“一?切就拜托七娘了。”真是可喜可贺,徐少君终于?学会了比较直接地跟郑琰说?话。
郑琰道:“我省得。”
徐少君松了一?口?气,至少郑琰说?话是算数的。
两人一?道去见徐莹,徐莹正忙,看到郑琰打声招呼:“来啦?”把徐少君给撇到了一?边。徐莹脾气直了一?点?儿,又不是个傻子,徐少君还是抢她?老公的人,再伏低作小,徐莹也警惕她?!孙孺人生孩子,没什么大?问题,如果徐少君有了儿子,保不齐朝中就有谁要?倒戈了。娘家,对女人很重要?。
“来了。”郑琰也答得随意,听得徐少君对这两个女人一?阵嫉妒,为什么有的人就能活得这么痛快?!
徐少君对徐莹盈盈而拜:“见过娘子。”
徐莹淡淡地道:“坐吧。”
徐少君再拜而坐,也不敢坐实了,一?副小心翼翼地样子。郑琰心中一?阵叹气,就这样儿,让萧令先?见了,说?不定会怀疑徐莹欺负人啊!徐莹看一?眼郑琰再看一?眼徐少君,心知肚明,这俩是见过面了。今天本来就是要?商议后宫品级的事?情的,徐少君见郑琰,为的怕就是这个事?吧?
当下?也不含糊,径问郑琰:“圣人已催我把后宫的品级给定下?来了,你可有什么看法?”说?着还瞟了徐少君一?眼,徐少君一?个哆嗦。
郑琰无所谓地道:“圣人后宫,也就那?么四个人,有什么难的?尚孺人、蔡孺人无功无妊,自然要?低些?。孙孺人虽也是民女,却诞育有功,须高些?。徐孺人乃大?臣女,自不同?她?们。到底是个什么品级,让圣人看着办呗。日后宫里保不齐还要?进新人,眼下?是不宜大?封的,否则后进淑女恐无处安置。”
最后一?句话把两个姓徐的女人给刺激得不轻,徐莹直白地瞪了郑琰一?眼:“你话真多!”但是想到母亲对她?说?的,郑七心思灵动,对她?也比较亲近,在这些?事?情上多听听她?的主意总是好的,甚至比别人处置得更加周全。也就没有过多反对,甚至想问一?问品级问题。
徐少君想到现在自己尚无盛宠,也无子嗣,三年后又要?来年轻美貌家世好的淑女,不由幽怨地看了郑琰一?眼。
不大?会儿,其他三个孺人也来了,徐莹口?气略硬地对孙孺人道:“你是有身子的人,我不是说?了么,你以安胎为要?,不必总到我这里来的。”孙孺人哪里肯呢?大?家都是听说?今天可能要?定级,谁不关心?不但关系自己以后,还关系到肚子里的孩子呢!
徐莹却要?专吊着她?们仨,只与?郑琰说?放宫婢的事?情。郑琰心道,正好,正色道:“正有一?事?,是要?娘子与?圣人说?去的。”
徐莹因问何事?。
郑琰道:“放出去的宫婢得多大?年纪了?可不一?定能嫁个好人家,许多人只能做个填房又或者为人婢妾,这可不是圣人与?娘子的本意。更有甚者,若在远州,前几年还有流民之乱,父母家人都不在了,让她?们出去,岂不难过?索性好人做到底,不拘何人,只要?是放出宫的宫婢,都可以自立为女户如何?女人也未必不能干呢!招个赘婿,自己当家作主,总好过任人揉搓。”
徐莹道:“这个只怕难办呢,从来只有无夫无女才好立女户的,又有,女子婚姻不由自主,”说?到这里心酸了一?下?,“家中若有父兄,只怕也是难办。”
郑琰冷笑道:“自魏静渊以来,宫婢取自良家子,是按半丁算输役的,女子为家里奉献这许多,难不成还要?把骨头里最后一?点?儿油花给榨干净了不成?不如这样,愿意自立门户的,从之,想回家的,也只好听凭了。”
徐莹道:“这样妥当。”
郑琰眼风扫过四个,见四个都是兴趣缺缺,但是小动作倒是紧张,猛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世上有机会接触到最高权力的女子虽然不太多可也不算少,但是你知道为什么有的人就是妖姬陷害忠良,有的人就成为贤后自成本纪,有的人登基为帝执掌天下?造福万民,有的人垂帘听政祸国殃民吗?那?是玩弄权术与?放眼天下?的区别!
