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看出了苏月恒的诧异,郑夫人低头看着手边的茶杯接着道:“虚空真人的寿辰是九月初九。原先每次只要我在京城都必是会去给她祝寿的。后来,虽然不能当面给她祝寿,每年我也会在府里遥遥相贺一二。”
“唉,不过是个形式罢了。只希望真人能感受一二......”说着,郑夫人幽幽一叹气。
苏月恒道:“母亲如此真意,真人一定能感受到母亲的心意的。”
郑夫人微微一摇头,苦笑道:“希望吧。”
猛然间说到虚空真人,气氛有点凝滞。不过,苏月恒却也不欲就此将次问题岔了开去,平日里不大好直接说到这个上面来,现在既然已经说到这上面了,苏月恒决定仔细的问问。毕竟,沈珏日后要那至尊之位,首当其冲的是最好要先恢复皇族身份。这个虚空真人就太至关重要了。
原书中,主要说的是沈熠跟苏月华两人如何大杀四方,走上高位的相扶相爱的过程,对于建光帝他们上一辈的恩怨情仇不过是在有需要的时候一笔带过而已。
因此,那段历史,对苏月恒来说,仍然称的上是空白的。现在有机会了,当是要好好问问。
苏月恒赶紧顺着问了起来:“母亲,可能跟我说说这虚空真人”
郑夫人看了眼苏月恒,点点头:“此事是该好好跟你们说说了。”
“这事说来话长,从哪里出起呢?就从当年懿仁太子被逼走南边说起吧......”
郑夫人这一说,足足说了大半天。
苏月恒听得当年那一段惊心动魄的往事也是听得心惊不已。也更让她感觉到这不是以为的书中世界,这是活生生的残酷的现实。
皇族争斗向来残酷隐秘,郑夫人知道的也不过是后面听说以及加上她自己的猜想补全,虽然说的也多有流于表面,但对于苏月恒来说,还是对当时的情景有一个相对清晰的认知。尤其是对虚空真人有了个大概的勾勒。
虚空真人,能在儿子被贬,母族差不多被尽灭的状态下,还能保全性命退居山上保有一个相对安宁尊荣的地位。此人的心性、手腕当非一般。有个这样的祖母在,沈珏日后的上位之路也许会相对轻松一点?
苏月恒听完,默然半晌,终是忍不住出口问道:“母亲,现在可有什么办法能见到虚空真人?”
郑夫人摇摇头:“很难。这些年来,当今将虚空真人死死的圈在了忘尘观,外面看起来,一应起居正常。可是内里,重重布置。现在见她风险太大。”
对此,苏月恒无法反驳。建光帝之所以这些年来还一直将虚空真人供养在忘尘观,最大的目的还是为防备熠仁太子,当然,也可以是看做等懿仁太子上钩。虽然,现在懿仁太子明面上好像被建光帝除掉了,但帝王的疑心仍在,当是不会轻易放松的。
还有,听了先前沈珏打听的一些消息,留着虚空真人也是为了安抚一帮老臣的心,当然,也因此,虚空真人也算是一个人质了,更是看守严密。
听苏月恒说起如上的说法,郑夫人道:“此其一也。也算是最重要的一点。不过,还应将江太后考虑进去。”
苏月恒点点头:“嗯,确实如此。”虚空真人、江太后,二人作为情敌加政敌,她也必是不会轻易放过虚空真人的。
如此看来,现在要见虚空真人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苏月恒心里计较起来,看来,日后,还得跟沈珏好好合计此事才行。
这边苏月恒跟郑夫人的谈话进行到尾声的时候,沈珏带着苏文其也过来。
趁着苏文其跟郑夫人见礼之时,苏月恒赶紧对郑夫人解释道:“文其本应早点过来拜见的,昨日我想着太晚了些,怕扰了母亲;今日健柏跟他说话估摸着是忘了时间,所以这时候才来,实在不该,还请母亲恕罪。”
郑夫人笑着一摆手:“自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知道你们都忙,没的计较那么多,来了就行了。”
对于郑夫人这个答案苏月恒也不意外,郑夫人对自己一向宽和的很,必是不会在此等事情上过多在意的。闻言苏月恒也不再客气,赶紧笑着谢过。
虽然之前也见过苏文其几面,可那时还真是仅仅见了而已。今日得见自然格外不同,郑夫人很是多问了苏文其几句。
