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个说法无论在哪个年纪都非常实用。

就像现在的闻弈,身高什么的虽然早就和小孩扯不上关系,但当他可怜兮兮泪眼汪汪盯着人看的时候,依旧会令人心软的一塌糊涂。

乔桉夏被他的眼神给看的一阵心疼。

这得伤的多重才让这么能忍的孩子都没忍住快哭出来了!

乔桉夏在心里把他爸骂了个狗血淋头,手脚麻利的带着闻弈去客房。

“我说你今天怎么穿长袖,除了这儿还有哪受伤了?”乔桉夏问。

闻弈撩起衣摆露出了略显单薄的腰,上边青紫一片,看着完全不比手臂上的血条好到哪儿去。

乔桉夏倒吸了一口气,惊道:“你爸这是把你往死里打啊。”

闻弈笑了笑,没接话。

只是他这个时候笑出来,反而让乔桉夏的心里更加难过。

从一楼把医药箱拿上来后,闻弈已经脱了上衣趴在了床上,俞沅收敛起了看热闹的情绪,皱着眉看他身上的伤。

一开始他逗闻弈玩只是想看冷淡的小孩因为争宠而撒娇,这种反差感很满足他的恶劣心理。

但现在看他身上的伤,这已经不是争不争宠的问题了。

“家暴犯法,你身上这个伤,可以控告你的父母。”俞沅说。

闻弈眼睛动了下,没说话。

俞沅继续说:“下次如果他们还有家暴的倾向,你可以提前录视频取证,严重的话可以剥夺他们的监护人权利,还要负刑事责任。”

乔桉夏拿着医药箱恰好听到了最后一句话,一边打开医药箱从里面拿出药酒一类的,一边问:“那他现在还没成年,后边是不是要被送去福利院或者其他什么机构?”

俞沅想了想说:“如果有愿意接纳他的亲戚,就不需要去福利院。”

乔桉夏看了眼闻弈,闻弈已经闭上了眼。

他不想谈这个话题。

乔桉夏下意识的就明白他的意思。

冲俞沅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后,乔桉夏将闻弈背后的伤给处理了一下。

背后伤的最严重的是被皮带抽出来的血条,除了肿起一块之外,还往外渗出了一点点的血迹,酒精棉轻轻的碰一下,肌肉就疼的紧绷了起来。

乔桉夏抿着唇,一声不吭的把他身后的伤都处理干净,随后问:“还有哪儿?”

闻弈睁开眼,“谢谢姐姐,剩下的我来就好,你们先出去吧。”

乔桉夏了然,大概是不太方便让他们看的位置,便冲俞沅招了招手示意他一起出来。

“你先出去,我一男的看了也少不了几块肉。”俞沅随意的对她说。

乔桉夏一脸无语,但无法反驳,看了眼闻弈没有拒绝的意思,便自己出去顺手把门关上。

等她出去之后,房间内一瞬间安静的像是连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闻弈面无表情的看了一会儿俞沅,见他真没有要出去的打算,也不出声赶他,而是慢慢的从床上坐起来脱裤子准备处理腿上的伤口。

俞沅靠着衣橱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冷不丁的问:“你觉得,未来的你和乔桉夏之间还能保持这样的关系吗?”

闻弈给腿上消炎的手顿了顿,声音有些沙哑的说:“我和她什么关系。”

俞沅想了想,“姐弟?救助者和落难者?或者是收养流浪狗的好心人?”

最后一个形容让闻弈的表情动了下,有点阴沉的抬眸看他。

平时在乔桉夏面前装的乖巧的他此时露出这种表情,俞沅却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他早就看出来闻弈不是什么可怜的狗狗,而是一条舔舐着伤口隐忍不发随之准备反咬一口的狼崽子。

俞沅一直觉得自己看人很准,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忽视了闻弈的眼神,俞沅继续说:“你知道乔桉夏一天给我开多少工资吗?”