这不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能够掩饰的个人素质的差异。
两人又商议了好一?会儿,到底没说?到定个什么级别,郑琰才不肯结怨后宫呢,徐莹就是故意吊着她?们,直到萧令先?被秦越收拾完过来。
梁横又溜了回来,他还有一?肚子的话要?说?,池脩之与?柳敏就是不离开!他数次目视萧令先?,萧令先?还在苦思郑靖业说?的话,想了许久,终于?认为郑靖业说?得是有道理的。然后想起太妃还没离宫,拖着步子去找老婆,商议一?下?让她?们赶紧走,也给世家添个堵什么的。
四个孺人都很惊喜,不自觉地瞄瞄自己的衣饰,力争小动作地把服饰整整好,姿态也在微调。徐莹大?大?方方地站了起来:“圣人怎么过来了?大?正宫里的正事?忙完了?”
郑琰微一?福身。四位孺人倒是莺啼婉啭地叩见。
萧令先?道:“今天人倒整齐,阿琰也来了?”对这个师妹,他印象倒是颇有好转,口?气也亲昵了不少。
郑琰笑道:“娘子有事?,我不过来听一?听,添点?儿乱。”
徐莹道:“没有你,我才乱呢。”
两人互相恭维,萧令先?听着也舒服,和和气气的多好!徐莹见四个孺人那?欲迎还拒的小眼神儿,没来由一?阵恶心,对萧令先?道:“我们正说?事?儿呢,先?前事?情多,她?们的事?儿还没定,总不好让她?们还做孺人不是?”
四个孺人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表现得太明显,萧令先?明显对这事?儿不太上心,这四个人里有三个是婢妾出身,他本就没想给多高的益。至于?徐少君,她?比较惨,先?受父亲的拖累,后来先?帝死了,萧令先?没功夫跟她?作深入交流“发现她?的好”,也把她?丢一?边了先?。
所以萧令先?说?:“你看着办吧。”
四人心中一?凉。
徐莹嗔道:“到底是圣人的后宫,怎么能看着办呢?要?我说?,尚孺人、蔡孺人为采女,孙孺人有孕,为宝林。徐孺人为才人吧。以后有功再升,如何?不然动静大?了,朝上又要?争吵。”徐少君的定级没说?原因,但是大?家都知道话外音,你就是拼爹的,除了你爹,你没啥长处。
萧令先?原是想同?意的,听了最后一?句话,不满地道:“外臣何豫后宫事??”
徐莹有点?着急,郑琰不紧不慢地道:“天子无私事?。”
萧令先?眉毛都要?竖起来了,郑琰道:“朝中一?定会有人这么说?的,为了反对,兴许还要?把后宫再拎出来念叨一?回。”
萧令先?哑然,他是吃够朝臣翻旧账、地图炮、诛连的口?头了,不得不点?头:“也好。”以后有功再升呗。
孙孺人稍有委屈,她?怀了萧令先?头一?个儿子,只比另两个孺人高那?么一?点?。还不如一?个无宠无子只有爹的徐孺人!怎么着也要?平级吧?
徐少君才委屈呢!采女正八品,宝林正六品,才人正五品。听起来她?最高,问题是,这才正五品啊!她?爹好歹是侍郎,比另三个高了十八级好吗?呃,其实没十八级,大?约只有十五级左右。
徐莹很自然地道:“你们还不谢过圣人?”
四人打起精神打起嗓子来谢恩,萧令先?一?摆手:“你们去吧,我有事?与?娘子说?。”四人只得退下?,郑琰也要?走,徐少君心里打着小主意,想请郑琰留一?步说?话。没料到萧令先?是想问太妃离宫的事?情的,事?涉宫婢,萧令先?也想问问郑琰,又把人给留下?来了。
清场完毕,徐莹先?报告了太妃们要?带走的人数:“她?们都是有俸禄的,这些?钱由谁来出呢?”
萧令先?对自家人真是挺大?方的:“太妃的俸禄朝廷都出得起了,何惜这几个宫婢的几升米?”
徐莹又说?了郑琰方才说?的女户的问题,又帮郑琰说?话:“从宫里出来的人,本就代表着皇家体面呢,要?跟被人作践了,皇室威严何在?再者,咱们又不强迫,自愿呗。”
萧令先?本想说?,女人抛头露面、不听父兄教诲成何体统。但是一?听郑琰的理由也对,徐莹说?的也很有道理,索性点?头:“可。事?情是阿琰一?手操办的,还是阿琰具本吧。”
郑琰笑着答应了。一?个社会,越是文明,性别压迫越是少。当然,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当女人能够光明正大?做户主的时?候,女权必须得以伸张。
留下?帝后二人联络感?情,郑琰识趣地告退了。在她?看来,徐莹远比萧令先?靠谱得多,所以不时?给徐莹出点?儿馊主意,她?是乐意至极。徐莹也挺晓事?儿,基本上道理都能说?通。比如说?,把孺人们的品级给拉开,让她?们互掐神马的。再比如说?,趁着萧令先?守孝,哪个女人都不能XXOO,作为皇后,名正言顺地拿正经?事?跟萧令先?联络感?情,让萧令先?习惯于?皇后的存在。
郑琰欢乐地回家了,准备着晚上去坑她?爹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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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脩之今天回家挺正点?的,郑琰已经?准备好了他的便服:“擦把脸,换上吧,我已经?使人送信回家了,阿娘准备好了上好的锅子等我们去吃呢。”
池脩之板着的脸松了下?来,郁郁地道:“今□□上,蒋进贤当众奏请叶广学返朝。圣人原不想答应的,”接过毛巾擦脸,声音有些?模糊,“架不住蒋进贤说?叶广学不回来,他要?辞相。底下?一?群跟着请辞的,圣人无奈,又答应了。退了朝就犯了拧,岳父、太师劝了许久,这才回转颜色。”
“他今天到东宫的时?候脸色还行。”
“就算不行,又能如何?纵然是天子,也不能事?事?都由着性子来的。”
“对了,”郑琰拎过池脩之的官服,交给阿庆挂好,“你想好出镇地方要?到哪里了么?”