从学业到喜好,郑夫人都大略的问了问。苏文其俱是认真以待,不卑不亢的回答。
对答一阵过后,郑夫人甚是满意,这个苏文其果然不错,心思敏捷坦荡,跟他姐姐也不惶多让的,看来,日后,说不得又是一员良将。
此番对话,也是宾主尽欢。心下满意的郑夫人在苏文其辞去时,命人送上了厚厚的表礼,口中也是不停的赞他是个好孩子,对苏文其的到来表示了热烈的欢迎,一再跟他说,日后有空多到府上来走动走动。
郑夫人少有对外人如此热情的,苏月恒在旁看的笑意斐然,看来,母亲对苏文其印象很是不错。
一行人走出无棱院时,一众跟从人等,手上都拿满了东西,除了郑夫人让苏月恒拿着的茶果而外,其它的权势郑夫人给苏文其的表礼。
看着这些表礼,苏文其有点为难,干脆在路上就跟苏月恒说了:“姐,这些个东西我也不会收拾,你先帮我收着吧。”
苏月恒一边答应一边调侃他:“文其啊,你看看你放在我这儿的东西得有多少了?老是麻烦我可不行,我看你得赶紧找个媳妇回来,好好帮你收拾收拾才好。”
一听说媳妇的事情,少年的脸顿时爆红,低了头嘟囔着:“姐姐,我现在还要考试呢,前程都未定,成什么家?老师一直教导我们,男儿当是要先立业方可成家的。”
苏月恒啧啧一声:“文其,这你就狭隘了。先成家后立业也很好的。”说着,苏月恒还举了个强有力的例子:“比如你姐夫,我们就是先成家后立业的。现在不也很好么?”
将姐夫都搬了出来,苏文其顿时哑火了,这个可不好反驳的。
苏文其很是吞了几口口水,方才结巴道:“姐姐,真,真要先成家啊?”
苏月恒点点头:“嗯,家里是这样打算的,人都给你相端好了,不日进京,到时,你就跟她见见面,相看相看。”
“啊,要马上看啊?我不见。”少年顿时炸了。这怎么行,他不能去相亲,他要是相亲了,那日后还怎么见柳殷志柳师弟,啊,不,柳师妹。
见苏文其一脸纠结的样子,苏月恒好笑不已,脸上却是一脸紧绷的唬人道:“胡说,家里都跟人家商议好了,人家才进京的。你说不看就不看?不可任性。必须去。”
苏文其顿时蔫儿的不行,此时不禁阴谋论起来了,怪道姐姐要接自己来镇国公府小住呢,这是怕自己跑掉啊。
少年心性顿起,哼,非相不可是吧?行,那就去。不就是相亲么?怎么相还不是自己的事,看到时自己怎样搅黄了它去。苏文其自觉心里定好了主意,人轻松了不少。
苏文其的这一番神情变动,哪能瞒的过苏月恒去,呵呵呵,你使坏吧,到时可别后悔。
姐弟二人这一番交手,沈珏看得很是有趣。回到长安院后,忍不住伸手扯了扯苏月恒的耳朵:“促狭。”自己的亲弟弟也欺负。
苏月恒嘿嘿直笑:“就让这小子急上一急,日后也好知道珍惜一些。”
沈珏轻笑着看她:“行吧,你高兴就好。”明明是你想要促狭一下弟弟,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笑了一阵,沈珏问道:“今日母亲跟你说了些什么?怎说了这许久。”
苏月恒道:“我正要跟你说呢。今天母亲跟我说了好些虚空真人的事儿。”
沈珏眼神顿时深邃了不少:“虚空真人啊。”
苏月恒点点头:“今日我去母亲院儿里时,母亲正在做茶果。母亲说虚空真人喜欢她的茶果,年年虚空真人的生辰时,母亲都会做茶果遥拜虚空真人。虚空真人的寿辰是九月初九。”
沈珏会意月恒为何跟自己说这个。
沈珏沉吟片刻后道:“我知道了。不过,此事不宜着急,等母亲手头的事情忙的差不多了,我看说不得也能见见她老人家了。”
苏月恒点头道:“今天也不过是我跟母亲俩突然说到这个上面了,所以就回来跟你说上这么一耳朵,健柏你目前还是按照你的步骤行事即可。目前诸事未定,确实不宜过早的跟真人接触。”以免过早的暴露了自己,那真的就是后患无穷了。
沈珏点点头。对于见虚空真人的时机,沈珏一直有在思量。现在月恒再提起来也好,此事该当认真谋划一下了,待这边事情谋划的差不多了,也该是要去见见了。
此事两人默契的应了下来。苏月恒想着沈珏近日来的忙碌,忍不住出口相询:“我看这些时日,健柏格外忙碌,可是在忙长信侯府那边的事情?”
