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动静的菜汁儿从沙发上窜下去,绕着闻弈的腿边转了一圈。
嗯,是熟悉的味道。
菜汁儿放心的趴回了沙发上,懒懒的耸拉着眼皮。
闻弈走过去揉了揉狗头,菜汁儿大方的赏了他一手口水。
乔桉夏从医药箱里翻出温度计,电子式温度计,只需要两秒就能测出温度。
闻弈看着她手上的温度计,眼底闪过一丝失落。
他还以为是水银的那种,还想借着测体温的空档,在这儿多待一会儿。
其实不用测他也知道自己是发烧了,昨天淋了大半天的雨,晚上睡了半干半湿的床,再加上本来身体就不太好,当天夜里脑袋就昏昏沉沉的像是有锤子在他后脑勺重击。
早上醒来时,头疼欲裂的差点睁不开眼,嗓子里更是干渴的发疼。
只是想到和姐姐说好了今天过来吃蛋糕,怕她误会自己不守约,所以强撑着走过来了。
防止传染给姐姐,从过来到现在,他脸上的口罩就没拿下来过。
‘滴’的一声过后,温度计上显示出了温度。
38.2度。
乔桉夏当即就拧起了眉。
闻弈偷偷的观察了一下她的表情,小声说:“我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乔桉夏没听,她又给自己测了一下温度,是正常的。
“吃过药了没?”她问。
男孩没说话。
那就是没吃了。
要是普通的感冒,乔桉夏倒是能给他吃点消炎药,治疗发烧的药有的不能乱吃,她在医药箱里翻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带他去趟医院。
只是再过一会儿,上午过来面试的那个人就要来了,乔桉夏看了眼时间,真是恨不得自己学会分身术。
“姐姐,我真的没事,睡一觉就好了。”闻弈见她蹙眉不说话,摸不准她在想些什么,便小心翼翼的开口。
乔桉夏看了眼他的脸色,答非所问,“你吃过饭了没?”
闻弈愣了下。
“不准撒谎。”
“.....没。”声音小小的,要不是乔桉夏竖着耳朵,差点没听清。
本来过问别人家里的事不太礼貌,所以乔桉夏昨天对于闻弈怎么瘦成这个德行是一句话都没多问。
但是现在她是真的有点忍不住了。
“你在家是不是受欺负了?烧成这样,大人不知道带你去医院就算了,饭也不给你吃?”
闻弈张了张嘴,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从小到大的经历告诉他,向他人求助并不一定能获得救赎,反而可能被他们推进最深的深渊。
乔桉夏见他不说话,有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无力感。
“你在这坐会儿,我去弄点粥。”乔桉夏说完不等他反应,就钻进了厨房。
把米淘了淘后,乔桉夏加水放在电饭煲里煮着,自己则靠在料理台旁低头去网上花钱问医生发烧38度能吃什么药。
她承认自己现在是真的在多管闲事,别人家里怎么样和她有什么关系,但她看到闻弈总是想到小时候的自己。
乔桉夏小时候是被富着养大的,要什么给什么,无论吃的还是玩的,都从没短缺到她。
可能是众多事业狂家长的通病,工作忙起来家都不一定回,乔桉夏小时候也没感受到什么父爱母爱。
但那也不重要,有得必有失,她能过那么有钱的生活,也不是很在意父母对她过少的关注。
只是当她半夜有一天发高烧,难受的从房间里出来找妈妈找不到的时候,才感受到了孤独。
但还是那句话,有得必有失,她也没因此责怪过自己的父母。
只是闻弈现在的情况比她更惨,不仅不受关注,也没有优越的生活。
没钱花,没饭吃,似乎还被家暴,动不动浑身就是伤。
乔桉夏稍稍代入了一下自己,觉得有些受不了。
网上花了钱的医生回话很快,告诉她发烧38度的话可以先不吃药,尝试物理降温法,用温水擦浴或者是酒精擦浴。
如果控制不住,再考虑吃药或者打针。
粥煮好了之后,乔桉夏给他盛了一碗放在茶几上。
闻弈本来以为自己不回答问题惹得她不高兴了,还有点坐立不安。
见状七上八下的一颗心立马稳定了下来。
“谢谢姐姐。”闻弈讨好的笑了笑。
菜汁儿看到粥凑过来闻了闻,没什么味道又不感兴趣的离开了。
乔桉夏坐在沙发上看着闻弈摘下口罩,露出了苍白到不健康的脸色,嘴唇干燥的有些起皮,吞咽时眉头会不自觉的皱一下,应该是嗓子很痛。
看着他瘦巴巴不健康的样子,乔桉夏心里都要愁死了。
这得养多久才能把亏虚的给补回来。
闻弈从早上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吃,早就饿了。
一碗热粥下肚,有点痉挛难受的胃顿时舒服了不少。
恰巧这时门铃响了起来,乔桉夏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两点,上午来面试的女人,按时过来进行半天的试课。
闻弈看着她有客人,刚想起身告别就被乔桉夏按回了沙发上,“你先坐着。”
闻弈只能老老实实的又坐了回去。
乔桉夏先把女人带到了楼上书房,随后找了条没用过的毛巾用开水烫了烫消消毒,端着一盆加了酒精的温水让闻弈上来跟着她去了二楼客房。
把客房的空调打开后,乔桉夏放下盆回头问:“你对酒精不过敏吧?服没服用过什么抗生素?”