这个话题显然让狼崽子比较感兴趣,掀起眼皮冷淡的看了他一眼。

俞沅伸出了一根手指,“按照上课时间计算,一个小时三百。”

闻弈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显然这个数字超乎他的想象。

抛开休息时间,乔桉夏一天的上课时间也不会低于六小时,一天就要一千八。

俞沅笑着说:“沧城的家教正常在一小时100~120之间,在校学生兼职的话,还能便宜一半,只有资质较深的家教老师一个小时在200~400之间,乔桉夏给我开三百是因为我顶着个状元的头衔。”

“当然,正常请家教都是针对性的上两个小时的课程就差不多,其余时间自己写作业巩固或者预习比较好,我也和乔桉夏提过这种教学方式,但她说自己不差钱。”

请一个状元做家教,一个月五万多,这个钱用来请一个特别专业的资深老师都绰绰有余。

不差钱这三个字更是恶狠狠的落在了闻弈的脑门上。

就是不差钱,才会毫无负担的把闻弈捡回家,供吃供喝,几乎当亲弟弟养着。

因为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而他只是这个‘不差钱’好处的受益人罢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闻弈抿了抿唇,虽然对俞沅依旧有敌意,但因为自己身份的原因,语气里的冷硬稍稍散了点。

俞沅表情一秒变的认真,“我只是想劝你,如果不想和乔桉夏走的越来越远的话,就得早点脱离你的父母。毕竟未来再差,也不会比现在这样更差。”

闻弈眉眼间松动了一些,但依旧没接话。

俞沅继续说:“乔桉夏这段时间的努力你也看在眼里,学习的时候状态认真的我都只能夸她,按照这个劲头高考结束考进重点大学只是时间问题。那么我要问你,等这一年过去,乔桉夏上了大学,而你才刚刚进高中,你还想继续依靠着她来养你吗?”

不管是出于什么因素,至少在俞沅这半个月的眼里,闻弈就是在被乔桉夏养着。

“不用你管。”闻弈垂下眸,冷淡的说。

“我的确是多管闲事,”俞沅丝毫不在意闻弈的语气,甚至很自在的在房间内的唯一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自在的翘着二郎腿看着他,说,“本来我也不想管的,毕竟你的未来怎么样,或者以后和乔桉夏的关系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呢。而我和乔桉夏亦师亦友,说不准未来还会在同一所大学,我们的关系也许会越来越近,说真的,我对乔桉夏也蛮有好感的,长得漂亮学习劲头又好.....”

最后一句话没能说完,被闻弈丢过来的枕头给打断。

气急败坏的少年恶狠狠的威胁他,“别打她主意。”

俞沅接住枕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用什么身份管我?隔壁家被家暴所以躲过来的弟弟?”

闻弈狠狠的咬着牙,恨不得把面前的男生给撕碎。

偏偏俞沅说完后就把枕头放在了一边,站起身理了理衣摆说:“我去给乔桉夏上课了,你自己慢慢上药吧。”

随后把闻弈自己丢在了房间里。

房门‘砰’的一声被关上,闻弈双手死死的扯着身下的被子,好不容易才稳定了情绪。

他重新躺在床上,手臂遮挡在眼上挡住了窗外照进来的光线,之后起伏的胸膛显露出他依旧不平静的心。

其实闻弈并不是特别容易被激怒的人,长久以来的家暴再加上初二这年的校园欺凌,没有人比他更懂‘忍’字要怎么写。

但这次不一样。

乔桉夏对他的好无关于他是谁,所以这种好更容易让她走进他的心里。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闻弈就已经把她当作了自己黑暗世界中唯一的光,而俞沅却说这个光随时会不属于他。

他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乔桉夏和他之间看似亲近,其实中间包含的家庭金钱年龄等等因素宛如鸿沟横在两人的中间。

以前的闻弈想装作看不见,不知道,闭着眼跟着乔桉夏哪怕磕磕绊绊的都能一路走下去。

俞沅却将他不切实际的幻想给击破,强硬的把他拽出自己幻想的未来,告诉他什么才是现实。

而闻弈的确被这现实给狠狠的抽了一巴掌,让他觉得身上的伤都没有心里的伤来得疼。

尝过了乔桉夏给的糖,心里就怎么都放不下这股甜味儿。

将自己身上的伤全部处理好后,闻弈拎着医药箱开门,没成想一抬头就看到了乔桉夏和俞沅在门外聊天。

“弄好了?”乔桉夏接过医药箱后看了眼他的脸色,“身上疼吗?要不要多休息会儿?”

闻弈摇了摇头,笑着说:“没事,不疼了。”

只是这苍白的脸色怎么看怎么令人心疼。

乔桉夏又劝了劝,但闻弈坚持要一起去书房写作业。

她了解闻弈的性格,倔的很,一旦做了什么决定,不是想劝就能劝动的,所以就随他去。

只是闻弈当天看着桌子上的作业却一点都没看进去,他的笔在纸上勾勾画画,画出了自己家里客厅的结构。

灵巧的把几个重要地方画完后,他在纸上又圈了几个位置出来。

闻弈抬头看了眼听着俞沅讲课的乔桉夏,笔杆在手指上转了一圈,暗暗做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