当日在荣寿长公主府出了那样大的事儿,过后,首当其冲被炮灰的就是永顺伯府。可是,自己当日回来跟沈珏说了这长信侯府的诸多疑点,沈珏必定是有所动作。换言之,沈珏必是不会放过长信侯府的。
沈珏现在已经将长信侯府的猫腻传了出去,陈王、晋王更是不会放过的,就是不知现在进度如何了?
知道苏月恒好奇这个,沈珏现在刚好也有闲心跟她好好说说了:“陈王、晋王他们现在已然查到了刘佩茹果然已经怀孕的事情了。现在他们两人已经联手,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要坐实刘佩茹肚子里的孩子绝非龙种之事。”
苏月恒感叹的点头:“我想也是的,这陈王、晋王他们现在估计最忙的就是这个了。这个事情不搞定,恐怕他们这么多年的筹谋将会一场空了。不过,健柏,我很好奇,可有查出刘佩茹的身孕究竟是不是当今的?”
闻言,沈珏冷哼一声:“不管是也不是,这结果也必然是不是的。”
苏月恒沉默了,是啊,事情进行到这一步,这孩子不管是不是建光帝的,最后势力各方也必须将此事制造成不是。
苏月恒还是很有疑问:“健柏,先前也没顾上问你,现在说到这里来了,我也就顺便问问了。你说,如果长信侯已经知道了刘佩茹已经有了身孕,也就是他们长信侯府从此就有了个极大的法宝在手上,真是稳坐钓鱼台都是可以的。”
“缘何刘氏那天初时那么着急的跳了出来?而且是明显的倾向于陈王妃的,健柏,你说,陈王他们究竟用什么打动了刘夫人,让她去冒这个险呢?”
沈珏浅浅一笑:“稳坐钓鱼台?恐怕未必。且不说刘佩茹这胎是男是女,就算是男胎,在陈王、晋王的虎视眈眈之下,能不能顺利生出来还两说。”
“此时,长信侯出手相助陈王妃,也不见得真是相助。恐怕是想作收渔翁之利了。”
苏月恒明白了,也是,如这次事情成功了,陈王、晋王两人打成一团,估计是顾不上宫中的事了。何况,晋王势大,如若有了儿子,更是如虎添翼,当然不能让晋王妃顺利生下此胎,因此趁此机会一并拿下,那真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难怪,刘夫人先前见有利可图时,急急忙忙的想要拉人下水,最后见势不妙的时候,立马撇清自己不再掺和。真是打的一手好牌。
苏月恒忍不住摇头叹道:“长信侯也是谋划的甚是精心,刘氏当日不过陪着晋王妃一起去了园子,如若我不小心被人算计,伤了晋王妃,那刘氏就是一个强有力的见证,过后,就算要追责,也是追不到她身上,说不得,还会被人同情,她是被人所利用了。”
“如若不成功,她也是一个无辜的路人而已。随时可以抽身而去。先前我还觉得刘夫人亲自出面甚是不大明智的,现在看来,还真是小看了他们。想不到长信侯竟然如此谋算过人。”
沈珏摇摇头:“恐怕不是他们聪明,而是有人授意吧。”
“有人授意?”谁人能在此时授意长信侯?苏月恒惊诧的看了眼沈珏。
倏然,瞬间明了。能在此时敏感时期授意长信侯的恐怕也只有当今了。
苏月恒还是有点惊疑:“当今?他为何直接授意长信侯?此事完全可以找别人做的,而没有必要要将他孩儿日后的母族牵涉其中。这目标未免太大了些。”
