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友永府门前的道路往前走一百米左右的地方,有一户姓柏原的人家,家中有一位六十五岁、名叫良子的主妇,对友永家的情况了如指掌。两家人打交道的历史要从很久以前算起了。
“也就是说,友永先生他一开始并没有把儿子回来的消息告诉附近的邻居?”熏一边翻开手册,一边问道。
她坐在檐廊上。她向正在晾衣服的良子搭话,良子就让他先坐在那里,甚至还拿出了满满一篮的橘子来招待她。昨晚的事似乎早已在周围传开,良子看来也已经作好迎接警察踏访的准备。据说昨晚她出门替亲通宵守灵,回来的时候消防员都已经撤走了。
“大概是因为他不好意思向邻里介绍他那不争气的儿子的缘故吧。而且他自己不也是打儿子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同他分开,后来就一次都没见过吗,所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人介绍。不过话说回来,他到底还是让他儿子在别屋住下了,真让人佩服啊。到底是亲生儿子,到底还是血浓于水啊。”
“那么柏原太太,您又是怎么会得知他儿子回来了呢?”
“是奈美惠小姐告诉我的。不过在那之前我就隐约察觉到了。这地方挺小的,哪家有个风吹草动的,消息马上就会传开来。要是有个穿着古怪的人突然开始四处乱晃的话,谁都会觉得奇怪的吧?何况那家伙还时常邀些狐朋狗友回来,吵得人大半夜不得安宁。不是在院子里啪啪啪地放炮竹,就是擅自划一条古怪的船到池塘里去嬉戏,成天给人找麻烦。后来友永先生想必也觉得瞒不住了,就决定和一些关系还行的邻居说明一下情况。可友永先生的身体不是变成那副样子了吗,所以到头来实际上四处登门谢罪的人就成了奈美惠小姐了。那孩子才是最可怜的啊。就因为她母亲生前没能入籍,说句不中听的,哪怕友永先生过世了,她也一分钱的遗产都拿不到。这可真是过分啊。她可是一直都在悉心地照料着友永先生啊。”良子像是要发泄心头的怨气一般,猛说了一通。
“邦宏先生生前是否和邻居之间有过什么纠纷呢?”
“那可是家常便饭。就像我刚才和您说的,那家伙可混着呢。不过我们平日里也会多加注意,尽量不去招惹那瘟神的。因为自打他住下来之后,就成天有些不三不四的人进进出出。”
“不三不四的人?”
旁边明明没有其他人在,但良子还是用一只手遮住了嘴说道:“是来讨债的。他家那混蛋儿子要是单纯回来住住倒还好,听说他可是在外头欠了一屁股的债呢。”
这事昨晚友永倒没提起。熏心想,大概他是感到难以启齿吧。
“他又是从哪里借的钱呢?”
“这我就不清楚了,看来也不会是什么正道借来的,来讨债的那些人一看就很可疑。对了,刑警小姐,昨晚那场大火,应该不是单纯纵火这么简单吧?听邻居们说,警察今天见人就问有没有看到过手里拿刀的人呢。”
“啊,这个嘛......我也不大清楚。”
熏起身告辞,在对方再三的劝说之下,她收下了两个橘子。
继续查访了几户人家之后,她回到了辖区警署。间宫和草薙都在会议室里,草薙就像是排查完了友永邦宏的交友关系。
“一句话,就是一白痴。”草薙说道,“听说邦宏的母亲和代在与友永先生分居之后,就回到娘家的税理士事务所去帮忙了。然而,在她身为税理士的父亲猝死,一家人就一下子失去了经济收入。看来她拒绝友永先生提出的离婚建议的原因,也就在于此。据说友永先生一直都是按时寄来生活费,就是靠着这笔钱邦宏得以顺顺当当地读书到高中毕业,没捱什么穷。后来他也尝试过许多的工作,但都坚持不了多久,相反却沾染上了赌博的恶习,而且开始出入风月场所。内海打听来的那些有关欠债的情况就是和赌博有关,而他的名字也早就被信用卡公司列入黑名单中。不过听他的那些狐朋狗友说,在他住进了那间别屋之后,他的那些债就全部清了。也就是说,友永先生帮他还掉了。”
“是这样啊......”
熏感觉心里有些憋得慌。她现在非但能够理解草薙直呼被害人姓名的心情,也依稀明白了友永幸正当时为什么会那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至于借款的具体金额,目前岸谷正在进行调查。不过我个人猜测远不止一两百万元,至少得是这个数的十倍。纯粹就是一大白痴。”
“不管他是不是白痴,既然他被人给杀了,我们就必须把凶手给追查出来。”间宫一边剥橘子皮一边说道,“好了,接下来又该从哪里着手?”
“还没有发现凶器吗?”
听到熏的询问,间宫阴沉着脸说道:“辖区警署已经展开了大范围的调查,但依旧毫无收获。估计凶器已被凶手带走的可能性较大。”
“日本刀如果丢下不管的话,一下子就能露出破绽来。”草薙说道。
“凶器是日本刀吗?”
“据说是的。”
“不,倒也未必就是日本刀。”间宫往嘴里塞了一瓣橘子,说道,“被害人的身体从背部到胸口被一把利刃刺穿,伤痕宽约五毫米,长约三厘米。所以现在也只是猜测感觉上来看和日本刀刺的伤痕相似而已,死者是被人用相当大的力气给一刀刺穿的。负责解剖的医生说,假设是日本刀,那么对方必定是个身手不凡的剑豪。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外伤。因为尸体肺部并没有吸入烟雾,所以火应该是后来放的。”
“就算不是日本刀,能贯穿一个人的身体的话,这件凶器也应当是相当长的了。”
“至少也有三十厘米长。”草薙说道,“而且一定沾满了血,这种东西是没法背着走的。何况身上可能还沾有反溅回来的血,不驾车是很难逃走的。要是在凶手防火后立马就拉警戒线,说不定早就抓到他了。”
“别瞎说,知道这是起杀人案,可是在发现尸体之后。”或许是因为怕让周围辖区警署的搜查员听到,间宫压低嗓门说道,“草薙,你继续调查被害人的交友关系,查明他是否曾经和人有过金钱纠纷。内海,你到友永家去一趟,找友永先生打听一下有关那些欠款的情况。”
“是。”草薙和熏齐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