闻弈愣愣的站在门口,傻傻的摇了摇头。
“那就好。”
乔桉夏试了下水温,将毛巾浸湿后拧了半干递给他,“你自己擦一下身子,用这盆水把全身上下都擦一遍,有利于体温降低。”
闻弈接过毛巾,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乔桉夏继续说:“我下午在隔壁书房忙,你擦完了就在这儿睡一觉,等我忙完了再来看你。”
说完又不等闻弈回答,自顾自的就走了,颇有一种强买强卖的感觉。
闻弈拿着毛巾扫视了一圈这间客房,像是经常有人打扫,连窗台都是干干净净的。
可以在这儿睡觉。
闻弈在房间内转了一圈,有点高兴。
高兴玩了后又觉得姐姐对他这么好,他却什么都不能给她,又有点失落。
看着那盆泛着淡淡酒精味的温水,闻弈收敛了心思,关上门后把衣服脱下来,按照乔桉夏的要求老老实实的把身上擦了一遍。
挥散的酒精带走了身上过高的温度,开着冷气的房间很舒适,闻弈躺在柔软的被子里,将脸埋进枕头舒服的蹭了蹭。
发烧让他的大脑本来就有点昏沉,此时沾上枕头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期间乔桉夏偷偷的过来看过,还试了一下他的温度。
只是闻弈睡的沉,没发现。
等他醒来,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
不知道是物理降温起了效果,还是多年以来坚强的抵抗能力起了效果,一觉睡醒他觉得身体轻松了不少,脑袋也没有了像灌铅一样的沉重。
傍晚的晚霞顺着仅拉了一层的薄纱窗帘透了进来,看着空荡荡仅有自己一人的房间,闻弈突然觉得有点孤独。
以前他是没有孤独这种感觉的,因为他独来独往惯了,在家也不受待见。
最近在乔桉夏这感受到了太多温暖,才会有点贪恋那种感觉。
闻弈揉了揉太阳穴,掀开被子下了床。
二楼静悄悄的没有动静,倒是楼下有菜汁儿的叫声。
闻弈顺着声音走下楼,看到了在客厅里咬着玩具撒欢的狗子。
厨房的方向有炒菜的动静,闻弈走过去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乔桉夏。
乔桉夏不知道在和阿姨讲些什么,闻弈走近了才听清了几句。
“他嗓子疼,这两天只能吃些方便下咽的流食。”
“他太瘦了,得多吃点肉,粥里放点剁烂的肉糜吧。”
“我也不懂营养餐,你看着给他做就行。”
.........
闻弈愣在门口,这个他,应该说的就是他吧。
嗓子疼,太瘦了,这说的总不可能是菜汁儿。
菜汁儿比他壮多了。
乔桉夏把该叮嘱的都叮嘱完,宋姨全都应了下来,笑着让她放心后,才转身离开了厨房。
闻弈连忙后退两步躲在了拐角处,装作刚下楼的模样走出来和她对上了视线。
“醒了?”乔桉夏看到他刚从拐角处出来,自然不知道自己和宋姨说的话全都被他听了去。
看着男孩已经有点好转的脸色,乔桉夏拿体温计给他重新测量了下温度。
37.5,还有点烧,但问题已经不大。
“刚刚我问过宋姨,嗓子疼的话可能是扁桃体发炎,我先找点消炎药给你吃,吃完过半小时正好吃饭。”乔桉夏说。
闻弈低着脑袋乖顺的点了点头。
乔桉夏把药找出来,又找宋姨看了眼确认能吃后,递给了闻弈。
菜汁儿叼着玩具过来闻了闻闻弈手上的药片,顿时一脸嫌弃又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盯着闻弈吃过药之后,乔桉夏坐在沙发上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闻弈捧着杯子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沙哑着声音问:“怎么了吗?”
乔桉夏斟酌了下,问:“你家里人白天在家吗?”
闻弈摇了摇头。
他爸妈白天都要出去工作。
乔桉夏又问:“那你不回去吃饭的话,他们会不会生气?”
闻弈又摇了摇头。
他们压根不在意他回不回家吃饭。
乔桉夏犹豫了一会儿,说:“那你以后来我这儿吃饭怎么样?早上你父母出去了就过来,晚上吃过饭再回去。”
闻弈摇.....
闻弈摇不动了。
他微微睁大了眼,差点被这突入起来的惊喜给砸晕了头。
闻弈一开始听到她在厨房里说的那些话,以为只是让他今晚留下来吃饭。
原来是以后都能过来吗!