沈珏道:“此事,估摸着也是当今知道了陈王的意图,刚好借力打力。之所以会选中长信侯,也是因为此时,此事跟长信侯利益攸关,此事让长信侯做来也少了中间环节,危险性也更小了些。”
苏月恒还是有点不大明白:“健柏,假定这件事真是当今授意的,他为何要选在此种敏感时期?总感觉他太急了些。”毕竟,说来,皇子这才刚刚才一撇呢。
沈珏道:“不急,此时出招对他来说刚好。他在争取时间。不然,这次他们怎么会想到利用到你头上,不过是想将事情扯的更大一些,他好有个更大的藤挪余地。”
苏月恒倏然明了,是的,如此想来,事情还真是这样。建光帝是在争取时间。刘佩茹怀孕此事,对建光帝来说,那真是如救命稻草一般。让他在子嗣方面有了极大的期望。
不管此次,刘佩茹能否顺利的生产男胎,只要能怀孕,只要能生,就代表他建光帝是有繁衍后代的能力的。这胎不管是男是女,对建光帝来说,他都需要时间。如是一男胎,他腾挪的空间就大些,如若生的是女胎,那建光帝还必须要再争取下一胎的时间。因此,陈王、晋王他们打的越厉害,对他越有利。
想明白了苏月恒,看着沈珏叹道:“如今,可真是一团乱局。”
沈珏拉过苏月恒的手拍拍:“如此也好,现今局面对我们是有利的,说不得可以让我们做的事□□半功倍。”
苏月恒深以为然:“确实,危局、乱局中机会也是最多的,看怎么用罢了。
见自己一说月恒就已然会意,沈珏忍不住将人搂过来,轻轻的啜了啜月恒的额头。跟月恒说话,无论是说什么,总是能让人愉悦。不是话题本身的愉悦,而是那种二人心意相通,一点就通的默契而产生的愉悦。
两人静静依偎,沈珏将人搂在怀里轻轻摇晃:“月恒,接下来,我估摸着会更忙了。日后,陪你的时间恐怕要少了不少。”
苏月恒软软道:“我知道。你忙你的,不必为我操心。你尽管忙去,家里的事都有我呢。”
沈珏轻轻吐气,是啊,家里有月恒。
休沐一日,很快过去,沈珏立马又进入到了忙碌的状态。
这次忙碌跟先前相比更是不同,真应了那句起早贪黑的话。
看着沈珏这早出晚归的样子,苏月恒做足了后勤保障的同时,也尽量的将起居时间拉的跟沈珏一样。
这日,沈珏回来,二更都已经深了,苏月恒依然迎了过来。
这些天忙的都没怎么跟苏月恒说话的,沈珏心疼的轻搂过月恒:“都说了,我现在回来的时间不定,你不必等我的。记住了啊,下次不要等了。”
苏月恒依在他话里娇声道:“就因为你现在时间不定,我才要等的,不然我一整天都见不到你的人,可不心焦的很。健柏,你尽管忙你的,不用操心我。白日里我要是累了,我自会歇息的。”
说完,苏月恒立马抽身起来,沈珏累了一天,赶紧得让他收拾好歇一歇。
一阵忙乱后,终于能舒服卧倒在被窝里,沈珏喟叹一声,搂过苏月恒倒头就睡。
苏月恒心疼的抚了抚男人的发丝,偎过去也很快的睡了过去。
时间倏倏而过,九月初五这天,白兰跟苏文安两口子过来了,是来接苏文其回家的,姑嫂二人寒暄过后,白兰就直接表明了来意:“四妹妹,我们今日前来,是来接五弟回家的。”
苏月恒会意,笑问道:“可是柳家小姐进京了?”