“恐怕,不由我挑拣呢。”
郑琰接到新衣,要?给池脩之穿,池脩之自己接了来伸袖子,他习惯生活自理。郑琰坐在一?旁看他穿衣服:“临近京畿如何?以前大?郎、二郎都在京畿左近为郡守的,那?里他们熟。”
池脩之有点?为难地道:“哪里都是一?样的。”他心里有傲气,不太想踩着大?舅子的脚印什么的,倒想自己干出一?番事?业来。吃别人嚼过的东西,没味道。
郑琰道:“不能是京畿么?不是大?郎二郎所镇之郡呢?”
这倒不是不能商量,池脩之笑道:“哪里就由我们定了?京畿也好,远郡也罢,都是一?样做的,”臭美地照了照镜子,“京畿也不错,离得近呢,离京太远了,不太好。除非是北地边郡。”他又想起八部狄的事?情来了。
郑琰开始疑惑,很快明白了,对老公吧,你不能把什么事?都弄好了,非要?他按着这个来不可,对儿子都不带这么干的。“也是,到时?候圣人放不放你都难说?呢。”
池脩之伸手把郑琰头上的簪子给正一?正,左右看看:“好了,去听听岳父怎么说?吧。”郑老先?生的想法最重要?。
郑老先?生一?点?也不想女儿离得远了!老子还能活几年啊?照这样下?去,非得给这圣人气得折寿十年不可!但是吧,好男儿志在四方,避一?避萧令先?这吃了脑残片的人也好,陈庆成的位子,是那?么好顶替的吗?郑琰能想到的,郑靖业自然也能想到。
“你还不是我女婿的时?候,我就对思玄说?过,想让你外放历练一?下?的,不知民间疾苦是做不好中枢大?臣的!大?郎、二郎他们,我无一?不是如此?做的。只是你尚年轻,走得太远了,我怕回来不易。一?个离圣人一?百里的地方与?一?个离圣人一?千里的地方,是不一?样的。为什么人人想返京?离圣人近!你是去磨练的,可不是去享福的,大?郎二郎能做的,你更能做得到,倒不必非要?去他们呆过的地方。”说?着责怪地看了郑琰一?眼。
郑琰回一?个可怜兮兮的眼神,她?已经?知道错了好吗?
郑靖业也不说?女儿,只是对池脩之殷切叮嘱:“父母总护着的孩子,长不大?!今年新君登基,郡守刺史循例都要?返京的考核,正好,我给你安排一?地,离京不远,却要?你自己开拓。有了难处吃了亏,也不要?哭!”
池脩之大?喜,对这位岳父大?人更是喜欢:“求之不得!”
“好啦,吃饭去吧!”
池脩之拉过郑琰的手,拇指在白皙柔滑的手背上轻轻摩挲,安慰着妻子。
郑靖业看着一?个臭小子拉着自己的闺女在自己面前秀恩爱,真TMD刺眼!冷哼两声:“还不快走!你娘都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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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脩之前途已定,对于?萧令先?近来的咬牙切齿要?发愤图强也不觉得那?么刺眼了。开开心心地上朝,脑门儿上的痘痘也消得差不多了。
萧令先?就苦逼了,叶广学回来了。宣麻拜相,他又在大?正宫里能坐着跟皇帝谈判了。
叶广学也不含糊,一?回来就抽了萧令先?一?巴掌,当然这一?巴掌是先?抽在梁横脸上了,接着波及萧令先?。原因始于?萧令先?要?册封后宫,册封后宫要?下?诏书啊,诏书由中书舍人起草,这一?回事?情不算太大?,萧令先?又要?培养一?下?梁横,就让他写。
这一?写,写出毛病来了。
公文一?点?也不好写!官样文章的技术含量比你想象得要?高得多。你懂什么是TG黑话解毒表吗?什么叫“悬崖勒马”,“勿谓言之不预也”又要?在什么时?候用?
什么?你不懂?不懂你还混个毛线啊?!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到了周末反而不如正常工作日更新得正常了呢?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