虽然很兴奋很高兴,闻弈还是有点尴尬的说:“我现在没钱付饭钱。”
他已经欠了姐姐好多钱了。
乔桉夏也知道他喜欢把这些东西掰扯成金钱算清楚,她便说:“你不是说长大了以后会对我好吗?等你长大了,再把钱还给我不就好了。”
闻弈这下更高兴了,眼睛都亮了起来。
姐姐的意思是,她会等他长大!
“那,利息要怎么算?”闻弈问。
乔桉夏乐了,“还懂利息呢。”
见闻弈一脸认真,乔桉夏便撑着下巴说:“那你就答应我一件事,这件事等以后想到了再和你说。”
闻弈刚想点头,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抿了抿唇顿住了。
“怎么了?”乔桉夏笑着问,“怕我提过分的要求?”
闻弈摇了摇头,小声的说:“你不要赶我走。”
乔桉夏歪头:“嗯?”
闻弈说:“电视上都那么演的,要求就是我离开你什么的。”
他妈爱看狗血剧,他有时候回家会正巧看到。
乔桉夏没想到闻弈看着清清冷冷的一张小脸,竟然还能说出这些话,巨大的反差感差点让她笑出声。
“放心,绝对不会是这个,我不会赶你走的。”乔桉夏见男孩被自己笑的满脸通红,连忙止住笑让他放心。
她其实压根没把这个要求放在心上,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小孩竟然这么当真。
“那就这么说定了,以后你来我这儿吃饭,钱等你大学毕业工作了再还我。”
说着,乔桉夏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手机递给他,“这个是我以前用的手机,放在抽屉里也是浪费,里面放的是我的一张副卡,先借给你用。”
闻弈低头看了眼,包着粉色外壳的触屏手机,边角稍微有点磨损,的确是用过的手机。
他很少接触电子产品,不知道这手机其实是去年的款。
不过对于乔桉夏来说,哪怕是今年刚买的款用不到放着也是浪费,给他用还方便两人联系。
她可不想再出现他发着高烧还要过来告诉她自己不是故意毁约的情况出现。
闻弈犹豫了一瞬,这次没有拒绝她的好意,伸手接了过来。
只是明显对乔桉夏的态度要更加黏糊了一点,跟菜汁儿似的。
乔桉夏被他一口一个姐姐喊着,虽然嗓子哑着声音不好听,但依旧把她哄的快分不清东南西北。
吃过晚饭之后,闻弈和菜汁儿在客厅里玩了一会儿,临近九点的时候看到乔桉夏打了个哈欠,便自觉的起身告别。
然后第二天一早,带着作业特老实的跑了过来。
早饭是水晶饺和青菜蛋花肉丝粥,搭配了一点爽口的凉拌菜。
闻弈的嗓子还没好,饺子吃了两块就不动了,低头多喝了两碗粥。
宋姨打扫完卫生看到锅里的粥都被喝完了,立马有种特别满足的感觉。
吃过饭之后,乔桉夏把早上要吃的消炎药递给他,顺便测了下他的体温。
“还好不烧了。”乔桉夏说。
闻弈笑着点点头,拿着书包准备在地毯上坐着写写作业。
乔桉夏见状让他带着包跟自己去楼上,然后在书房里加了把椅子。
“以后你就在这写。”乔桉夏指了指自己旁边的空位。
乔桉夏这儿的书房很大,除了靠墙放的两个书柜之外,就是靠窗的一张大桌子。桌子很大,别说是两个人了,要是围着一圈写作业,六个人都没有问题。
闻弈在桌子前坐下,偏过头就能看到乔桉夏,有点高兴的转了一圈手上的笔。
原本今天上午要来面试的家教,乔桉夏昨天已经发消息让她别来了。
给昨天的那位家教付了半天钱后,也没让她再来。
宋姨知道她还惦记着那位理科状元,中午做过午饭后简单的收拾了下厨房便去那位状元的家里,准备当面问一问他对这份家教感不感兴趣。
吃过午饭,乔桉夏惦记着理科状元有点静不下心,干脆偏着脑袋看闻弈写作业。
有一说一,闻弈虽然瘦巴巴的身上看不到几两肉,但长得还是很好看的。
额前的发丝有些长,稍稍的遮住了他半垂着的眼,脸上还带着伤,纤长的睫毛随着看题的视线掀起又落下。
乔桉夏敢打包票,若是将他养出点肉,气色好起来,就是一个光凭相貌就能祸乱少女心的小帅哥。
闻弈察觉到她的视线,偏过头小声的问:“怎么了吗?”
乔桉夏眨了眨眼,说:“没事,我就看看你在写什么。”
闻弈乖巧的把试卷拿给她看,乔桉夏就凑近看了一眼,是一张语文试卷。
试卷上写了满满当当的字,看起来特别的.....
丑。
乔桉夏拧起了眉,有点不敢置信这狗爬一样的字是闻弈写的。
她抬头看了眼闻弈俊秀的小脸,又低头看了看菜汁儿努努力都能写出来的字,问:“你是不擅长用右手写字吗?”
作者有话要说:低情商:你的字真丑
高情商:你是不擅长用右手写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